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方洺目前只要有空餘時間就開始絞盡腦汁的回想上輩子高考的題目，想不起來的就翻書，一些輔導冊上的練習題都給他翻了個遍，為的就是希望看到裏面類似的題型而記起當初考的題目來。

那會兒他雖然是一邊中暑一邊考的，但是因為這場考試可謂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所以題目大致還是印象深刻，如果遇到記的不是很清楚的題，那就只要回憶起題型然後多挑一些類似的來做就足以。

所以這些天來他一回家就往房間躲，盡量避開了與黎慧以及黎習的接觸，也最大限度的投入到學習當中。他這次對於高考可謂是高度重視，畢竟這可是他逃離上輩子軌道的第一個分岔路口。

但是黎慧見到方洺這麼認真的備考，再想想那天方洺說自己會考上的宣言，她急得不得了。她和方父結婚後就沒有再工作，每天就呆在家裏看看電視，偶爾下去和人嘮嘮，逢人就要誇一下黎習，周邊的了鄰里鄰居幾乎沒有誰不知道黎習，可見黎慧宣傳的程度，再加上黎習本人在大家眼裏性子開朗，成績優秀，長的也好，印象便更深刻了。

黎慧只要一聽到有人誇黎習，那翹着的嘴角怎麼都彎不下來。她可都給黎習打算好了，明年高三，到時候考個好的大學，靠黎習的成績，到時候再送出國去深造。可這一切都需要一大筆錢，方父的工作是給一個有錢人當司機，待遇一般，也有一筆積蓄。

她想着用方父的這筆積蓄供黎習上大學出國，如果不夠到時候再借借，總會湊出來。可要是方洺上了大學就不一樣，大學四年所需的費用可不低，本來就擔心那些積蓄不夠給黎習出國用，要是方洺在瓜分一筆走，豈不是更糟糕？

一想到這裏黎慧就急得不行，和方父討論，對方卻興緻缺缺根本不願理會，最後只得一個人在哪兒使勁的轉腦子。

距離高考越近，方洺越感覺到黎慧最近的反常。

比如他在房間裏面複習，偶爾忘記鎖門，對方敲都不敲一聲就進來，還一個勁的和他說話，打擾他寫題。鎖了門吧，就時不時過來敲一下，不開門就一直敲，直到他開門為止。

方洺知道對方的意圖，不就是為了打斷他複習讓他高考失利嗎？上輩子因為得了感冒她拿了瀉藥給他喝，現在沒理由想不到轍了，就這樣騷擾他。

他又一次覺得這個人真是有夠自私的。

在家會被打擾，他便直接呆在學校。

“你上次模擬不考得挺好的嘛，幹嘛還這麼用功？”路連坐在方洺前面的位置，一手撐着下巴看着方洺，見人沒理他，眼珠子一轉，就開始騷擾起來。

被拿走筆的方洺皺着眉頭抬起腦袋，入眼的是正轉筆的路連。

“還給我！”方洺伸手想去拿，對方卻靈敏一躲，笑嘻嘻的開口：“我們去吃東西吧？”

方洺也不去搶了，直接從抽屜拿出另一隻筆，“我沒錢。”他正準備繼續寫題，手中的筆又一次被抽走，手腕被拉住，“我請你！”

自從上次那個烏龍過後，路連就時不時就要來騷擾下方洺，雖然他沒理，但是對方依舊樂此不疲，一次他晚上寫題寫太晚導致第二天差點遲到，半路遇上騎車的路連，對方載了他一程才避免。方洺上輩子沒朋友，這輩子突然冒出個路連，還是第一次感受到朋友二字。

其實他挺高興的，路連可以說是他兩輩子以來交到的第一個朋友。

看着手上的飲料，方洺挺不好意思的，從口袋裏掏出錢就要給他，路連沒要，而是轉移了話鋒：“你剛剛還說你沒錢來着，原來是騙我啊你這傢伙！”

方洺別過視線沒說話時，然而就在這時突然看見不遠處站着的黎習，他愣了下，發現黎習正側着身對旁邊的一個人說話，隔着距離方洺都能看見對方臉上的笑容。他抿了抿唇準備收回視線的那一刻，眼角的餘光突然掃過黎習旁邊那個人的面容。

在看清那個人的瞬間，方洺瞳孔立馬睜大，然而就這麼一瞬間的獃滯，不遠處的那個人突然轉頭看了過來，剎那間，四目撞在了一起。

“方洺？喂，方洺！”正和方洺說話的路連發現對方獃滯的模樣，他順着方洺的視線看過去，入眼的是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雖然看不清長相，但是路連認出矮的那個人是黎習，這個人在這個學期剛轉過來，長得好成績好人緣好，都快成學校里的風雲人物了。

