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三章 精靈族

夜空下的森林遠遠望去，似乎蔓延到了無盡的遙遠之處。星空下拂過的清風帶來微微的清甜，遠望能看到白日裏那如同流動的金子般耀眼的白金之樹，也在月色的沉澱中變為蒼黃，微撒着朦朧的金色光點。

和着風飄過耳際的聲響，是樹葉的沙沙聲。但如果摒棄心中的雜念，側耳傾聽，能聽到來自遠方的婉轉歌聲。

香克斯坐在小船上，靜心聆聽了一會兒，那婉轉柔和的歌聲似乎牽動了他的心緒，令他不由感到了些許傷感。

這是一首哀傷的歌，雖然聽不清歌詞的內容，但並不影響他理解這首歌中所帶的情感。

船頭一位精靈望着遠方的森林，臉上有着隱隱的哀傷。那人有着俊美的面容，優雅的氣質，金黃色的長發整齊的梳在耳後，在微風中偶爾輕盈的飄動。最令人詫異的，卻是他那如同伊斯特一樣尖長而精緻的雙耳。

香克斯貧乏的詞彙不足以形容面前精靈的外表，那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精緻和美麗。

看着精靈，他的腦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要是伊斯特在這兒的話，恐怕會感到非常不自在吧。精靈族土地上的這種純凈色澤，還有那與他的黑暗膚色完全相反的白皙膚色，恐怕都會令他感到不適。

對，精靈，還是白皮膚的。

這幾來，香克斯大致了解到了自己來到了什麼樣的一個地方。這兒有精靈，有獸人，就像安德魯曾經猜測伊斯特來歷的時候那樣。

這是個叫仸蒂角的巨大島嶼，香克斯對天發誓，他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也許是他孤陋寡聞，也許是這個島並不為外人所知，也許是這個島名和外界流傳的島名並不相同。但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也並不知道該如何離去。

當他在那顆美麗的白金大樹下醒來的時候，這個地方正爆發著一場戰爭。精靈族——也就是那顆美麗巨樹的所有種族，正和島上的另一大種族開戰。

在簡單了解到對方是為了侵佔精靈族的領地而來之後，香克斯便加入精靈一方幫助他們擊退精敵人了。

無論是出於本性，還是為了儘快了解自己的處境，這都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而戰鬥結束之後，精靈族便接納了他這個外來者，甚至同意了他求見女王的要求。

點點亮光從遠處的森林向著他們的小船飄來，數量越來越多，在夜色中如同河面上低掠而過的螢火蟲，在河面上飄蕩。

有些離船近了，香克斯探頭觀察了一下，那是些用弧形樹葉拖着的蠟燭，散發著橙黃色的光芒。

他大致一數，不由為數量感到驚訝，紅髮船長看了看身邊的兩個精靈：“這是為了這次戰爭中的犧牲者……而點燃的安眠之火么？”

“是的，在你來之前，艱苦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好多天。”精靈他垂下了眼臉，隱去了臉上的悲痛，轉而問道，“要喝點什麼么？”

香克斯接過對方遞來的杯子，好奇的打量這個用青翠綠葉編製而成的酒杯，它與其說是容器，更像是一件精緻的藝術品。

杯中的液體散發著好聞的味道，帶着水果的清甜和酒的醇香。

對方介紹道：“這是我們的特產，每年我們會採摘新鮮的樹果，然後將它們釀造成甘醇的果酒。”

香克斯喝了一口，不同於辛辣刺激的朗姆酒，果酒清新的味道立刻瀰漫在唇齒之間，他不由叫了一聲好。

回味了一會兒，他想起了自己想說的話，剛抬頭望向對方，對方卻似乎明白他要說什麼，微笑一下開了口。

“如果你想了解什麼，待你見到陛下，可以詢問他。”

“謝謝。”香克斯明白他的意思，摸着草帽點了點頭。

河面上飄蕩的點點火光伴隨着小船而行，香克斯不由想到了他的夥伴們。

在他消失的這段時間裏，夥伴們一定急瘋了吧？他可以想像得到海賊們滿世界尋找他的樣子，可以想像他們因為擔心自己而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雖然就如同他知道夥伴們一定在擔憂自己一樣，他也擔憂着那些夥伴們，但相比之下，自己卻要好得多，因為他相信本和九酒。副船長在處理大事上從未令船員們失望過，他們兩個一定可以安撫住急躁的海賊們，至少讓他們在自己不在的時候不至於亂了分寸、釀下什麼大錯。

本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靜吧。九酒肯定動用了他的情報網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個島的消息。

自己消失在凱爾特族，身為凱爾特族人的巴德和洛克說不定能夠猜測到原因，而以吟遊詩人的閱歷，說不定能知道這個島是什麼，在哪裏。

以拉基和烏索普的那種性子，一定很急躁，香克斯可以想像的到他們因為自己的消失而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的樣子。

而伊斯特……

香克斯有些猶豫了。他不知道黑暗精靈會有什麼樣的表現，也許就如同他以往表現出來的那樣，似乎對一切都顯得冷淡而漠不關心；但也可能像自己隱隱感受到並期望的那樣，像自己關注他一樣而關注着自己，更甚至是，在乎着自己。

他要求的不多，只是在自己消失的這段時間，伊斯特會不會對他有那麼一點的擔憂、一絲的想念呢？

伊斯多維爾·迪斯帕納，香克斯在心中默念黑暗精靈的真名。他雖不明白那次劫獄事件最後，伊斯特在昏迷之前將這個名字報給他的用意，但從對方的態度他看得出來黑暗精靈對真名的重視。

