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野菜雞湯

顧大江他們只打到了一隻野雞，這裏的山草木太密了，又陡，不好打獵，而且進山的人也多，就算有獵物都給嚇走了，能打到一隻野雞就很不錯了。

這隻野雞引來許多人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幾乎所有人看到這隻野雞都直吞口水，那毫不掩飾的垂涎模樣讓人看了心驚。這也難怪，他們這些逃難的人可不僅僅是這段逃荒的日子才餓肚子，在沒逃難出來之前就因為災害很少吃飽了，更別說吃到肉，現在看到這隻野雞又怎麼能不流口水呢？正因為這樣，這隻野雞最後落到顧家人嘴裏的連半隻都不到，剩下的都被和顧家人關係不錯的人分去了，沒辦法啊，都是鄉里鄉親的，平時在路上又互相照顧，怎麼能吃獨食呢？吃獨食就算引不來眾怒，但是卻容易引來眾怨，還是暗地裏那種讓人防不勝防的怨。就因為吃的而反目成仇的事件已經發生了無數起了，甚至差點出了人命。顧家的人可不想因為一隻野雞而招來禍患。

“唉，老天爺開開恩吧，讓咱們快些有個地方安頓下來吧！這樣才能好好的過日子啊，要不真的只能分開走了。”

雲氏小聲地說，她心疼那半隻雞呢，其實雲氏並不是個小氣的人，只是現在他們連自己家人都吃不飽，卻要把吃的分給別人，她這心裏確實是不得勁。

顧大江也壓低聲音說：“是啊，實在不成只能分開了。要說現在大家的日子可比剛出來的時候強些了，可是我看着再不有個地方收容咱們，這人心都浮了。總不能一直這麼流蕩下去，天越來越熱，眼看着就要過了種莊稼的時節，過了這段時間再不能安定下來，又有哪個地方能要咱們？那得給咱們過冬的糧食衣裳，得多少錢啊！沒有哪個官府願意白養着咱們這麼多人！到時候這人心就得亂，肯定得出事！唉！”

“你不是說咱們要去的那個江城縣的縣令是個好的嗎？他應該能開恩留下咱們吧？”

雲氏滿懷期望地看着丈夫，好像只要他點點頭這事肯定就有希望，而她肯定也會相信他的話。

顧大江看着妻子期盼的眼神，他實在不忍對她說這當官的就是再好也得為他自己的烏紗帽考慮，能不能收容他們這麼多難民真是沒譜兒的事。他們現在去那裏也就是撞大運，只盼着老天爺開眼，盼着那個縣令真是個為民着想的好官。為了安妻子的心，他只能安撫她說希望那是個好官。

雲氏雙手合十，虔誠地拜了拜，嘴裏求着上天和那個江城縣令。

春娘聽着他們的對話，她心裏也盼着能快些安頓下來，她的肚子可不小了啊，總不能生在逃難的路上吧？那這孩子也太可憐了！

春娘的心裏滿是擔憂，心情就不是特別的美好，等到吃的做好了，聞着那飄香的雞肉味，聽到薛氏說讓她和順生等下一鍋野菜湯的時候，她的眉頭就緊緊地皺起來。所謂的下一鍋野菜湯可不是說再做一鍋新的野菜雞湯，而是在第一鍋剩湯里再加上水和野菜，這樣的野菜湯沒有第一鍋好吃，因為雞肉全被撈走了，哪怕是帶着雞肉味的湯也變淡了。春娘還看到那些剩下的野菜全都是些不好的野菜！

“婆婆，為什麼我和順生要等第二鍋？家裏這麼多人全是吃的第一鍋吧？為什麼就不能給我和順生勻出兩碗來？每個人的碗裏少盛一口就夠我和順生的了！”春娘心裏很生氣，其實她當然知道薛氏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因為那些魚全沒了的事嗎？肯定又要說她害的順學落了水，還害的那些魚沒了，所以才罰她不許吃第一鍋湯。

薛氏板著臉說：“給你留面子你還不要了？要不是因為你撈上來的晦氣魚，二郎和三郎釣到的那麼多魚怎麼會一條不剩？！順學又怎麼會掉到河裏去？你們的那份就當給順學補身子了！”

聶氏在一旁附和：“可不是嘛，想想那麼多魚就可惜啊，如果那些魚沒跑，咱們今天晚上可都能吃個飽，就不會只能喝這半隻雞熬的野菜湯了！這魚還不是大事，讓人擔心的是順學啊，那孩子還沒緩過來呢，得多補一補，六弟妹，不就是讓你把你的那份雞湯給他喝嗎？你不會那麼小氣吧？你要真是不給可就心太狠了！”

