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半路遇襲

眼見斐凝玉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斐凝霜眼底的期待漸漸落空，等上了馬車，竟情不自禁落下淚來。

側王妃看在眼裏，冷冷道：“跟我哭又有何用？”

“姑姑。”斐凝霜抽抽噎噎：“姐姐是不是覺得是我害了她？所以才會如此？”

側王妃冷笑不語，斐凝霜無聲地抽噎了一會兒，便默默擦了眼淚，低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輿轎里，世子妃輕聲問道：“小妹剛剛是怎的了？”

斐凝玉眉頭輕蹙，道：“前幾日，春蘭和蕙蘭犯了過錯，被劉嬤嬤帶走了，側王妃便想着送兩個丫鬟到我跟前，被我推拒了。”

世子妃有些意外，這側王妃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遠了，玉環軒里的丫鬟，可都是要怡親王點了頭才能送進去的，她哪裏能做得了這個主？也難怪斐凝玉會不高興了。

“側王妃許是擔心小妹身邊的丫鬟不夠，才會有此舉動，既已推拒，小妹也不要往心裏去了，大病初癒，當放開心才是。”

斐凝玉露出笑意：“大嫂所言正是。”

兩人一面吃些茶點，一面說著話，中間又靠着歇息了片刻。不知不覺間，輿轎已經快要到白塔寺了。

今兒是十四，來白塔寺上香的香客比平日裏要少了許多，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看到王府浩浩蕩蕩的隊伍，也都紛紛退到路邊，躬身行禮。

白塔寺的主持昨夜就得知今日郡主和世子妃要來，一早便派了僧人在山腳等候，引着隊伍從另一條路上山，不比前面山門那條寬闊冗長的階梯路，這條路是特意修來供達官貴人們的車馬行走的，道路取自山林間，繞着山體緩緩而上，即便此時已經入冬，這山林中卻不見蕭瑟之意，兩旁的樹木依舊鬱鬱蔥蔥，林中鳥語花香，讓人心曠神怡。若非顧及着世子妃肚子裏的胎兒，斐凝玉都忍不住想要下轎走一走。

到了這會兒，一路護送的侍衛們也稍稍鬆了心，就在這時，異變陡生，原本平整的山路上突然橫起一條長繩，走在最前面的侍衛們反應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座下馬兒被絆倒，發出嘶鳴聲，整個人被摔了出去。

“有刺客！”侍衛統領怒吼一聲，翻身下馬，拔出長劍，迅速地圍到輿轎四周，其他人也迅速反應過來，然而，還不等他們有更多的動作，一陣箭雨從樹林中射、出來，瞬間將不少人都射落了下去。

抬着輿轎的轎夫們也有幾個被射中，輿轎頓時一陣搖晃，世子妃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她伸手捂住腹部，無助地望向斐凝玉，顫聲道：“小妹，怎麼辦？”

斐凝玉伸手扶住世子妃，目光沉着，聲音沉穩：“大嫂別慌，香菊，拿被子堵住窗子，寒蘭墨蘭，守住轎門，這裏是白塔寺的範圍，刺客的人數必不會多，寺廟那邊很快會有人來支援。大嫂，莫要心慌，有我在，必不會讓你有事！”

世子妃說不出話來，只點點頭，半邊身子都軟在了斐凝玉的懷裏。

箭雨過後，數十人揮着大刀從樹林裏沖了出來，而王府這邊，尚且有一戰之力的侍衛卻所剩無多，這場突襲來得太突然，且狠毒，打得侍衛們措不及防，損失慘重。然而，侍衛統領在看清楚刺客的人數之後，緊繃地唇角微微一松，繼而是滿臉的殺意，不過區區數十人，竟然也敢來偷襲！

只是這一次，卻要叫侍衛統領失望了，這數十人雖然人數不多，卻各個兒都是亡命之徒，招式混亂，卻招招切人要害，稍有不慎便會斃命，顯然是常年在刀尖兒上摸爬滾打練出來的本事，侍衛們雖都武藝精湛，卻甚少與人如此以命相搏，一番交鋒，竟然都落了下風。

馬車裏的側王妃和斐凝霜也都嚇白了臉，側王妃甚至忍不住哭了出來，心裏萬分懊惱，好端端的，她為何要跟來一起還願！如今倒好，遇上這麼一群不要命的，看那些人的架勢，分明都是衝著那輿轎去的！

斐凝霜緊緊咬着唇，目光透過轎簾看向前方的輿轎，眼底的神情幾番變幻，最終一咬牙，竟是掀開轎簾，跳了下去，側王妃啊的一聲，想要把人叫回來，卻又擔心惹來了刺客，忙閉了嘴。眼睜睜看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衝到前面的輿轎前。

