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賈寶玉篇
屋裏此時就他們兩個——紫鵑在寶二爺來找她們姑娘的時候,總是有眼色地主動推開。
換了芯兒的黛玉望着無憂,輕聲笑道,“欠了五百氣運,不努力可不行呀。”
無憂直接撲了過去,“瀟瀟!”
“咔”的一聲過後,無憂撲倒在瀟瀟的腿上再也不敢動彈。瀟瀟揉了揉險些錯環的肩膀,簡直哭笑不得,“不知道黛玉的身子堪比嬌花嗎?”
無憂不接這茬兒,傻笑了好一會兒終於心情平復了點,“難怪能跟寶玉一樣,毫無挂念地離開,合著是有人接手啊。”
“寶玉交給你的任務是要黛玉好,所以只要黛玉自己覺得行,寶玉也一定說好。所以任務你已經完成了。”
“於是咱們還留在這兒,都是因為要還債嗎?”
瀟瀟反問道:“不然呢?”
說起欠賬,無憂道,“想想救下廢太子也不過進賬幾十,任重道遠,”他抱着瀟瀟的腰身不肯撒手,“但有你陪着,我怎麼就覺得這麼開心。你以前怎麼不穿個人來陪我?”
這就是對他好點,他就蹬鼻子上臉了。
不過瀟瀟還是笑着解釋,“以前有機會讓我借殼的,都是男人啊。你受得了?”
無憂猛地抬頭,認真想了半天,才道,“如果是你,關了燈我可以試試。”
話剛出口,就挨了一頓揍……不過以黛玉的身子骨,就算是狂捶,又能捶出什麼效果?
無憂也是邊挨打邊呵呵傻笑,根本就是甘之如飴。
打鬧一會兒兩個人都面紅心跳。
算起來二人也是久別重逢,可一場大鬧迅速消弭了距離……即便如此,該說的依舊不能省。
瀟瀟解釋道:“你沒有足夠業績,我就不能借殼。再說我們管理員也有一大堆要求和考核保准,仔細想想,竟然是當年四處穿梭的時候最輕鬆。”
無憂也不驚訝,笑嘻嘻道,“那麼,咱們先來一場辦公室戀愛?”他是個業務員,瀟瀟就相當於他的上司。
既然瀟瀟來了,他一下子就不急着走了。不過他也放不下病中的親媽,“我媽怎麼樣了?寶玉的報酬付了沒有?”
“應該能偶爾坐起身來了吧。現在沒法兒展示給你看。”
無憂由衷道:“不愧是仙人,就是大方。”
瀟瀟一笑,“誰說不是。他要是不大方,就不給你接這個活兒了。”
晚上,無憂捂着砰砰亂跳的胸口緩步回到怡紅院。他周身發散出的無形粉紅之氣,讓怡紅院裏的丫頭婆子全都感覺得到寶二爺心情極好。
明知寶二爺是從表姑娘那兒回來,丫頭婆子心知肚明,卻沒誰再敢嚼舌根——襲人是怎麼被趕出去的,大家可都還記着呢。
其實無憂也不是一點遺憾都無:瀟瀟擔心影響不好,把他趕出來了,否則他……絕對要死皮賴臉地留宿。黛玉和湘雲還沒起床,寶玉都能踏進屋裏去,他守着瀟瀟睡覺又算得了什麼?
只是他不在意自己用誰的殼子“辦事兒”,但瀟瀟應該沒這麼心寬。想到這一點他也笑自己又粗心了。
這一晚上,也是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睡得最沉的一個晚上。
話說,無憂不管穿到誰身上都盡量避免影響他人的姻緣,尤其是女孩子們,因為他完成任務遲早要走。
這回成為群美環繞的寶玉,他就更是堅持與女孩子們都保持距離,尤其是瀟瀟這一次可在邊上看着呢!
