119 劫機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人一直默默守護着這個世界么?”在某次看完超級電影的時候,年輕的女人仰着頭這樣問馮駿。``し
這個女人是馮駿的女朋友,在馮駿的眼裏,她總是帶着不合時宜的天真與善良,而馮駿想要的,是另一種更加堅實可靠的生活。
就像那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的女朋友問的問題是非常可笑的,守護着這個世界?這個世界有什麼好守護的呢?沒有戰爭,沒有飢荒,只有一群人在社交網絡上吵吵鬧鬧。
後來,他們分手了,馮駿還記得自己的女友問過的那句話。
“真的會有人守護的話,像我這麼傷害你,怎麼沒人來懲罰我?”
那個女人眼睛紅紅的,看着他,表情再不復曾經的天真可愛。
她恨他的,他知道。
馮駿那時已經成功追到手了自己老闆的女兒,高材生、優雅美好,長裙飄飄,喜歡聽歌劇,不會穿着可笑的卡通t恤,不會穿着花花的褲裙假裝自己是未成年少女,更不會在看了一場爆米花電影之後問自己這麼幼稚的問題。
所以,現在的馮駿成了公司里最年輕的業務主管,可以坐着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的飛機翱翔在自己國家的藍天之上,享受着頭等艙的舒適寬敞和服務人員的殷勤款待。
然後他看着幾個乘客在乘務組發機餐的時候站起來,對着那些乘務組的年輕女孩兒舉起了屠刀。
是的,屠刀。
在連續讓十幾個人見血之後,他們控制了整架飛機
坐在頭等艙的馮駿親眼看到他們用不可思議的巨大力量撞開了飛機駕駛艙的大門,機長想說什麼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他們打暈在了地上。
“我們不想傷害你們,反正你們也活不了多久了。”帶頭的男人是瘦高的漢子,他的手上把玩着一把匕首,隨手就把那匕首刺在了一個試圖掏手機的男人的手臂上。
“反正你們都要死了,最好別激怒我,不然我會讓你們死的很難看。”
那個抱着手臂哀嚎的男人被他一腳踹飛,重重地落在了經濟艙的地面上。
他的頭重重地磕在了一個座位的把手上,但這疼痛與那隨着撞擊而更深地刺穿手臂的匕首所帶來的相比根本不算什麼。
血腥的場面引起了一陣尖叫與騷動,在鐵與血的鎮|壓下,機艙內很快就再次恢復了安靜。
“你們老老實實的獃著,如果我們的目的達成了,政府接受了我們的條件,你們就還有活着的機會,不然……”中年男人沒再說什麼,他們幾個人把坐在頭等艙的人都趕去了經濟艙,就大搖大擺地坐在了那裏。
駕駛室里,他們的一個同夥坐在機長的位置上開着飛機,另一個人用刀威脅着副駕駛,機長被控制起來了,這夥人調出了一個男人看管着他。
被人從頭等艙驅趕,馮駿有些畏縮地小心躲避着這些人的觸碰甚至是目光,他完全沒有反抗的意識,只是極度的驚恐和慌亂。
所有人的人都坐在座位上不敢動,不敢說話,那些人的手裏只有匕首,可是在他們手裏的匕首就是收割性命的最佳武器。
為什麼呢?
終於讓自己平靜了一點的馮駿這麼問自己,為什麼呢?為什麼要讓我遭遇到這種事情?