察覺外面形勢不利，斐凝玉眉頭緊皺，暗自思量着該如何是好，保命自是不難，可要如何保住世子妃母子平安，則需要慎重考慮。眼看着又一位侍衛被砍倒在地，斐凝玉再也不敢拖延，扭頭道：“大嫂，你信得過我么？”

世子妃自是連連點頭：“當然信得過！”

斐凝玉笑着安撫世子妃：“那等會兒大嫂便隨我一道，我們衝出去。”

想着要離開這輿轎，世子妃心裏十分害怕，卻還是點頭應了，面前這人總不會害她的。

“外面的情形可能有些嚇人，大嫂莫要多看，只管往前走便是。”

“好。”

斐凝玉點點頭，吩咐道：“墨蘭開路，寒蘭斷後，香菊你們幾個扶着世子妃，務必以最快速度將她扶上馬。”

“是，小姐！”

一切安排妥當，墨蘭推開輿轎的門，率先跳了下去，正死死擋住刺客的侍衛統領看到墨蘭，忙道：“你出來做什麼！快去輿轎保護郡主和世子妃！”

墨蘭沒有理會，自顧從地上撿了一把長劍，握在手裏，目光死死盯着四周，片刻后，斐凝玉等人也紛紛從輿轎上面下來。不等侍衛統領出聲，斐凝玉轉頭看他，張了張嘴，無聲地說出一句：“拖住他們。”

侍衛統領會意，只道：“郡主小心！”

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不少屍體，有的只是受了重傷，不過卻都是血肉模糊，有的甚至能看到裏面的森森白骨，世子妃何曾見過這樣的情形，幾乎只看了一眼就差點兒昏闕，她身旁的丫鬟連忙將她半扶半架起來。

看到斐凝玉等人從輿轎里下來，刺客瞬間就紅了眼，其中一人沙啞着嗓子喊道：“殺了她們！替弟兄們報仇！”

斐凝玉心下一顫，面上卻愈發的冰冷，目光更是如刀鋒一般鋒利，她冷哼一聲，傲然道：“就憑你們？也妄想來殺本郡主？真是痴人說夢！”

此話一出，刺客們更是瘋狂，原本他們並不確定那些人中到底誰是郡主，如今聽了斐凝玉的話，當下不要命似得朝着她撲了過去，侍衛們自然是拚死抵擋。

斐凝玉說完這話，扭頭低斥了一聲：“還不快走！”

丫鬟們忙扶着世子妃往最近的馬兒走去，墨蘭和寒蘭看了斐凝玉一眼，目光難掩擔憂之色，斐凝玉沒有回頭，冷聲道：“走！”她如今已經知道，這些刺客都是衝著她來的，既然如此，她便不能與世子妃一道了，只希望墨蘭和寒蘭能夠依照計劃行事，將世子妃平安地送到白塔寺。

墨蘭和寒蘭咬着牙，轉身保護世子妃平安。她們四人身為郡主的貼身丫鬟，自幼除了學習如何伺候郡主之外，還要學習武藝，為的就是在眼下這種情形能護住郡主，卻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郡主居然讓她們去保護別人！這一刻，兩人不約而同地想着，速速將世子妃送上馬兒離去，再回頭來保護郡主。

自刺客說出那番話后，侍衛們除了一小部分保護世子妃外，其他人都紛紛聚集到斐凝玉的身旁，將她團團圍在中間，刺客們似乎也殺紅了眼，全然不顧刀劍砍在身上的傷痛，不要命地往裏沖。

正在這時，一道白色的身影跑了過來，斐凝霜的聲音顫抖，卻飽含擔憂：“姐姐！”

斐凝玉目光一凝，想不明白斐凝霜怎麼跑過來了，沒看到有這麼多刺客嗎？不好好躲在馬車裏，出來送死嗎？

聽到那一聲姐姐，剛剛說話的刺客再度出聲：“那也是郡主，殺了她！”

頓時有幾個刺客轉身朝着斐凝霜撲了過去，斐凝玉幾乎下意識就沖了過去：“不要！”

侍衛紛紛伸手想要攔住郡主，卻都撲了個空，眼看着郡主衝出他們的包圍圈，心下頓時一片冰涼。果然，就見那幾柄原本已經快要刺到斐凝霜身上的刀劍齊齊轉頭，砍向了斐凝玉。

生死關頭，沒有人聽到不遠處那奔馳而來的陣陣馬蹄聲。跑在最前端馬背上的人，在看到眼前那一幕的時候，心跳瞬間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