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慘女孩
第一章、悲慘女孩
炭火的味道在牢房裏揮之不去,炭盆里,三個鐵塊已經燒得通紅,升起來的溫度把空氣都扭曲了。
她驚恐的看着那幾個囚兵拿着鐵塊走過來,她的對面,未婚夫就坐在那裏,翹着腿,喝着茶。
這都不是真的,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他們不是相愛的嗎?
她求饒,不停的求饒。
未婚夫笑着跟她說:只要你死了,我才能稱王,當然,我的公主,你父皇母后他們也得死……
滾燙能烙死人的鐵塊燙在身上,痛不欲生。
痛苦到死的慘叫伴隨着未婚夫酣暢淋漓的大笑,如刀刃一般一遍一遍刺入心臟。
她付出真心,送他直上青雲無怨無悔,換來的,就是這樣的下場……
“不,不要,不要……啊……”
伴隨着一聲尖叫,張燼塵猛的睜開眼睛。
睜得大大的眼睛卻沒有半絲神采,做了個噩夢嚇醒,她還沒能回過神來。
只覺得身子虛得連手都動不了,心好累。
安靜的小破茅屋裏,簡陋寒磣的床榻,冷風瑟瑟在破爛的窗欞上不住吹進來,那勁頭似乎要把人刮死。
窗外隱約傳來幾聲雞鳴,張燼塵伸手揉揉雙眼,披頭散髮的起身穿鞋穿衣。
鞋子已經破得不成樣,十根腳趾頭幾乎全露了出來,衣服破破爛爛的,打的補丁佔了衣服的大半,還有幾個破洞沒補。
如同雞窩一樣的頭髮被抓到後面,露出一張面黃肌瘦的臉,一雙眼睛不知是瘦的原因還是原本如此,又大又圓。
張燼塵走出門,就着門口面前的小溪洗了把臉提提神。
做了一個自己被凌虐的夢,張燼塵覺得她自己都醉了。
今天她還得把該乾的活幹完才能有飯吃,等着她做的事情還有很多,洗衣服,掃地,劈柴,喂馬……
認命的沿着小路走,還沒亮的天只能隱約看到路,她走慣了,不覺得有什麼困難。
走了百來米,停在一個漆黑的門前,敲了敲便有人從裏面打開。
開門的是個老人,花白的頭髮花白的鬍鬚,佝僂着腰。
是負責看小後門的花爺爺,一輩子給李家看這個小後門,已經六十多歲了,無兒無女的。
張燼塵笑着打招呼:“花爺爺,早啊。”
花爺爺從灰色的袖子裏掏出一隻饅頭塞進張燼塵手裏,慈愛又憐惜的揉揉她雞窩一樣的頭髮:“燼塵也早,先把饅頭吃了再過去吧。”
手裏的饅頭又冷又硬,咬一口沒有半點兒饅頭的軟香味道,張燼塵吃得不快,咬了幾口就收進懷裏。
花爺爺瞧了道:“怎麼不吃了,今日府里有喜事,大夥的伙食會加,你不用留着。”
這孩子孤苦無依的,才不過十歲啊!
張燼塵笑了笑,說道:“隔壁的阿狗哥昨日不是被三小姐打傷了嗎,我留着回去給他吃。”
天色已經亮了,張燼塵沒敢耽擱,連忙向院子裏走去。
這是李家的後院,只給她們這等打雜干苦活的人幹活的地方。
水井旁邊已經堆滿了那些李家小姐們的衣服,張燼塵來得早,四周還沒幾個人。
打了水迅速的搓衣服,張燼塵洗得很快,手腳利索。
不多時其他的打雜夥計也來了,還有好幾個跟她差不多的女孩子。
洗了衣服,就要去劈柴,之後喂馬。喂完馬,張燼塵已經累得快要動不了了。
可還要掃地擦地,擦着地,張燼塵想,如果可以,她希望一輩子都不用幹活,天天躺在床上睡大覺,餓了有飯吃,那該多好。
只可惜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
後背突兀的被人踢了一腳,力道大得張燼塵整個人趴在地上,磕破了額頭。
火辣辣的疼得她幾乎要掉眼淚。
背後,李琴鄙夷的看着坐起來捂着額頭的張燼塵,嗤笑道:“張燼塵,你怎麼還沒死?”
她眼眸一冷:你都還沒死,我怎麼會死呢。
刁蠻惡毒的三小姐李琴,最喜歡找她的麻煩了,三天兩頭就要找她一次麻煩。
這裏每個人都梳着頭髮,只有她頂着一頭亂髮的主要原因就是因為她,以前她見一次就扯一次,把她的頭髮弄得不堪入目。
幾次三番之後,她索性不梳了。
寄人籬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
張燼塵拿起擦布,繞過李琴想離她遠一點。
惹不起,她還躲不起嗎?
李琴看到她這個樣子就有氣,這個噁心吧唧的賤人住在他們家已經三年了,要不是爹爹說不能弄死她,她早就一掌給打死了。
“賤人,你給我站住。”李琴怒道。
十二歲的個子比瘦不拉幾營養不良的張燼塵高了大半,這一喝氣勢十足。
張燼塵卻聞所未聞的繼續做自己的,李琴被她這樣子惹怒了,過去就是一巴掌,把張燼塵打倒在地。
對身後的幾個婆子下令道:“過來,給我打,給我狠狠的打,打死了我負責。”
幾個婆子得令,況且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自然的上去對着地上的張燼塵就是拳打腳踢。
李琴在旁邊罵道:“賤人,要不是我爹,你早死了,你以為你是誰啊,不要臉。”
張燼塵抱着頭,一動不動,聲也不哼一下。
心裏卻騰出無數的怨恨,總有一天,她會讓這些欺負她的人都還回來。
打了一會兒,李琴覺得解氣了,又不想真把人打死得罪了自己的父親,於是喊了幾個婆子扯高氣揚的離開。
旁邊的幾個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也不敢去扶張燼塵。
東勝洲以強者為尊,李府是蓉城的大家族,聽說還跟皇家有關係,等閑的人都不敢招惹,更何況是他們這些螻蟻一般的人。
張燼塵放鬆身體,等身上的痛緩一緩這才慢慢的爬起來繼續做事,身上不是不痛,而是她如今沒有閑情喊疼,只能忍着。
一直到喊吃飯,張燼塵才放鬆了下來,差點倒在地上。
領了自己的份兒吃了一半,天已經全黑了。
一天只有一頓飯,剛剛能填半飽,所幸今日的飯量比平日多了一半,也不曉得李府有什麼大喜的事。
她沒閑情去知道,但希望這樣的好事多發生,她們就能吃飽了。
抱着剩下一半的飯菜去給阿狗哥,張燼塵回到破茅屋拿木盆打了水洗洗臉,躺下睡覺。
二月的天冷得很,身上又有傷,她睡不着。
起身坐在門前的石頭上看着天上的星星發獃,二月的天氣本來就不好,今晚能有星星着實算是不錯。
還有一個月,就該是她生日了。
她如今是個孤兒,爹娘都被賊人給殺了。
爹的世交李叔父收留她在這裏已經三年,三年苟延殘喘的活着,張燼塵都有些麻木了。
但是起碼還能活着,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