他家境普通,父母都是工人,還有一個姐姐,為了供養他上學,他的姐姐沒有上大學外出打工,在他大學畢業的時候他父母讓跪下給他姐姐磕頭,他姐姐卻說已經完成了對這個家的義務從此與家人斷絕往來,那之後,他姐姐就真的再沒有出現。
馮駿從剛開始工作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背負的不只是父母希望他光耀門楣的期盼,也是要讓他們過上好日子的物質需求,所以他費勁了一切的努力往上爬,甚至不惜和女友分手去追求老闆的女兒。
如果姐姐還在,她可以為自己分擔這些擔子,他會過得輕鬆一些吧,他這麼想着,就頭也不會地走向了一條追求功名利祿,再不把兒女私情放在心中的道路。
至少老闆的女兒身材好,長得也漂亮,教養談吐都能讓人臉上增光。
馮駿一直這麼對自己說著,悶着頭往人生贏家的方向急行而去。
為什麼,為什麼他這麼努力地活着,卻要遭受這種事情?
為什麼那些從來家境優渥、可以不付出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的人不在這架飛機上,為什麼只有我?為什麼?!
馮駿想不明白,一個人高馬大的劫機犯正拿着刀從他的面前走過,看見他兩眼無神,竟然還用匕首在他的眼前打了個轉兒。
一派精英范兒的男人抖了一下不敢再動。
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始懷念自己的初戀女友,那個喜歡奇思妙想的女孩兒,與她呆在一起的時光是他一生中最自在悠閑的,那些在他看來乏味又天真的空想也讓他忍不住想要拿出來回味。
“很抱歉。”帶頭劫機的瘦高男人突然從飛機的前面走了過來,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二三百號人,露出了一個帶着歉意的微笑,儘管那微笑看起來真的是毫無誠意。
“我們當前所在國的政府拒絕了我們的要求……”
馮駿計算了一下,他是從x國飛往a國,中間經過的主要陸上旅程是他的母國的國土。
這是條會途經整個南方區域的航線。
飛機上的大部分人都不是馮駿的國人,他們或是金髮碧眼,或者黑膚捲髮,在男人別具深意的笑聲中,所有人開始看着飛機上少有的幾個東方人。
其中自然包括馮駿。
“要不要打幾個電話?”中年男人用沾着血的匕首拍了拍馮駿的臉,“如果你認識什麼媒體記者,那就最好不過了。”
馮駿拿出了自己的手機,他想給她打個電話,跟她說自己其實一直還愛着她。
可是在那個男人充滿壓迫感的視線中,他還是選擇把電話打給了自己一個在酒桌上認識的記者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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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接受他們的要求,釋放全部關押的異能者們,第二,把飛機打下來,對外宣稱是事故……三百條人命與可能造成的更大損失相比,我們只能取其輕。”
羅老頭這麼對路俏說著。
那是萬米高空之上,就連異能者部隊都無法在上面生存,更別說拯救一架被人挾持的飛機了。
“國外有過類似的情況,他們的選擇是後者。”
對於反社會人群,官方是絕對不會相信他們提出的條件的——這也是國際上的慣例,當一個人已經要以傷害別人為手段達成更加危害社會的目的的時候,作為暴力機構真正要做的就是把他消滅於萌芽。
“那是三百人。”路俏嘆了一口氣,作為在場軍銜最高的人,她可以跟羅老爺子一起參加這場網絡會議。
軍方提出的觀點是盡量以空軍力量跟隨,迫使他們改變航線尋找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對飛機動手。
“這樣的想法變數太大了,他們是一群亡命徒。”羅老爺子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我們可以改變飛機的定位接收系統,讓對方以為自己走對了路,其實是把他們騙到了人煙稀少的地方。”高科技智囊團提出了這樣的建議,“當然,我們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現在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半小時,他們飛機里的燃油足夠他們再飛十個小時,如果他們不只有一套衛星定位設備呢?如果他他們有別的方式確認方位呢?這樣還是太冒險了。”
羅老爺子依然不同意。
坐在他身後的現任特監局局長沉默不語,在剛剛他已經表態,萬不得已的時候支持把飛機打下來。
三百人的生命……無論今天誰做出了決定,這三百條生命就會永遠壓在他們的人生上,帶着沉甸甸的份量,讓他們永世不得解脫。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靜靜聽着他們討論的路俏輕聲說道,“不過我要先試一下。”
“試一下什麼?”
