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流年不利行
沈喬被呲鼻的酒味熏得頭暈腦脹、噁心不已,忍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的扒在床邊乾嘔起來。經過一夜,她早已經是肚子空空,什麼也吐不出。
沈瑜端着那一杯導致沈喬乾嘔的“罪魁禍首”走出卧室,片刻后又返回來,手中的酒換成了蜂蜜水。
沈喬無力的趴在床上,腦袋耷拉在床邊,頭髮七零八落,整個一瘋子。知情的知道她是一杯倒,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蹂躪踐踏……
沈瑜把水杯遞過去,“喝水。”
沈喬費勁的爬起來,端詳着杯子好久好久。沈瑜說:“這回真的不是酒。”
沈喬點頭,接過杯子。她也覺得不是,顏色都不一樣。淺淺抿了一口,味道甜甜,沒有特別好喝,但也不至於吞不下去,一口順滑,胃部灼熱的感覺緩和了不少。誤喝一杯酒,導致昨晚關於酒後的記憶斷片,大約太長時間沒有見過五穀醬香釀造,致使她的酒量更差。
想起昨晚,沈喬就忍不住質問:“到底是不是你把我的酒換了?”
正在沙發上翻報紙的沈瑜抬眸瞟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姐姐,您行行好,兩個杯子形狀不同,大小也不一樣,不過是放的比較近而已,您怎麼就端起杯子連看都不看一眼,就一口捫乾淨了呢?”
“呃……”敢情是她自己拿錯了,她很少喝酒,第一次喝酒就醉但是沒耍酒瘋,特安靜的睡了一覺,但是昨晚,她不敢保證會不會做什麼,於是小心問:“那我昨晚上斷片兒之後,沒有做什麼把?”
沈瑜繼續翻着報紙,眼皮兒都沒抬一下:“沒什麼。”
“那就好。”沈喬開心的端起杯子繼續奮戰蜂蜜水。
“就是後來小宇來了,從法國給你帶了禮物。”
沈喬一聽有禮物,眼神兒瞬間亮了起來:“真噠?在哪兒呢?”
“給盛夏了。”
沈喬瞠目:“什麼?”
“你看只有一份,說什麼也要把禮物送給盛夏,誰勸都不聽,還口口聲聲說小宇不會辦事,這麼多人在禮物卻只有一份。”
沈喬:“……”
沈瑜好整以暇的收起報紙,起身整了整襯衫扣子。居高臨下的通知他用酒把她熏醒的目的:“老爺子在樓下等你吃早飯,專程等你的,收拾利落趕緊下去吧,再等下去,沒準兒要生氣。”說完,在沈喬抓起鞋子丟過來前,迅速閃出房間。
沈喬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迅速梳洗換衣,在5分鐘后衝進餐廳,努力維持着呼吸平穩,輕輕拉開座椅,緩緩坐下。
他們家一直是母慈父嚴,父親工作繁忙,很少有時間陪他們,更少見他笑,嚴厲的樣子即便是他們的母親也不敢與之對抗,更別說他們兩個小屁孩。這讓沈家姐弟二人自小在父親面前就表現乖巧,但是這並不能讓父親卸下身上的冰冷。後來長大了些,叛逆期的沈瑜試圖用闖禍來引起父親注意,但是每次出現擺平麻煩的都是父親的秘書。父親從未打罵過他們,也許正因此疏離感更重。
一家人安靜的吃着早餐,醉了一夜,此時的沈喬着實沒有什麼胃口,但是又不敢表現太明顯,只能勉強吞咽着。
沈在安拿起手邊的牛皮紙袋遞給沈喬,接着用一貫清冷的聲音交代說:“回來這幾天休息的也夠了,外交部那邊已經明裡暗裏催了幾次,你明天就去報到吧。”
“哦。”沈喬結果紙袋,拿出文件大致翻了翻,低聲驚呼:“非洲司……”
沈在安抬眸看着她:“有問題?”
沈喬趕緊搖頭:“沒有,沒問題,呵呵。”
沈瑜手扶着額頭,對着沈喬笑的一臉得意忘形。
“沒問題就好好準備一下,入職前要集中培訓,可能還有考試,”沈在安的目光落到沈瑜身上,沉聲問:“沈瑜,你有問題?
沈瑜趕緊收起手臂,斂笑正襟坐好,認真道:“沒問題。”
沈在安起身離開餐廳,沈媽媽隨後跟上,瞬間餐廳只剩下姐弟二人。沈喬蹙眉冥思的模樣落進沈瑜的眼裏,他語重心長道:“節哀順變。”
沈喬問:“節什麼哀?”
“當然是……昨晚。”
沈喬迅速起身,巴巴兒的跑到沈瑜那邊坐下,低聲打聽:“除了塞給盛夏禮物之外,我沒做別的什麼吧?”
沈瑜說:“好像沒了。哦不對。”
“還有?”沈喬的心都涼透了。
沈瑜字正腔圓道:“給簡餘墨打越洋電話,說什麼都要給人家唱知心愛人,更過分的是要求合唱。你無理的耍酒瘋直接導致我被簡餘墨數落,說我明知道你不會喝酒,還讓你喝醉,冤死我了。”
沈喬咽了咽口水,忐忑的問“那我唱了嗎?”
“唱了。”
“在調嗎?”