無憂這種態度在寶釵玉湘雲看來,就是寶玉忽然就冷淡了下來,沒有任何先兆。除了與黛玉照舊親厚,對其他人都快到了不假辭色,連個正眼都罕見的地步。
寶釵思來想去,覺得關鍵應是在寶玉入宮這件事兒上。她不是見不得寶黛成婚,但寶釵自覺總得再爭取一下才甘心。
於是聽說寶玉在家,午後寶釵便又來做客。此時,無憂正和瀟瀟對坐喝茶閑談。
然而坐下沒多久,寶釵便發覺……黛玉跟平時不大一樣。如此悠然又爽朗自信的黛玉……除了婚事已定,寶釵想不出別的理由。
寶釵實在是有點一廂情願了。
要知道,榮府眼見着大廈將傾,而且寶玉在京中的“行情”也相當不怎麼樣,除了寶釵別無選擇的時候,賈政和王夫人這才為寶玉迎娶了寶釵。
可現在無憂有金手指在身,王夫人哪怕還偏向寶釵,但元春和賈政八成已經把無憂附體的寶玉“奇貨可居”上了。
這天正好賈政休沐,他特地和王夫人一同用了午飯,更趁着午後的好時光跟他媳婦說說話。
管不了兒子,政老爺有惱火也有無奈,但同時兒子出息他又很驕傲。有個能輕易出入宮廷的兒子,什麼事兒都能提早知道提早做出應對,自家威風八面不好說,但總不至於像以前一樣整日裏戰戰兢兢——哪怕元春封妃之後都是如此。
而此番王熙鳳惹了麻煩,雖然沒把王夫人直接牽扯上,但個中隱情賈政也能猜着個七八分。他媳婦愛財,他真不是知道一天兩天。
王夫人這兩天一直很心虛。不僅為放印子錢事發而擔心,更擔心親哥哥王子騰的下場:寶玉自打開竅,就從沒危言聳聽過!
賈政看着因為心事重重而臉色蒼白的王夫人,不由心軟,“宮裏娘娘在,咱們無需憂心。”
但為了點銀子,懷着孕的女兒要被聖上訓斥,想起這個王夫人就心疼不已,“總歸是我太貪心,害娘娘丟了差事。”
雖然夫妻倆都明白元春交出宮務的原因,不是這個。
太上皇、聖上、廢太子以及聖上的兒子們……光宮裏這就多少位主子?哪個伺候差了,都得出事。
賈政越琢磨就越后怕:當初怎麼就答應甄家,讓甄家的姑娘年紀到了進宮呢。而且寶玉那句“王子騰不能全須全尾回來”又是什麼意思?!
對王子騰,賈政也是心情複雜:有依仗有防備。好歹自家也是國公門第,讓他事事跟在王子騰身後,樣樣都聽王子騰指揮,他如何樂意?
人啊,一想得多,就不大想說話了。賈政滿腹心事不好宣之於口,最後只得道,“寶玉的婚事你別多管。”說完便起身去書房了。
留下王夫人心中疑惑:明明像是許多話要說,怎麼就虎頭蛇尾了?
可是元春不會給母親也來個“虎頭蛇尾”——三天後,王夫人應詔進宮見到了女兒。
元春氣色不錯,因為聖上頗為看重這一胎,這幾天每天都來看望,雖然未必留宿。
雖然自己失手,娘家也不省心,但終究不用擔心今後,只要她能順順利利地生下這個孩子,元春自然心境平和。
面對母親,元春要更輕鬆一些,雙手輕輕按在小腹上,“寶玉給瞧過了,說是兒子。”
王夫人此刻笑容發自真心,“娘娘福運綿長,好事兒還在後面呢。”
元春笑了笑:她做女官的時候,想着能坐上一宮主位也就滿足了;等真成了一宮之主,又想着能懷龍胎;懷了龍胎又想着……所以人的野心啊,真是毫無止境。
不過弟弟已經說得很清楚,這一胎不是真命天子。也不知為什麼,元春就是對弟弟的話深信不疑。而且她還篤信:弟弟已然為她改了命,但要得再多,反受其咎!
元春這番心意若是讓無憂知道,他只會欣慰自己果然沒看錯人,更沒白費功夫。
王夫人興沖沖地進宮,回來時……怎麼看都不像是喜事盈門,而是有點強顏歡笑的意思。
因為元春沒怎麼客氣,好生“勸說”了一回貪財的母親:為了點銀子,貴妃娘家僕從當街威脅百姓,這能是好名聲?
王夫人也是又羞又惱:要銀子的時候娘娘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而無憂這回有瀟瀟作陪,繼續在榮府看戲。王夫人生悶氣,他倆看在眼裏也頗覺好笑:這就不痛快了?