羅老爺子看向路俏,難道她就是他們這次事件的救命稻草了么?!
路俏沒有說話,她拿了一套衣服一把刀,走進了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她的肩膀上還背着那個巨大的木箱子。
箱子裏裝着她銀色的翅膀。
她要試試看,自己能不能把翅膀融合,再試試看,融合之後她的小白還能否為她驅使。
翅膀。
路俏脫下了上身的衣物,她剛剛拿進來的是一套作戰服,她在作戰服的背面開了兩條長長的口子,就把它穿在了身上。
如果翅膀融合成功了,在現在沒有貼片束甲的情況下她是沒辦法穿上衣服的,只能先背着這兩條口子,再去嘗試翅膀能不能與身體融合。
路俏的脊背上彷彿有紅色的線條閃爍。
很快,那些原本在她手臂纏繞着的控魂絲已經找到了她原本與翅膀連接的部位——那裏曾經有猙獰的傷口,百年間,那些傷口都已經不見了。
可是疼痛是那麼的熟悉,熟悉的讓人想要尖叫。
路俏一臉木然,從她的皮肉間蜿蜒出的紅絲已經纏繞在了骨翅上,一點點地靠近,一點點……一點點……
“翅膀?太好了,以後你就是我的飛天大元帥了。”年輕的公主笑靨如花,長着白色骨頭翅膀的女人沉默不語。
沒經歷過的人都不會知道這種痛。
“我需要一架能把我帶到相應高度的飛機。”萬米高空飛上去太累了,找個飛機也算是方便快捷。
五十枝無色透明的箭和一把金色的大弓,還有一對已經很久沒用過的翅膀。
“如果失敗了……”該怎麼辦?瞪着路俏的翅膀,所有人都有些失語症發作,
“失敗?”路俏輕笑了一下,”那你們怕是要準備很多很多場的葬禮。”
老人也忍不住笑了,路上將的意思是她會拼盡一切去保護和自己同一片天空的人們——她做過一次,那次無比的成功。
。
“我很喜歡科技發展。”打開飛機的艙門,路俏這麼笑眯眯地對着軍用飛機駕駛員說著,“不然我還要鑽炮筒,一點也不讓人愉快。”
說完,她從軍用飛機上跳了下去,
銀色的羽翼在清晨的霞光中打開,美到讓人慾罷不能。
金色的弓,無色的箭,白色的翅膀。
這一切都讓人熟悉到想落淚,又陌生得讓人心裏發酸。
站在陸地上的人看着飛機自帶鏡頭的直播,全部沉默。
馮駿打完了電話又戰戰兢兢地坐回了經濟艙李那個狹小的地方,
無論是前女友還是現任女友,他都沒有打這個電話。
愛情比不過麵包,更遑論生命了。
飛機突然搖晃了一下,那個頭兒快步走進駕駛室,得到的回答是飛機尾部似乎撞到了什麼東西而已。
趴在飛機的尾部,某個人自己檢查自己射出的箭,第一箭射中了飛機內的目標,第二箭正好用來填補第一箭打出的那個洞,這樣一來乘客們的安全係數又有了提升。
馮駿看到一道銀色的流光飛過,正好路過他身邊的壯漢劫機者似乎想要開口說什麼,確實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彷彿水晶一半的箭射穿了他的喉管,直到他開始向地上倒去,動脈被割裂噴湧出的鮮血才開始噴濺。
鮮血澆了馮駿一頭一臉,他下意識看向弓箭射來的地方,在那裏,有一個扇動着銀色翅膀的人,金色長弓在手,轉瞬間又收穫了一條人命。
她似乎注意到了馮駿的打量,對着那個小小的窗戶輕輕笑了一下。
接着,又一箭射了過來,前來查探那個壯漢情況的他的同夥應聲倒地。
人們開始驚惶地尖叫了。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