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賈珍篇

4.賈珍篇

賴家真正“發跡”是從賴嬤嬤伺候賈母多年,並深受信賴開始的。而賴氏兄弟能分為擔任寧榮兩府的大管家,除了他們自身的才能本事,更要看在賈母的顏面上。

無憂將賴氏父子趕出寧府,賈母她老人家還沒說什麼——這也是個人老成精的老封君,絕不會落下干涉寧府庶務的話柄。

賈珍本人對這位老人家也有幾分敬意。

在無憂看來,賈母好歹不漠視人命,在榮府的“主子”之中十分難得。說來也挺好笑,不漠視人命居然能算得上好人了……

估計今日想跟他說說話,只是賈政一人的主意。

無憂向來是很“佩服”這位政老爺的,為子為夫為父全不合格,就連她女兒元春好不容易封妃之後,怎麼提攜都拉扯不上去……政老爺真是個十足的“人才”。

而且不親身打過交道,是不會想得到賣相不錯的政老爺內里如此糊塗。

元春不曾封妃,他老子還是工部從五品員外郎,比不上賈珍這位世襲的三品將軍。就算元春封妃之後,賈政也只升了半級,從員外郎做到郎中,直到榮府徹底敗落,老人家的官職就再沒動過。

也不知道政老爺心中多年鬱結,不得志究竟佔了其中幾分?

總之,頭回見到賈政,無憂看得出他氣色不好,眉頭也是皺着的。

侄兒賈珍作為宗子,縱然賈政比他輩分高,也不好擺什麼架子。

見面寒暄過幾句,主要就是問問兩家人各自的身體狀況,賈政自覺與珍哥兒向來說不到一處,便乾脆問起來,“賴家素來忠心,怎麼就忽然趕了出去?他老子娘幾十年的老臉也掛不住,昨兒到老太太那兒哭訴,哭得實在可憐。你……也忍心?”

無憂因為要借用元春這條門路,本打算給政老爺點面子,哪裏想得到賈政如此直白地“多管閑事”?

當下,他也不客氣了,“老太太可有吩咐?”

賈政一噎,“自是……沒有。”

無憂又問,“那叔叔可有什麼吩咐?賴嬤嬤是不是只說她兒子孫子一時糊塗,怎麼糊塗卻一概不提?”

其實昨天賴嬤嬤找到賈母告狀,賈母聽了幾句便聽出不對,直接讓賴嬤嬤下去洗臉了。一見老太太這般態度,賴嬤嬤立時有眼色地告退,轉頭去求王夫人,“偏巧”昨天賈政也在王夫人處——賴嬤嬤曾經照顧過賈政,因此在政老爺面前也極有臉面。

賴嬤嬤在賈政面前不止自己哭訴,還把兒子孫子一起叫來跪在賈政面前求情。而求情的內容,也正如無憂所言,就是乾巴巴說自家始終忠心,這回也只是一時糊塗,求政老爺饒過這一次。

“求政老爺饒過這一次”這話真真讓賈政無比舒坦……賈政在衙門做不得主,在家裏說話一樣分量有限。

難得有個這樣的機會,政老爺自然很樂意在宗子侄兒這兒彰顯一下族叔的“威風”。

無憂說賈政糊塗果然一點不冤枉他,單就耳根子忒軟,又任人唯親這兩條,他能一直做官,就是多虧了祖宗庇佑。

更別提原著里明明白白寫他“不通庶務”,身在相當於農業部、水利部和交通部等數部合一的工部,居然不通庶務,無憂也只能“呵呵”了。

曹大的諷刺之意簡直力透紙背。

賈政尷尬了一會兒,終於覺得自己莽撞了。珍哥兒是侄兒,不是兒子,不可能任他打罵。回過神來,他還真好奇起來,賴家父子究竟緣何被趕出來。

無憂一一解答。

賈政再次沉吟不語。隔了一會兒,他才又問道,“當真不是他操辦蓉哥兒媳婦的喪事儉省了些,讓你不滿意的緣故?”

賈政的心思太好猜,都不值得使用金手指。

無憂立即冷笑道:“叔叔可是不信侄兒?可見賴家這起子人把侄兒說成什麼昏聵模樣了。”

這回賈政是真的掛不住了。珍哥兒胡鬧了這麼些年,連他老子亦管不住他,賈政本心是藉此機會勸勸珍哥兒,讓他迷途知返也好,哪裏想得到自己弄得如此下不來台。

賈政本就嘴拙,被侄兒質問也說不出什麼……可不就再次冷了場。

無憂見狀便再次重申,“侄兒覺着,仗勢欺人倒也罷了,但終究得給人家留條活路。甭管做人還是做官,侄兒覺得都是一樣的道理,始終留一線。”

沒本事抄家滅族一鍋端之前,行事必須留點餘地。

賈珍固然混賬,除了自盡的秦可卿之外,目前為止還真沒逼死過人命。但賈政看好的賈雨村……可是為了幫着薛蟠脫罪,把人家馮淵一大家子都快趕盡殺絕了。須知薛蟠這個呆霸王尚且不曾這般狠毒。

要說人以類聚,賈政與賈雨村一樣狠辣,也是冤枉這位政老爺,他只是好糊弄而已。因此侄兒這番話他聽不出弦外之音,只覺萬分有理。

同時他以為這是侄兒特地給他台階下,於是他神色稍緩,“正是這個理。”

