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秦涵韻的消息再度傳來，是在她們徹底失去聯繫的三年後。那一天恰好是星期天，唐曦一家三口正在超市購物。再之後，就接到了秦涵韻的電話。
是個陌生號碼。若不是來電顯示是秦涵韻所在的城市，唐曦本來不打算接聽的。而聽完秦涵韻帶着哭腔的求助，唐曦沉默了一下，讓秦涵韻把銀行賬戶發到她手機上來。
“怎麼回事？”詫異的看着唐曦的神色驟然間變得嚴肅，陸楷問道。
“大姐找我借錢。”唐曦的聲音有些低，看着手機屏幕等待短訊的到來，“說是孩子病了，正在醫院，等着交錢。”
唐曦話音落地，陸楷沒再言語，移開了視線。既然涉及孩子，不管是真是假，都賭不起那個萬一。
“我覺得大姐不會撒謊騙我。”短訊很快到來，看着屏幕上的一連串數字，唐曦咬咬牙，“即便真的是騙我，我也認了。”
“嗯，借吧！”並未反對唐曦的決定，陸楷雖說面無表情，卻也給與了毋庸置疑的支持。如果不讓唐曦借，唐曦肯定會寢食難安。反之，借出去反而就心安了，並不是什麼大事。
最終，唐曦還是把錢轉給了秦涵韻。一萬塊，對唐曦來說絕對算不得大的數字。如果真能救回秦涵韻的孩子，唐曦認為很值得！
錢匯出去后，唐曦給秦涵韻發了條短訊。許是秦涵韻那邊正處於慌亂和着急的狀況，直到天黑，她才收到秦涵韻的短訊回復。回復很簡單，只有兩個字：謝謝。
唐曦不願意拿最大的惡意去揣測曾經要好的姐妹。所以，她固執的理解為，秦涵韻忙着照顧生病的孩子，騰不出精力和功夫來理會其他的事。
那天的借錢交集后，秦涵韻再度沒了消息。唐曦沒再試圖給秦涵韻打電話，只是在三天後給秦涵韻發了條短訊，詢問孩子是否已經脫離危險。
仍舊不是很快的回復，發出去的短訊似乎已經石沉大海，無消無息。就在唐曦幾乎快要對秦涵韻徹底失望之前，她再次接到了那個號碼打過來的求助電話。
秦涵韻說，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詢問唐曦可不可以暫時收留她和病重的女兒。
“大姐，不是我不願意幫你。你自己都說了，孩子病重。我覺得，她更需要的是留在醫院進行醫治。如果你需要錢，我可以……”秦涵韻的聲音聽上去很疲憊，比三天前更虛弱。唐曦不知道在秦涵韻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不會絕情到置之不理。
“不是錢的問題！”秦涵韻猛地揚高了聲音，語氣急促而迫切，“小四，真的不是因為錢的問題。我是為了保命，保住我和女兒的命！哪怕是必須等死，我和女兒也不能繼續留在這裏了，我們必須離開，馬上離開！”
其實唐曦很討厭此刻的現狀。秦涵韻似乎有苦衷，但她不說。於是唐曦只能連蒙帶猜的考慮着秦涵韻的困境，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幫起。
又是好一陣的沉默之後，唐曦輕嘆一口氣，問道：“孩子的身體經得起這麼折騰嗎？如果沒問題，你直接帶着孩子過來s市吧！我家住哪兒，你來過，知道該怎麼走。”
“謝謝！真的很謝謝你，小四！我……”這是這麼多天以來，秦涵韻第一次露出真心的笑容。就好像壓在身上的重擔忽然間卸下，秦涵韻終於得以喘口氣，感覺到了輕鬆的滋味。
“道謝的話，等你們來了s市再說吧！”並不是很想接受秦涵韻的道謝，唐曦飛快的打斷秦涵韻的話。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你買好車票，確定完抵達時間，跟我說一聲。三姐那裏，我不會幫你瞞着。你應該知道，來了s市，很多事情就必須給個說法了。”
說到底，還是生氣的啊！怎麼可能不生氣？那麼要好的姐妹，說不聯繫就不聯繫，完全不給出任何的理由和解釋。哪怕她們主動找過去，也碰了釘子。
加之秦涵韻結婚生女，一個女人人生中最大的兩件事，都沒有告訴她們……聯想過往，唐曦幾乎都要相信，如果不是秦涵韻這次確實走投無路，她們依然不會再有交集的吧？
許是聽出了唐曦語氣里的認真，秦涵韻哽咽了一下，慢慢點點頭：“如果方便，麻煩把老二也叫上。我……會一併給大家交代。為我之前的愚蠢和狹隘，當面跟你們道歉。”
愚蠢和狹隘？唐曦沒辦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瞎想。然而事已至此，再想也是徒勞。最終，唐曦什麼也沒再多說，默默掛斷了電話。
