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hapter 2
路易斯一抬手,周圍頓時安靜下來。
他打量着面前的人。
這是一個與垃圾星格格不入的少年。
他穿着一件非常普通的黑色T恤,下身着一條藍色牛仔褲,清爽、乾淨、整潔,還透着一股貴氣。
就像許許多多的帝國學子一樣。
只看外貌,路易斯就能夠判斷出他並非垃圾星上的原著居民,想來,自己身後的這群人同樣也能判斷出來。
對方沒有穿防護服,從配飾來看,也沒有佩戴任何防護□□具,那麼他為什麼沒有收到輻射的危害呢?
除此之外,讓路易斯更不明白的是,對方說的話他完全能聽懂,但是嘴型卻不對,可見對方應該佩戴有着十分優質的語言翻譯軟件。可是能夠不被他察覺到存在的翻譯軟件,根本不可能是一般人能夠使用的,這樣的人又怎麼會被流放到垃圾星呢?
難道是在家族的權利爭奪中失敗了?
也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你怎麼會出現在鼠潮的必經之路上?”路易斯問道。
“鼠潮?就是剛才那些大老鼠?”司年反問道。
路易斯身旁的紅髮青年輕笑了一聲,回答道:“那些可不是什麼大老鼠,我們叫它利齒鼠,算是垃圾星的特產之一吧。
“據推測,這些利齒鼠最初可能是隨探測飛船或者生活垃圾一起遷徙到這裏的普通老鼠。隨後,他們因為垃圾星上惡劣的環境發生改變,最終進化成了最能適應這裏的模樣。
“他們對毒素的抵抗能力非常高,身體中形成了一個完全獨立的腺體,用來排除毒素,因此它們的食譜相當廣泛。而他們的毛皮在無數年的進化中,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能量膜,這種薄膜能夠隔絕絕大多數有害物質,這其中當然也包括恐怖的輻射在內。
“單一的利齒鼠並不可怕,儘管進化出了鋒利的爪牙以及厚實的毛皮,但是在這凶獸遍地的垃圾星上依然算不上什麼威脅,甚至可以說是不足為懼。但是因其強大的繁殖能力,它們通常都是成群結隊的出現,偶爾還會衍生出幾次鼠潮,在這種情況下,任何生物都只能避其鋒芒。
“很不湊巧,你剛才碰到的正好就是難得一遇的鼠潮。”
他站得位置距離路易斯很近,這種不經意間展露出的安全距離最能夠彰顯兩人之間非同一般的關係,而從他稍稍落後一點的位置來看,他的身份應該沒有這位被稱為露易絲的孩子尊貴,但是從周圍人的敬畏又能夠看出,他的身份也非同一般。
司年對這個叫做“露易絲”的孩子更加感興趣了。
“你叫什麼名字?”路易斯問道。
“司年,我叫司年。”司年用少年特有的清冽嗓音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路易斯第一次如此用心的去記住一個人的名字。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更無法想像在不久的將來,他們之間會產生多麼深刻的羈絆。
“當哨兵遇見最適合自己的嚮導,無需任何媒介,只需一眼,你就能知道那個人應該屬於你,也只能屬於你。”——摘自《兵王野史》。
*
路易斯給站在司年身後的彪形大漢使了個眼色,對方立刻領會到了他的意思。
雖然不太能理解自家少爺為什麼會對這個奇怪的少年如此重視,但是聰明如他還是決定按照路易斯的指示行事。
“你願意加入我們的隊伍嗎?”
司年看了看身後一臉憨厚的彪形大漢,又看了看他對面的小孩以及小孩旁邊的紅髮男子。
這幾個人看起來不壞,最關鍵的是,他的保護期就要過了,如果不能儘快融入這裏,別說回家了,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個未知數。
見司年點頭,彪形大漢很自然地做起了自我介紹。
他叫漢克,那個紅頭髮的青年叫做喬。喬看起來比司年大幾歲,一雙眼睛顯得有些狹長,看起來有點像狐狸,尤其是笑的時候,不過並不令人討厭。叫做露易絲的小孩是他們的頭兒,雖然這種搭配有些奇怪,但是他都能穿到垃圾星來,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發生的呢?
這三個人明顯是隊伍里的領頭羊,而且看起來他們之間的關係相較於其他人更加親密一些。
司年主要是和這三個人進行交流,雖然大多數時候是對方說話他在一旁傾聽。
從這次交談中,路易斯一行人對於這個名為司年的少年有了更多的了解。
和他們預想中的有些不一樣,對方似乎對自己為何來到垃圾星這件事情也不太清楚。
儘管司年的表情從見面到現在一直沒有變過,不過一些細微的肢體語言逃不脫他們這群人的法眼。那種打心底里的迷濛感透過那雙清澈的黑色眼眸徹徹底底地傳達給了他們。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垃圾星上的居民更是如此。他們從不深究別人的過去,不過該有的警惕心他們仍然會保持,至少到目前為止,司年還算不上他們的夥伴。
而司年也從和他們的交談中,對這顆星球有了一個更深的認識。
垃圾星位於天堂星約2億千米的地方,這裏曾經被賦予厚望,因為無論是溫度、濕度還是星球的引力,都具備成為一顆宜居星的可能性。然而這一切猜測都在勘探員傳回的《關於娜拉星放射性元素檢測報告》中得到了否定。
垃圾星的放射性元素比最低標準高出了1.8倍!