話說橫豎閑着沒事兒,兩個人就閉門商量,究竟能從哪個“金主”身上再挖出氣運收入來。
忠順王府若是因此早早滅了,無憂應該能收上幾十點;王子騰比原著里更早死,也能撈上一點。
不得不說,王子騰當真是個人物。
首先賈史王薛四家親厚,不僅僅因為大家是同鄉,更因為四家的~政~治立場一致或是十分相近。
最初賈家和王家都是力挺廢太子,不過“事有不遂”之際王子騰見機最快,轉投另一位靠山,在自己安全之後又提醒賈家趕緊向真龍表忠心。
不過再怎麼聰敏機警,王子騰也“貳其主”了,聖上用他卻不信他。再說王子騰跟忠順王府也有過不少接觸,雖然可能是虛與委蛇,但萬一也有真心呢?
無憂和瀟瀟都覺得將來王子騰暴斃,也是情理之中。
然而幾十年過來,政~治~立場始終正確的就剩史家了……想起昔日史家叔叔的援手,無憂打算在這一輪里回報一下。
不過現在史鼎史鼐兄弟都不在京城,想聊聊也得等他們回來,至於湘雲……瀟瀟發話了,“這就是個父母雙亡的傻丫頭,誰還沒個中二期?”
無憂驚奇道:“你喜歡湘雲?”說著上下打量起瀟瀟,“我怎麼一直不知道。”
瀟瀟抬手一巴掌,直接糊到了無憂胸口,“我的意思是,讓想法子讓衛若蘭和史湘雲提早見上一面。我跟你說,湘雲性子彆扭,就得靠情郎來糾正。她的心飄向衛若蘭,不就不會再總往你這兒湊了嘛。”
無憂頓感冤枉,“總愛往我這兒湊的是寶釵,湘雲那都是跟着來的。”他要是聽不出瀟瀟話里那些微的醋味兒,哪還好意思自稱瀟瀟的竹馬?
竹馬的反應,瀟瀟尚算滿意。
說起寶釵的姻緣,真是老大難。要不是寶釵作為女主之一,為她找個好姻緣,必有大量氣運入賬,二人也不會多管閑事——順帶一提,無憂的氣運收入,瀟瀟能拿到二成“分紅”。
無憂和瀟瀟對寶釵的看法幾乎一致:長得真漂亮!情商智商雙高,是個標準賢內助,但……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時候,大約也不會死守一棵歪脖子樹。
這種人在職場上太多了,京里那些權貴人家的太太~奶~奶們也多是這種性情,想必入得大宅門,寶釵也能過得不錯。
無憂和瀟瀟搜腸刮肚,憑着記憶想人名,什麼馮紫英陳也俊等等,從頭到尾捋了一遍,都沒找到個合適的人選。
最後兩人放棄了:這份氣運能掙就掙,不能掙拉倒。實在不行,就請廢太子出面“拉個皮條”。入宮就別想了,能進王府,寶釵應該也能如魚得水。
二人商量畢,瀟瀟忍了許久,終於憋不住一陣狂咳。
無憂嚇了一跳,旋即想起這是黛玉的殼子,又是心疼又是無奈,“你用誰的殼子我都能找到你,何苦非得黛玉不可?”
瀟瀟就着無憂的手喝了口水,好不容易壓住咳意,又對紫鵑使了個眼色,等大丫頭退下,她才輕聲道,“本尊不情願,咱們可進不來。再說哪有那麼多挑選餘地?”
穿來穿去,的確穿不出歸屬感,但驅殼受傷,他這個芯兒也一樣感受得到痛苦。想必瀟瀟亦是同理。
所以還是得速戰速決。如果廝守的代價是一方始終痛苦……那還是算了吧。無憂自問沒有這麼自私。
瀟瀟咳得雙頰通紅,忽然微抬起頭,“好了,我知道你疼我。”
這默契……無憂樂了,“你就看我的吧。”
第二天,消停了好幾天的廢太子又把無憂請進了宮。
無憂見禮后就仔細打量了一番,“殿下氣色還看得。”
廢太子笑道:“因為我心情好啊,師傅。”說著,把手邊小桌上的信箋遞給了無憂。
無憂接過,匆匆一掃,也樂了,“王子騰重病?”再“掐指一算”,哦,王子騰過不了多久就該病退了。而後他就在系統里看到了二十點入賬。
話說賢妃一定是堅信廢太子找聖上說話,是要揭破她兒子二皇子的身世,以及二皇子找到了失蹤的玉璽。
然而她出手之後,廢太子沒死……然後這麼多天過去也沒有下文……
賢妃在廢太子這兒的釘子全被拔除,反正將錯就錯,就把似乎知情的那幾個也一口氣都除了吧。王子騰可不就中招了。其實忠順王府這兩天也不安生,只不過忠順王老狐狸向來謹慎,賢妃動手他只是傷筋沒動骨。