“那個不是黎習嘛，你看他幹嘛？”路連收回目光邊說邊轉頭，然而原本站在旁邊的方洺此時卻沒了身影，下一刻，肩膀突然被人撞了下，身體慣性的退後了幾步剛想站穩看是誰撞的，然而下一刻卻落入了一個懷抱中。

方洺在對上那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眼睛時，整個人都怔住了，回過神的瞬間頭也不回的走了，他咬着唇第投訴快步的穿梭在課間的人群中，上樓梯的時候沒注意前面，被下樓的人撞了下，一個踉蹌就向後倒去。

眼看就要後腦勺着地，方洺下意識緊閉起眼睛，然而他沒等到疼痛，反而聽見了一陣並不規律的喘氣聲。

睜眼，熟悉的臉龐映入眸中。

“你沒事吧？”項翊睿將人扶正，半摟在懷中皺着眉頭看着一臉獃滯像方洺，指尖劃過他的臉頰，眸中寫滿了擔心二字。他抬起頭看向那個剛剛不小心同方洺撞到的人，表情瞬間一邊，眼中帶着危險，“你撞的？”

那個男生本來還想說什麼，可在看見項翊睿的表情的時候，所有的話如鯁在喉，干瞪着眼睛一動不動的，額頭上不知何時冒出了一滴冷汗。

方洺在回過神之際，立馬站穩將人推開，低着頭看也不看對方一眼低聲道：“謝謝。”又對不小心撞到的那個男生道了歉便又快步離開，一連串的行為過後，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消失在了現場。

項翊睿看着自己被甩開的手，以及方洺慌張離去的背影，剛剛對方不帶一絲感情的道謝，微微蹙起眉。他十分清晰的感覺到方洺今天的不對勁。

他冷冷的掃了那個還呆愣在原地的男生一眼，正要踏出腳步去追方洺，就聽見有人叫他，“阿睿，你怎麼了突然跑這麼快？”黎習微喘着氣停下腳步不解的看向項翊睿。

項翊睿聽到聲音，面無表情的側過頭，眯着的眼睛裏在看向黎習的瞬間變得一片冰冷，還有毫不遮掩的敵意以及輕蔑，“我和你沒關係，不要叫的這麼親密。”話落也沒再繼續理會後面表情一變的黎習，快步的朝着剛剛方洺離開的方向追去。

方洺一口氣直接衝到了洗手間裏，所幸裏面沒多少人，扭頭就鑽進一間將門反鎖上，他坐在馬桶上喘着氣，仰着頭看着天花板，眼神渙散沒有焦點，鼻尖似乎還殘留着剛剛項翊睿身上的氣味。

他抿了抿唇，腳蹬在馬桶上，將臉埋沒在膝蓋里。

大腦不受控制的開始回放剛剛的情景，剛剛那近在咫尺的面容比起記憶中熟悉的臉龐要年輕上許多，而這是方洺最初記憶中的項翊睿。

雖然早就做好心理準備總有一天會再次遇上這個人，可是在真正遇到的那一刻，方洺開始慌亂了，特別是對方此刻的模樣是他最初愛上的模樣。

他想起自己死後項翊睿在自己葬禮上那空洞的眼神。

——“我和黎習，與你何干。”

方洺咬了咬牙，拽着衣服的手栓緊，過往的記憶頃刻間朝他襲來。

項翊睿聽着耳邊響起的上課鈴，跑到方洺所在的班級細細環視了一遍，愣是沒看見腦海中的人影，他皺着眉頭準備繼續找，手腕卻突然被拽住，“阿睿，我……”

“閉嘴。”項翊睿毫不留情的將手抽了回來，用餘光瞥了一眼臉色並不太好的黎習，正巧迎面走來一個老師，對方皺着眉頭訓斥了二人怎麼還不去上課，項翊睿一語不發的轉身，留下黎習獨自一人垂着眼睛抿着唇，臉色有些白的站在原地。

項翊睿本打算繼續找，然而在這時突然接到一個電話，這才不得不離開。

上車之前他看了一眼學校，又一次想起剛剛方洺反常的舉動，微微眯眼，心中隱隱有種不安的預感。

方洺在洗手間呆了整整一節課，好不容易將心情平緩下來，等他回到教室的時候直接被路連拉了過去，先是問他去了哪兒，隨即又說因為他無緣無故的曠課一節，所以老師叫他去一趟辦公室，說不定還要電話通知家長。

他的心情還有些糟糕，面無表情的來到辦公室，聽着老師一句又一句語重心長的教誨，方洺左耳進右耳出，就那麼獃獃的站着，那老師看方洺這幅面無表情的模樣就知道他沒聽進去，恨鐵不成鋼的表示自己要打電話通知家長。

方洺根本無心理會對方通知不通知，在被告知可以離開的后，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氣的那老師差點把高跟鞋都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