對於當時的人類來說,這意味着如果你不穿防輻射服,根本無法在這顆星球上行走。
在輻射的破壞下,你的細胞將一點一點走向衰亡,先是一小部分,然後逐漸蔓延,就像不可抑制的傳染病一般。你的器官會隨着這些細胞的衰亡失去應有的活力,連帶着你的整個身體也會變得脆弱不堪。更可怕的是你的細胞並不會完全死亡,它們可能會因此病變成可怕的腫瘤,導致你長出某些奇怪的東西。
除了放射性元素超標,娜拉星還存在着一種奇怪的磁場,這種磁場覆蓋了星球絕大多數地方。在這樣的磁場中,很多電子設備將會失去作用成為擺設,這對於習慣了使用現代化儀器的人類來說,無疑是一件非常讓人頭疼的事情。
整顆星球只有極少數不受這種磁場干擾的地方被稱之為“屏蔽區”,這裏,也是目前垃圾星上的居民普遍生活的地方。
總的來說,當時的人們想要到移民到娜拉星,將會是一件投入與產出完全不成正比的傻瓜式行為。
於是,被徹底捨棄的娜拉星因為與好幾顆人類的宜居星比鄰,變成了一顆專門存放廢棄物的垃圾星。
幾百年過後,已經極少有人記得“娜拉”這個美麗的名字了,除了存放垃圾,人們已經完全忘記了這顆曾經有可能成為宜居星的星球。
其實,如果垃圾星還是過去的樣子,以現在的技術未必不能成功改造,可惜,過多的垃圾已經讓這顆星球千瘡百孔,再也無法修復還原。
垃圾星惡劣的環境不僅僅表現在恐怖的輻射上。
充足的食物、乾淨的水源、清新的空氣……這些最基本的生存條件,在垃圾星上變成了奢望。
食物,只有各種變異動物和昆蟲能夠供人們捕食,可是這些東西並不容易獲得,尤其是在垃圾星這樣裝備落後的星球上。
乾淨的水源更是稀缺,受不斷堆放的垃圾所影響,垃圾星上原本還算合格的水源變得污濁不堪,別說飲用了,不小心碰到都要擔心有中毒的危險。只有雨水經過過濾器后,才勉強能夠使用,而飲用水則只能通過集水器來實現了。
至於清新的空氣,更是想都不要想。就是經過一個垃圾堆你都能夠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更不用說這顆星球本身就是一個碩大的垃圾場,只是這種臭味中又夾雜了一些金屬的特有的腥氣,讓人更加難受。
由這些關鍵性因素引發的種種不便更是數不勝數,司年還沒有親身體驗就已經能夠想像今後的日子會有多麼艱難。
儘管他心裏像吃了黃連一樣苦澀,表面上卻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倒是讓不明真相的漢克以及喬高看了一眼,只有路易斯隱晦地朝司年這邊輕瞟了一下,露出一抹略帶疑惑的目光。
雖然司年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有變過,但是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那張殭屍臉上透着一股失落和無奈呢?
路易斯不善於安慰別人,但是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要安慰一下這個人,告訴對方:有我在,沒什麼可害怕的。
“你放心吧,我不會拋下你的!從今天開始,你就跟着我,我來保護你!”
從來沒有人對司年說過這樣的話,司家的教育從來都是“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即便是最最寵他的哥哥,也不會說這樣感情外露的話語。因此,儘管覺得被這樣一個美麗的小蘿莉安慰令人感到有些尷尬,但同時也感受到一股暖流從心間趟過。
司年摸了摸鼻子,想說不用,但是看到小傢伙認真的表情,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只好小聲說了句謝謝。
漢克和喬對視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將對方臉上的驚訝收入眼中。顯然,不是自己一個人覺得小少爺的行為有些古怪。
路易斯能夠在垃圾星上稱霸一方,顯然不是因為過生的同情心取勝的,相比起過於出色的外形,他那與年齡完全不同的冷漠無情反而更加出名。
很多人甚至用心狠手辣來形容路易斯,如果不是因為他們和路易斯之間的情分非同尋常,恐怕也會覺得這個詞用的不錯。當然,即使他們的關係如現在這樣親近,兩人偶爾也會忍不住對這個詞表示贊同。
而這個素來以冷酷著稱的路易斯小少爺居然主動開口要保護一個人,還不是隨便說說那種,認真程度堪比誓言——儘管他們從來不認為誓言對他們這樣的人有約束力,不過這次的情況明顯不同。
更何況,這個被小少爺宣佈要保護的人,在一個小時前還是一個與他們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
小少爺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體了嗎?
漢克和喬心裏是這麼想的,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
路易斯正專註於司年,自然沒有注意到這兩人的反應,不過就算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些什麼也不會在意。
司年的回應太過平淡,完全不像過去那些想要投奔他的人那樣,讓路易斯有種自己說的話沒有受到重視的不滿。
“我說的都是真的!”路易斯強調道。
他今年不過剛滿八歲,雖然少年老成,但是做事難免有些孩子氣。
司年見小傢伙惱了,也有些不好意思,只好耐心解釋道:“我沒有不相信,只是第一次有人說要保護我,還是一個這麼漂亮的小美女,覺得有些怪異罷了。”
司年說得真誠,可是其他人顯然只沒有在意他的態度問題。“小美女”幾個字彷彿被施了魔咒一般,在幾個人的腦海中不停迴旋,讓人再也分不出一絲一毫的精力去思考其他問題。
於是聽到回答的幾人不約而同的愣在了那裏。
情況一時間變得奇詭起來。
司年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話,有些緊張地問道:“有、有什麼不對的嗎?”
“誰、誰告訴你他、他是女孩?我、我家少爺明明是男孩子!”喬治情緒激動,舌頭都打結了,但是氣勢十足,條理分明,中心思想更是明確——露易絲,不,也許應該說是路易斯,他是個男孩子!
司年順着喬治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因為自己的話羞惱得滿臉通紅的路易斯。
那種人比花嬌的小模樣,讓司年突然想起另一個世界曾經十分流行的一句話:這麼可愛一定是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