沈瑜誠實回答:“不在。”沈瑜打量着沈喬瞬息萬變的表情,安慰道:“別哭了,大家都這麼熟,不丟人。”
沈喬抿掉眼淚,“誰為這個?小宇的禮物必定是非常厚重的,我怎麼就送人了呢。”
沈瑜:“……”
盛夏一整夜都沒睡好,放在床頭的禮盒是她也不能寐的原因。她曾經無緣無故收了沈喬的一對耳飾,這次又收了她的回國禮物,實在是說不過去。在她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時候,她終於決定把東西交給沈瑜,拜託他還給沈喬。
於是晨會結束后,盛秘書的第一件事不是吩咐人準備總裁最喜歡的咖啡,而是拿着紙袋走近總裁辦公室。
沈瑜自然知道盛夏是什麼意思,落座在辦公桌后,拿起紙袋看了看。
盛夏記得楊乾的話,收到的東西沒有還回去的道理,可是她還是覺得不能收。“沈總,麻煩您還給,您的姐姐吧。”
“挺好的東西,怎麼不收?”
“真的不太合適,況且,”盛夏咬了咬唇,“我之前收過她送的耳飾,結果還被我弄丟了,我已經覺得很對不起她了。”
沈瑜笑:“她已經給你,丟了那也是你的損失。沒什麼對不起的。”
盛夏沉默着,雙手在身前用力的絞在一起。她沒有辦法像他們那樣揮霍奢侈着,她生活在小康之家,雖然自小不愁吃穿,但是從未像他們那樣隨便相送昂貴的禮物。況且她第一沒有能力投桃報李,第二她覺得她和沈喬的交情沒有好到一直收禮物的地步。
大約是看出了盛夏的心思,沈瑜也不再勉強,於是說:“東西先放我這裏,等什麼時候你想要,再來找我要。行嗎?”
“這……”盛夏猶豫着,可是人家已經做了退讓,她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道了謝,便轉身離開。
沈瑜摩挲着盒子,手指輕扣着搭扣,盒子應聲而開,再闔上,再扣開,偌大的辦公室只剩下這開開合合的聲音。
把東西交出去后,盛夏覺得輕鬆多了,就算不是還給沈喬,但是最起碼她這裏是清凈了。也許,只有她一個人在意這些吧。想至此,盛夏微微苦笑。
“盛秘書?盛秘書?”
盛夏收回深思,回頭應道:“什麼?”
小助理笑着把手機遞給盛夏,“你的電話響了很久了。”
盛夏接過電話,說了謝謝,便走到一旁聽電話。是楊乾打來的,昨天他送她回去的時候,看出她的不安,她問怎麼辦,他說實在不想收就交給他來處理。這席話無疑讓她覺得非常安心,但是她不想過分依賴他,原本他們之間就存在着一個無法逾越的身世差距,她不想再讓人認為她是他的附屬品。
盛夏溫柔低語:“剛剛在開會,沒有帶電話。”
“幾點下班?”
盛夏有些驚喜的問:“你有時間來接我嗎?”
“嗯。”
盛夏心裏暖暖的,手指輕輕拂過透明的玻璃,嘴角一抹清新的笑:“可是我不太確定,沈總下午有個會議,不知道幾點能結束呢。”
“請假什麼的,或者找人替你,他又不止你這一位秘書。”
“嗯,我看看吧。”
“不然我幫你請假……”
“不用不用,我來就好。”直到昨天她才聽說,幾天前楊乾和沈瑜因為喝了酒打架,還好沈瑜並沒有因此遷怒與她,但是還是不要他們多接觸比較好,以防萬一。
楊乾忽然笑出聲來:“放心,我們倆沒事兒,從小就認識,打過的架一雙手都數不過來。”
“對了,你要接我去哪兒?”
楊乾少有的賣起了關子:“暫時保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沈喬去了一趟書城,在書城泡了近一天,淘了不少書,這都是被老爺子那句“要考試”給嚇得,不是她擔心考不好自己會遭什麼罪,而是擔心考不好會給老爺子丟人。生活在這樣一座城池中,活在那麼多優秀的人之間,壓力自然也不言而喻。
從書城離開,把一堆書扔在車後座。原本一切安然無事,興許是因為是她的本命年而她沒有穿紅色內衣、帶紅繩辟邪,於是流年不利,剛把後車門關上,就不知從何處竄出一輛電動摩托車,在騎車大叔“快讓開”的嚷聲中,最終,電動車還是撞倒了沈喬。
被撞倒之後,沈喬當真覺得自己健壯如牛,都這樣了居然一點兒也沒覺得疼,她剛打算開口跟電動車大叔說“沒事,您走吧”,才發現電動車的前車輪是從她的腳背上碾壓過去的……
沈瑜正在開會的時候接到了沈喬的電話,她在電話彼端夾着哭腔的說“哥出事兒了”,沈瑜第一反應是你丫腦子出事了吧,逮着誰都叫哥。
“真的,腳,”沈喬吸吸鼻子,“人醫生說,不能走路,得家人來背。”
沈瑜蹭的站起來,高聲道:“什麼?怎麼回事?”
沈瑜匆匆結束了開了一半的會議,在眾人詫異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中,離開會議室。
作者有話要說:知道螞蟻對什麼最迫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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