得知秦涵韻要來s市的消息，趙晨當天就殺到了唐曦家裏。儘管嘴裏儘是抱怨和吐槽，可行動上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已經在老家安定下來的張萊欣也很快訂好了機票，聲明一定會趕來s市。至少，要當面跟秦涵韻問個清楚。就算是從今往後姐妹都沒得做，也得給彼此一個了斷。
張萊欣那邊還好說。因着她本人尚且沒來，所有的不痛快也就只能在電話里說說。不過換了趙晨，就完全不一樣了。
坐在唐曦家的沙發上，趙晨噼里啪啦的又一次翻起了舊賬，直將當年的事一點一滴，說的詳詳細細。
就是因着太過在意，所以才會記得如此清楚。哪怕已然時過境遷，依舊記得牢牢的。趙晨的這種感覺，唐曦也懂，並且感同身受。
對於趙晨的諸多抱怨，唐曦無從回答，也無法給出解釋。當然，唐曦心中清楚，趙晨也沒指望她能說出合理的理由。
吃過晚飯，陸楷給胡勵打了電話，讓胡勵過來接他老婆回家。
胡勵正好今天加班，並不知道趙晨沒在家裏。接到陸楷的電話，只當出了大事，二話不說就丟下文件，急匆匆跑來了馨園小區。
“所以說，咱們也在馨園小區買套房多好？我跟小四離得近，隨時都能見個面、聊會天，哪還用得着你特意來接我？”完全沒看出自己被陸楷嫌棄了的趙晨，直到坐進胡勵的車，還在喋喋不休。
“老婆！我親愛的老婆！你現下可是懷着孕，能不生氣嗎？冷靜，冷靜一下。馨園小區之前出售的那幾套房子，咱倆不都看過了嗎？實在沒遇到你喜歡的。要不，我讓陸楷幫忙留意一下？”說到在馨園小區買房的事，胡勵其實很早就上了心。
但確實是運氣不怎麼好，沒能碰上合適的。又或者說，馨園小區的地段很好，入住率夠高，朝向好、樓層好又是大戶型的住戶都沒有賣的打算。胡勵自認再有能耐，也不能逼着別人賣房吧？
“不用，我也就念叨幾句。”發泄過後，趙晨冷靜下來。馨園小區之前在售的幾套房，她確實去看了。總有這兒不滿意、那兒不喜歡，反正又不是必須入住，就也一直將計劃擱淺了。
“那老婆，能說說你今天到底是為什麼發這麼大脾氣？聽說你都差點把唐曦家給掀了？”從進唐曦家到接趙晨出來，胡勵始終沒有找到合適機會詢問到底怎麼回事。於是乎，到這會兒還是一頭霧水，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還不就是咱們那位失聯已久的大姐又忽然跟小四聯繫了？”趙晨都快要被氣死了，一說就上火，“你說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以前看着那麼精明一人，走哪都不會讓自己吃虧的主，居然把自己折騰到連女兒生病住院的一萬塊錢都拿不出來？”
“呃……應該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吧！”一萬塊錢，怎麼說呢？身為胡氏現任當家人的胡勵，確實不知道該怎麼定論。
“沒錯，就是麻煩！我就是氣她明明都要寸步艱難了，為什麼一定要拖到現在才跟我們求助？因為自尊心？我們又不是外人，又不會嘲笑她，她做什麼死要面子活受罪？咱們是第一天認識嗎？她當初認我們當妹妹的時候，不就知道我們的家庭狀況了？”趙晨說著就又上火了。
“好好，先消氣，咱們不急，慢慢說。”生怕趙晨被氣出個好歹，胡勵急忙遞了特意備着的保溫杯過去，“喝口水。”
趙晨長舒一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這才慢慢冷靜下來。
齊涵韻抵達s市的那天，沒有通知唐曦去接，唐曦也確實沒有提早等在車站。好幾年的失聯，心底不可能一點芥蒂也沒有。這是唐曦的態度，也是齊涵韻必須承受的後果。
待到齊涵韻抱着女兒敲開唐曦家的門，陸楷和陸爵都去了隔壁。胡勵和薛凜也被請去了隔壁，正跟陸楷喝茶聊天。
望着等在裏面的趙晨和張萊欣，齊涵韻的眼圈毫無預兆就紅了。鼻頭一酸，落下淚來。
在見到齊涵韻之前，唐曦三人都是很生氣的。然而見到站在她們面前的齊涵韻，唐曦三人皆是別過臉，忽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們四人相識於大一，在最青春美好的歲月認識，彼此都見證過對方青澀但卻蓬勃朝氣的模樣。可是現下，唐曦、趙晨和張萊欣，哪怕結了婚、哪怕生了孩子，也只是稍微成熟了些，有閱歷了些。
唯有齊涵韻，似乎被現實生活給壓垮了。一眼看過去，真的很糟糕，糟糕透了！
“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遲了三年的對不起，齊涵韻早就想要說出口的抱歉，直到今天才終於找到機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