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

1. 重生

當燕不離一劍刺穿女魔頭的喉嚨時,他的脖子兀然一陣劇痛,頓時明白江莫愁為什麼會笑得那麼詭異了。

鬼門宗的逆轉乾坤**......以焚盡魂魄為代價,將所有的傷害轉移到對方身上。

他那出其不意的一擊,等於是給自己的脖子開了個洞。

日光自千仞高的崖頂傾瀉而下,穿過蜂巢般佈滿溶孔的巨大石屏,在他身後的岩壁上化作千萬顆白色的星辰。

手中一顫,清玄劍墜落在地,清脆的響聲在石窟深處里久久回蕩。熱汩汩的液體自頸脈噴薄而出,紅得讓人頭暈目眩。

倒下去的一刻,燕不離哽咽的罵了一句:“姓江的我艹你媽......”

江湖快報,正陽宮弟子與鬼門女魔頭決戰九龍窟洞底。兩人拚死相搏三天兩夜,最終雙雙力殆而亡。

燕不離和江莫愁同歸於盡的消息不脛而走,守在忠洲誠最大一家賭館裏的老少爺們全傻眼了。

好嘛,眼巴巴候了三天,倆人全死了,誰輸誰贏?

買燕不離的說:“燕少俠一劍命中女魔死穴,技高一籌。”

押江莫愁的說:“江首尊逆轉乾坤反噬對方,功力深厚。”

“燕少俠捨生忘死,除惡揚善,匡扶正道,當為武林楷模!”

“江首尊知恩圖報,重情重義,忠心衛教,實乃江湖兒女!”

兩撥賭徒各執一詞,爭得脖粗臉紅口沫橫飛,眼瞅這四海賭館就要被洶湧的口水大潮淹了。

有人打嘴仗就有人看熱鬧。

倚在門口的一個肩負圓月雙刀的藍衣青年對身旁人笑道:“果然利令智昏,區區幾銖賭資,也能教人無恥到這般地步。”

旁邊的錦衣公子懶洋洋打着烏骨泥金扇,漫不經心道:“一個正派流氓,一個魔道妖女,死一個得哈哈笑,死一雙得放鞭炮。”

“哈哈哈,還是仁兄懂我!走,聽春雨喝一杯,好好慶祝慶祝......”兩人勾肩搭背,抬腳往外走。

賭館門口常年蹲守着一個老乞丐。留着專業的花白松獅頭,長着標準的滄桑苦瓜臉,左手破陶碗,右手黃竹桿,脖子上還掛着衙門發的行乞執照。看到他們臉上喜氣洋洋,老乞丐立刻雞賊的湊過來磕頭:“大爺給點吧!您逢賭必贏,財源廣進!”

“得,今兒爺我高興,賞你點......”一粒白花花的碎銀被丟進碗裏,滴溜溜打着誘人的轉兒。

用僅剩的兩顆槽牙咬了咬銀子,老乞丐佝僂着背,笑成了一朵燦爛的菊花:“謝謝爺、謝謝爺!您慢走!”

足足三錢銀子,夠沽好幾天的酒了。實在不行酒里兌點水或者水裏兌點酒,半個月也能湊合。

把新得的財產往懷裏一揣,他屁顛顛趕往酒館,前腳剛邁進去後腳就粘門檻外面了。

對了,也不知道媳婦死了沒有?若是死了便罷,若是沒死以後還得買些口糧屯着才好。

在腦子裏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老乞丐拄着棍兒溜溜的回了頭。從相熟的館子討了碗熱粥,他輕車熟路的拐過幾條暗巷,走進一間年久失修的破廟。

這座廟的歲數比他都大,佛堂里蛛網密佈,灰塵遍地,殿裏供着哪一尊神像已經辨不清了。靠西邊的角落裏被丐友們鋪了一層層厚實的茅草,草席上墊了髒兮兮的被褥,發黃的棉被裏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老乞丐把粥碗放在地上,默默端詳着沉睡的女人。

“真他娘的......美。”憋了半天也就憋出這麼個詞。

老乞丐搓了搓手,這姑娘比桃花村裏的李大丫還好看!當年那女人還瞧不上自個兒,還是老天爺開眼,給老頭兒我送來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嘿嘿,羨慕死南城那幫癟三!

燕不離只感覺大腦昏昏沉沉,渾身都有種蛻皮般的劇痛。彷彿整個人被扔到油鍋里煎了一遍,還從頭到腳刷了層辣椒粉,撒了半斤鹵鹽。那滋味,莫道不**,比死都難受。

果然是到地獄了嗎?好黑,閻王老爺你點個燈可好?

一股淡淡的麥香傳入鼻中,燕不離頓時覺得餓了,下意識張口便喝。

嗯,孟婆湯的味道不錯,就是稀了點。

“嘿嘿,媳婦你醒了?”黑暗中傳來一個蒼老又猥瑣的聲音。

“噗——”燕不離一口粥噴了出去。

尼瑪,閻王爺有這麼惡趣味?!