無憂跟政老爺說話總共兩刻鐘,他就確認了一個無比糟心的結論:榮府對他重振家業而言,不止幫不上忙,反而一定會拖後腿。

罷了,本來他的任務目標里也沒有強求他一定救助榮府。

原著之中雖然語焉不詳,但榮府幫着抄家奪爵的甄家隱匿家財確是板上釘釘,除此以外,榮府想必也受了王子騰與賈雨村的拖累,在元春死後榮府便陷入了家破人亡的境地。

話說,如果賈赦賈政兄弟倆在聖上那兒頗得臉面,榮府也不至於落得這麼凄慘的結局——按照曹雪芹本人的思路,賈政絕無可能按照高鶚續書的劇情僥倖脫罪。

回到寧府,賈蓉先迎了出來。

無憂笑道:“怎麼?擔心你老子吃虧不成?”

賈蓉低聲道:“哪能呢。”

無憂點了點頭,“那咱們接著說。”

眼見他老子無事,賈蓉也安了心,繼續坐在父親下手,聽他說起成年舊事。

無憂道:“你去了的媳婦,論真實出身也配得上你。”

秦可卿的親生父親,乃是壞事了的義忠王……的心腹愛將。義忠王身為宗室,縱然“壞了事”也只會落得圈禁終身,性命總歸無憂,但義忠王的心腹們就難以倖免了,尤其秦可卿之父還是個掌兵多年的大將。

說到這裏,賈蓉恍然大悟,但……立時心驚肉跳。

無憂繼續道:“他家畢竟跟咱家有多年的情分,咱們幫不上忙倒也罷了,但給他留點骨血也是正理。好在你那媳婦終究是個女子,咱們父子若能立下莫大戰功,也就是聖上睜一眼閉一眼的事兒,否則……後事難料。”

在他完全不知情的前提下,就跌進火坑了!賈蓉真是……不敢怒也不敢言。

無憂一掌就拍在便宜兒子肩上,聽得這小子心聲,忍俊不禁,“怕什麼。縱然出了事,你只說什麼都不知道,全推到我身上便是。”

賈蓉猛地抬頭:他心裏一下子就熱乎乎的……自打他媳婦沒了,他老子就像變了個人,終於變得像親爹了!

他忽然生起一個“奇妙”又沒良心的念頭,他那個媳婦兒沒得真是好!

收到賈蓉心情的回饋,無憂也頓覺奇妙:這是奪妻之恨,就這麼算了?轉念一想,賈蓉的性子本就不能以常理度之。再說古代君臣父子,規矩大過天,父永遠在妻之上。

原本他還以為得花費大力氣安撫收服賈蓉呢,結果……給點好臉這便宜兒子立時燦爛起來。好吧,自己第一個任務,難度不高才比較科學。

無憂乾脆吩咐道:“你回去歇歇,挑個好日子我帶你出去走走。”

他要出門藉著四處逛逛散心的名頭,好生查查家底,金陵的鋪子田產隔得太遠,一時顧及不到,但京郊和直隸的產業決不能再由着這些蛀蟲糊弄過去——寧府賬目他已經看過了,但有些情況光看賬目可看不出來。

趕着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無憂沒有提前打招呼,便帶著兒子賈蓉以及一眾長隨小廝,“殺向”了寧府的產業——黑山村,也就是烏進孝當庄頭的地方。

如今正是剛剛播種的農忙時節,無憂他們到了地頭,果然不見烏進孝。他兒子戰戰兢兢地回話說,他老子下鄉去了。

無憂點了點頭:這還算像樣。他也不挑剔就在烏進孝家裏落了腳,等了足足半日才見到滿頭汗腳上還掛着泥的烏進孝跑來磕頭。

無憂趕緊把他叫起來,“也是閑來無事,跑過來瞧瞧。這時節正是你辛苦的時候,你且不必管我們,我們四處轉轉全當散心了。”

烏進孝畢竟不比賴升,他沒什麼需要心虛的地方,只是老爺二話不說削了賴升,他也多少有點心驚罷了。

不過眼見老爺神色,也不像是不滿意的模樣。而且老爺發了話……也只得如此。

無憂他們先在烏進孝家裏歇了一晚上,第二日一大早無憂便把賈蓉從被窩裏揪了起來,父子幾個出了鎮子就往村裡去。

他們走得算是大路,卻也塵土飛揚,無憂指着不遠處辛勞耕作的農戶,“你瞧瞧,可瞧得出些門道?”

賈蓉想了想,才答道,“兒子瞧着,略旱了些。”

豈止是略旱?後面烏進孝進京交租的時候,明確說過這些年年景不好。

寧府的男子都無官職,自然也無冰敬炭敬之說,佃租可是寧府收入的一大塊,無憂帶着賈蓉從武,怕是要數年不得回京,趁着自己還在,正好給這些農戶些福利,好讓他們努力耕種,多交點租子……

這一行人出現在田邊,早已吸引了不少農戶的注意。

無憂此時則道:“咱們爺們只靠從這些百姓口中奪食,都不夠丟人的。”

賈蓉立時精神一震,“兒子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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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快穿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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