原本想直接把賢妃母子一鍋端的聖上看樂了:省了朕的事兒,於是他耐下性子看了數天的好戲。
廢太子失勢良久,消息沒聖上這麼靈通,可晚了兩三天也知道了前因後果。狗咬狗他也看得很開心,心氣兒夠足,湯藥又對症,可不就見好了。
廢太子此時乾脆道:“賢妃讓她娘家滅口。王子騰太愛見風使舵,當年若非他忽然投向忠順王府,我還能多堅持一會兒呢。”
“他要是不換主子,王家應該剩不下幾個人吧。”
廢太子聽了也只是笑,“這話也就師傅您敢說。”頓了頓又自嘲道,“其實都是我太自大。”
無憂誠懇道:“也不盡然。不過您若是育有嫡子,自然又是另一番情形。”
廢太子擺了擺手,“這輩子不想了,下輩子吧。”
無憂鄭重道:“下輩子一定會的。”說好話,給人家留點希望,惠而不費嘛。
可無憂是神棍,還是曾經教導了廢太子很多年的師傅,廢太子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無憂不知道廢太子的心事,想起寶釵的姻緣,便直言相告,“就是我那便宜娘的外甥女,皇商薛家的丫頭。這丫頭長得極好,原本她父親想送她入宮,不過未能如願。這丫頭素有大志向,您看能不能讓她給哪位宗室做個側妃填房一類。”
廢太子望着無憂問道:“可是成全了她,對師傅的功法有助益?”
無憂一拍手,“正是如此。”
廢太子道:“容我想想。看在師傅的面子上,給這丫頭找個憐香惜玉的明白人吧。”
這敢情好!這也是無憂為什麼壓根就沒想走元春那條路的原因。寶釵哪裏想到幾天裏,寶玉和黛玉就幫她決定了前程。
兩天後,平郡王府的太妃打發人到薛家,跟薛姨媽說起有心納寶釵做側妃的時候,薛姨媽母女兩個如墜夢裏,還……摸不着頭腦。
說實話,寶釵對寶玉有情,但同時很清楚寶玉絕非良配,她只是沒有更好的選擇罷了。如今能進郡王府做側妃,寶釵自己也是樂意的,更別提平郡王三十齣頭,也是生得一表人才。
無憂和瀟瀟都很欣賞寶釵這一點,一點不矯情。
聽說寶釵的婚事已定,王夫人心裏特別不是滋味,但那又如何?隨着王熙鳳閉門思過,王子騰被抬回家中,並且直言準備上摺子致仕,王夫人最後的那點底氣也要煙消雲散了。
如今她只能指望兒女。偏偏一雙兒女她哪個都說不動,更管不了。
轉眼又是半個月過去,無憂閑來無事指着給寶釵鴛鴦譜賺來的四十點氣運感慨,“白期待了,才這麼點。”
瀟瀟還笑他,“你一句話賺來四十點,還不知足?!”
無憂還沒想好如何反駁,表示自己也是花了許多精力才……就又被太監請進了宮中。
你得承認有些事兒,聖上只是懶得追究,真要認真起來沒有他查不出的~秘~密。比如這一回,就是那塊玉璽……露餡了。
無憂此來就是看看這玉璽是不是真貨。廢太子在他趕來之前,也仔細瞧了一回,有點不大確定,總是覺得那感覺不對……
須知廢太子也是個特別相信自己感覺的人。他可是憑感覺認出了自己前世的師傅……
無憂跑來一瞧,二皇子正跪在聖上腳邊,而廢太子靠在榻上,面色凝重地望着一坐一跪的父子倆。
無憂心說他們這是把我當測謊儀了?
他忽然心念一動,開啟系統,系統提示他查清二皇子身後因果需要一百點氣運。無憂一咬牙……查了。
看清始末,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在聖上與廢太子等人眼中,無憂忽然整個人都冒起金光,隨即眼角鼻下淌出道道血絲。
“二皇子是聖上的親骨肉。”無憂說完,便是仰面一倒。
“師傅!”廢太子一下子從榻上摔了下去,這才想起自己走不動路,便大喝道,“快喊太醫!”
聖上也呆了:我只記得二哥就一個師傅,去了的榮國公賈代善!操!難不成……
無憂暈倒純是裝的,本人神智清醒至極,聽見廢太子反應,心中暗罵:真是智商感人!我這馬甲掉的……簡直驚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