“我苦命的順學！”

趙氏在一旁一臉傷心地說，美娘提醒她不要責怪春娘，她也不想扮惡人，不過臉色卻明明白白地顯示着她對春娘很不滿，意圖讓春娘老老實實地把她的那份雞湯給她兒子，最好還讓春娘記下欠她兒子的！

顧二郎不說話，顧四郎忙着喝湯，他想着快吃完好接着吃第二碗，順便看熱鬧，反正他不少他的吃的就行了。

顧七郎說：“六嫂，我的這碗湯給順生吃！”

“你給我一邊去！怎麼沒想着給你娘我吃？”薛氏一擋顧七郎，把他手裏的碗搶過來，她心裏直罵這個兒子拆她的台，又心疼他吃不到野菜雞湯，要知道她可是給小兒子的碗裏盛了好幾塊雞肉呢！

顧七郎說：“娘！你那裏不是有嗎？我這碗就給順生吧！我六哥不在，我這個做叔父的得多照顧侄子！”

聶氏不滿地說：“七叔，你怎麼不想着照顧照顧你另外幾個侄兒？順進今天可累着了，也得補一補啊！”

顧七郎笑着說：“四嫂，那不是還有你和我四哥呢嗎？再說他吃了一碗了，順生可沒吃，順生要是吃了我也不會給他了。”

“七叔父！我一碗不夠！我還要吃！你那碗給我吧！我以後給你摔盆打幡！給你燒紙錢！”順進大聲說，他的眼睛盯在那個大的粗瓷碗上，而他自己手裏還捧着一碗湯呢，嚷完了這話就繼續喝湯，一點也不怕燙着。

顧七郎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他年紀輕輕，還沒成親，被順進這麼一說好像他要死了似的，又好像在咒他以後斷子絕孫，他不生氣才怪。“四哥四嫂！你們把順進管好了！我可不想打孩子！”

薛氏雖然疼孫子，但是她更疼兒子，聽順進那麼說，她也罵起順進來，讓聶氏把順進領走。

顧四郎也罵自己兒子，他讓聶氏快把兒子領走，一邊罵還一邊看着顧大江那邊，發現大伯父一家人全都臉色陰沉，他罵順進罵的更大聲了，想這個兒子可真是蠢啊，真當這是好話啊？白天說這話坑了他一回就算了，這晚上又來一回，再多來幾回他就得被人打死了！這個坑爹的兒子！顧四郎更想着把這個兒子給過繼出去了，再在他身邊待下去他會給氣死，讓他給他準備家當他都覺得浪費，還是讓他去占別人家的便宜吧！

聶氏恨鐵不成鋼地把順進揪走了。

春娘看着這出鬧劇，心情一點也沒有變好，她看着薛氏說：“婆婆，你是真的不打算改變主意了？”

薛氏說：“你害的順學掉河裏去了，害的家裏損失那麼多條魚，還讓你有吃的就不錯了，就別想和大夥吃的一樣了！”

“春娘，過來，我這碗雞湯給你和順生喝。”雲氏對春娘說，又被順進的話給氣了一回，雲氏好不容易緩過來，瞪了薛氏一眼。

翠玉也過來拉春娘和順生。

春娘本來想推辭，但是看着順生，她說只要給順生喝半碗就好，至於她就算了，她想着自己到時候多喝仙泉就好了。

顧大江出了個主意，他把他們一家人的三碗雞湯都又倒回到鍋里，又加了些野菜和水，變成了五碗野菜雞湯，這樣就有春娘和順生的份了。

春娘看着這一切，她心裏滿滿的都是對顧大江一家人的感激。

薛氏很不滿，因為她想要懲罰春娘和順生的事又被破壞了，不過剛才順進說的那些話又碰到了大哥大嫂的痛處，看着他們陰沉的臉色，薛氏可不敢去找不痛快。她只能看着春娘和順生喝到了野菜雞湯。

春娘看着順生吃飽了，她放棄了再去抓魚的打算，本來她都已經想好了再去抓魚的，因為她不想讓順生餓肚子，是大伯一家人幫了她，阻止了她大晚上的去河邊的行為。春娘悄悄地在大伯父一家三口喝的水裏放了仙泉，這是她對他們的報答。

晚上睡覺的時候，春娘看着身邊的順生，摸着自己的肚子，想自己一定要擺脫顧大河這一家人，這家人真是太噁心人了。她盼着能快些有個安頓之處，到時候就擺脫這家人，她安心地把孩子生下來，日子總會有奔頭。

在春娘的期盼當中，兩天之後，他們到達了江城縣，也就是那個他們最最希望留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