老乞丐默默擦下臉上的粥,咧着漏風的嘴一笑:“你別怕,俺不是壞人。”

燕不離眨了眨眼,依然什麼都看不見。

何其僥倖,他還活着。何其蛋疼,他卻瞎了。

“媳婦,喝粥。”

“誰你媳婦?!老子是男人!”燕不離吼道,但吼完就愣神了。

這不是他的聲音,而且這個聲音很熟悉......

九龍窟,黑水潭。

璧上人影,聲如墜珠:“莫愁亦是愁,愁思化江流。”

“卧槽,不會吧?!”燕不離哀呼一聲,卻是音色清厲。不是女魔頭江莫愁又是誰?

“媳婦,你可別瞎說。你這樣的哪兒能是男人啊?”老乞丐看着女人秀美清麗的臉,窈窕有致的身段,舔了舔唇,紅着臉道,“就算是男人......那俺也娶!”

燕不離咽下一口老血:“大爺您還真生冷不忌啊。”

對方憨厚一笑:“呵呵,咱要飯的嘛,還能挑食咋滴!”

燕不離淚如尿崩:“老天爺啊,你還是讓我死了算了!”

老乞丐連忙哄道:“誒呀,媳婦別說傻話......你年紀輕輕又這麼漂亮,啥坎子過不去嘛。”

某媳婦凄凄慘慘的捂住臉:“變態這坎兒,我特么真過不去......”

黃泉池中月,碧落江心絕。寧上閻羅殿,莫見衣如雪。

他所附體的這個江莫愁,江湖人稱鬼見愁。

這女魔頭師出碧落谷鬼門宗,位居四**尊之首,一身邪功鬼神莫測。她面如瓊花喜穿白衣,看似玉潔冰清純良如雪,實則性冷無情心狠手辣,殺過的人比見過的都多。

據說是血見多了視覺疲勞,所以經常合著眼殺。==

然而單從長相而言,這江莫愁妥妥是個絕色美人。燕不離少有俠名,風流成性閱女無數,卻還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恍了神。

如果不是生死對決,他是絕不樂意辣手摧花的。誰曾想此花有毒,死了也沒讓他好活。

惆悵的喝完一碗清粥,燕大俠托着香腮陷入沉思。

逆轉乾坤是鬼門的獨門秘技,非宗主親傳弟子皆不得修習。說實話這麼陰損的武功也沒人樂意學,除非是走到窮途末路,否則誰也不會選擇跟別人同歸於盡的。

所以燕不離很不理解這個女魔頭和自己是什麼仇什麼怨,明明只是應江湖邀戰來一場互毆罷了,你那麼認真干熟么?!

作為燕家少主,正陽宮首席弟子,他志向遠大,前途光明,自己的路還很長,別人的路也想試着走走。這麼一個外表正派內心放蕩的**型流氓,他從來沒有拚命的打算,想着打不過跑就是了,有本事讓她追,追上了就嘿嘿嘿......

沒想到江莫愁打着打着就拼了命,完全是一副老娘活膩了你陪老娘黃泉雙|飛七日游的架勢。

燕不離表示很無辜。他沒想到那一劍真的會刺中,也沒想到對方用了逆轉乾坤,更沒想到死了以後會魂附到江莫愁的身體裏。

現在可好,自己變成了女人,而且內力全無雙目失明,被一個乞丐當媳婦撿回來,還住在一個四處漏風的破屋裏......這日子再慘點兒就能去拍感動江湖了。

“那個,老爺子,這兒是哪裏啊?”燕不離問道。

“呵呵,忠洲城,煌神廟。”老乞丐蹲在一旁,痴痴的望着漂亮媳婦,口水一地。

“您是在哪裏救了我?”

“城郊的亂葬崗。你被一個草席子卷着扔在墳堆里,俺瞅着還有口氣就背回來了。你是不是被夫家趕出來的?咋人沒死就給扔了呢?連口棺材也不給。”

燕不離有些奇怪,忠洲離九龍窟距離不短,一定是有人出手相救。可如果當時江莫愁還有一口氣在早就被正道中人滅口了,若是鬼門之人救了她,為什麼又丟棄在亂葬崗呢?

還有自己為什麼會附體到江莫愁身上?是不是逆轉乾坤出了什麼問題?

腦子裏有太多的疑問需要解決,但當務之急是恢復功力,再另行找人想辦法。

被子裏的女人利索的爬了出來,在破廟裏盤膝而坐,凝神靜氣開始吐納......

老乞丐不敢打擾,安安靜靜的蹲在旁邊。口水無聲,歲月靜好。

一炷香后,燕不離崩潰了。

魔門心法和正道不同,真氣運轉的方式也大相逕庭,他撞了好幾堵南牆才發現江莫愁竟然封住了自己一半的穴道!

也就是說在九龍窟對決當日,這女魔頭只用了一半的功力來對付自己,而且死到臨頭都不肯解開封印,反而選擇了禁密之術。最終倒行逆施,魂飛魄散......

——“莫愁亦是愁,愁思化江流。江斷愁不斷,斷者將莫愁。”

斷者......江莫愁。

燕不離睜開眼,額上冷汗淋漓。

原來九龍窟洞底對決那日,江莫愁不是來應戰的。

她是來自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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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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