紅髮船長並不指望黑暗精靈能像自己重視對方那樣重視着自己，只希望自己的感覺並不是幻覺——他或許對伊斯特來說是個特別的人類，能夠在他那顆冷漠冰封的心中佔據一塊小小的角落。

但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香克斯不由有些頹然。自己莫名其妙的落到這個島上，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問身邊的精靈們，他們皆沉默不語。問起怎麼離開這裏，也沒有人回答。精靈只是告訴他：這個仸蒂角島上幾乎沒有人離開過，因為這個群島深陷於一片終年不散的白霧之中，周圍便是茫茫大海，除了大海便沒有地方可去。

也許就如同他們所說的，女王會告訴他一些他需要的東西。

***

精靈族領地內的所有建築材料都來源於自然，多半由樹木搭建。無論是普通族人居住的樹屋，還是精靈王的宮殿，圍繞樹屋們的階梯和繩索，都是樹木植物而建造。

終於，在精靈的帶領下，香克斯回到了他出現的地方，在鬱郁蒼蒼的樹木之間，是那顆綴滿了金葉的銀白色的純凈巨樹。和白天泛着的金色不同，夜晚的它在皎潔的月光中呈現出純凈的銀白色澤。

這便是那是最令精靈們感到驕傲的地方的母樹——辛西婭。

在樹身上，有着蜿蜒纏繞而上的階梯，雕刻着繁複卻優雅的花紋，粗壯巨大的銀白樹榦頂端，有精緻卻結實的繩索與四周的樹木相連着。

精靈王的宮殿便坐落在辛西婭的頂端，它有着最純潔無暇的潔白，完美的融於樹中，點點翠綠環繞其上，透出精靈族特有的自然氣息。

當香克斯剛走進精靈王的宮殿大門，便聽到一個如同清晨露水般悅耳響起：“遠道而來的朋友，歡迎你的到來。感謝你在這次的交戰中對我們一族的幫助。”

出乎香克斯的意料，精靈族的王並不是女性，而是一位美麗異常的男性。

他的穿着就如同一路上所見的所有裝幀與器物，透着精靈族所特有的優雅與精緻。白金色的波浪捲髮長及地面，在屋內柔和的壁燈照耀下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精靈王擺了擺手，很快精靈們便都退下了，屋內只餘下了紅髮的人類海賊和精靈族的王。

精靈王看了香克斯好一會兒，開口便讓香克斯激動了起來：“你來自偉大航路？”

“是的，是的！這裏是哪兒？是在偉大航路上么？”

“是，也不是。”精靈王望向了窗外的夜空，眼神有些縹緲，“這幾十年從偉大航路來到這裏的人類，沒有一個能夠離開這座島嶼的。”

“還有其他人類？”這個回答出乎意料，香克斯愣了一下，繼而不死心的問，“難道沒有成功離開的人么？”

精靈王嘆了口氣：“不止是人類，還有幾個其他種族的。其中有海賊，有商人，也有普通的平民。可惜大部分都在常年的戰鬥中和時間的流逝中去世了，僅有的也被獸人所俘虜……但是要說離開，方法還是有的，只是非常、非常的艱難。”

香克斯鬆了一口氣，他摘下了草帽拿在手上，然而用異常認真的陳懇眼神望着精靈王：“有就可以。那麼能冒昧的請求您……告訴我么？”

夜晚很快過去，直到清晨的陽光透過窗口灑了一地金黃，兩人才停止了交談。

他們交流了一整夜，精靈王將一切始末都告訴了香克斯，還有那個難度極高的離島方法。

但香克斯的臉上卻看不出焦急與憂慮。他並不怕困難，比起之前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現在起碼有了個方向。

這個仸蒂角島在偉大航路上有着另一個名字，它通常被稱為rai。rai鮮為人知，即使在那少數知情者中，也有多數只知道這是個充滿奇幻氣息的異域之島。

這個島之所以會不為人知，是因為來到rai島所需的條件太苛刻了。只有通過偉大航路上不定期才會出現一次的海流，和這段海流中每百年會開啟約三個月的白霧才能到達這裏——而距離下一次的開啟期到來還有三十年……

但這也不是絕對的，若是能取得開啟的“鑰匙”也能夠離開這裏，而這個鑰匙是什麼精靈族無人知道，獸人的首領或許知道，但除非俘虜獸人王，不然不可能得到消息。

雖然俘虜獸人王是個非常困難的課題，但對香克斯來說，明顯比等待三十年要好多了。

“太陽升起來了……”精靈王望了眼窗外，然後又看向了紅髮的人類海賊，“我們是原生種族，而獸人一族，卻是上兩次開啟的時候，世界政府科研部將我們的部分族人拿去和偉大航路上的種族雜交后留下的產物。”

精靈王說這句話的時候，悲傷不加掩飾，他的面容因悲哀而帶上了另一種令人心痛的美麗：“我們與獸人族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百年來，戰爭令我們結下了血海深仇，無數同胞死在了獸人的手中。精靈是嚮往和平美好的種族，現在的一切，並不是我們所期望的發展。”

香克斯將草帽帶回了頭上，他忽然露出了一個自信的笑容：“既然我們的目的殊途同歸，那麼——讓我們一起，打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