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機甲的轟鳴聲（下）
張易的質疑自然不會得到老頭的回應。
他很快將目光再次鎖定在了小女孩寧寧的身上，仔細並認真的觀察起了寧寧的格鬥動作。
民間機甲盛興於30年前，迄今為止沒有絲毫的衰弱跡象，反而愈演愈烈，機甲潮流席捲銀河之內的每一顆星球。
這有賴於五大聯邦成立組成了銀河機甲大聯盟並常年穩居各大電視台的收視冠軍寶座，也有賴於一名叫做強森的博士發明出了安全核心。
安全核心是民間機甲可以真正風靡銀河的核心所在，這種核心不僅是每一台機甲的心臟，更可以隨時隨地保持與當地安全部門的聯網，甚至植入了核心行為識別程序，無法對任何公民造成傷害。
這種核心完全不可以被民間私自改裝，只要觸碰到核心程序自毀程序就會啟動，確保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
民間的私人機甲每年都會被機甲安全部門檢查一次，確保機甲的安全性，以及植入最新的安全升級程序。
除此之外，為了確保在機甲格鬥之中的機師安全，民間機甲都不會設有機艙，採用外部傳感器，或外部操作器的方式進行格鬥。
而在這兩種操作方式之下，入門用操作器，進階用傳感器自然也是所有人的共識。
能夠進行機甲格鬥的民間機師，自然都採用外部傳感器，因為傳感器會比操作器延遲更低，動作更快，反應更敏捷。
只是張易面前的這場機甲格鬥，顯然在民間也只能算是低端的機甲格鬥局。
這一點這從兩人做出動作后機甲隨後的動作有明顯延遲就可以看出來，但顯然這並不妨礙人們對於機甲格鬥的痴迷。
巨大的探照燈下，鐵絲網圍成的機甲格鬥場地之中隨着電子音樂激昂節奏人們好似被打了雞血，不僅瘋狂的尖叫，還時不時的做出擊打動作，彷彿此時他們已經化身成為了正在格鬥的兩台機甲其中之一，正在為了榮耀的勝利而拼搏。
當然，除了低級傳感器之外，這兩台機甲的外貌品相也有一點差勁。
魁梧囂張的男子所操作的是一台很符合他身材的機甲，但這機甲雖然被他硬生生的改裝到了2.5米往上，機械腿關節處裸露在外的承重軸卻有些變形，顯然不足以承受機甲上半身的重量。
而這台機甲上半身的外掛裝甲則被做成了肌肉形狀，抗擊打能力是否增強暫且不提，但看起來的確像是個野蠻的大猩猩，丑的無以復加。
寧寧操作的機甲身材則略矮小，只有不到2米的高度，身板也相對纖細很多，但機甲造型卻並不流暢，明顯可以看出很多地方的部件都是拼湊而出，雖然被噴漆粉刷一新，可噴漆還是無法遮掩住這些拙劣之處。
最搞笑的是，這台機甲的機械頭沒有配備鈦合金的動作捕捉眼球，也沒有民間機甲最喜歡炫酷噴氣散熱鼻，寧寧在這人形金屬臉上，用碳素筆畫了一個笑臉。
所以無論被揍的多慘，這台機甲永遠面帶笑容，好似被揍的極為開心。
微笑機甲也在這場機甲格鬥之中的確一直處於下風，此時面對大猩猩機甲的一套組合拳，微笑機甲做出了最不正確的選擇，竟然選擇用纖細的機械臂對攻。
一陣嘲諷之聲響徹在這廢棄的籃球場內，顯然所有人對寧寧的這個選擇都嗤之以鼻。
張易揉了揉太陽穴，知道微笑機甲馬上就要落敗，然後找到了鐵絲網編製的大門，在沒人注意到的情況下，悄然的走了進去。
…………
寧寧很喜歡機甲，自從看過第一場銀河機甲大聯盟的比賽，她就瘋狂的迷戀上了這些由金屬組成卻具備讓人無法抗拒魅力的大傢伙。
為了能擁有自己的一台機甲，過去五年中寧寧從未間斷自己的努力。
所有的寒暑假時間都被寧寧用來打工，她可以一天打三份工只為了一個月之後，買一件淘汰的機甲部件。
她可以在同齡人放學后吃着薯條看着電視時，用她家那慢如龜速的光纖網絡瀏覽任何有關於機甲的內容，抄下任何對她有幫助的信息。
在她的同學為了一條裙子，或者一部酷炫手機向父母發出抗議時，寧寧的身影總會穿梭在自由城的機甲舊貨市場，面紅耳赤和商家討價還價。
在所有同齡人還在享受愉悅的童年時，寧寧早已經在自己的夢想之路上踏出了一個個結實腳印，並且在十天之前，自己親手拼裝出了她的微笑機甲。
而之所以在機甲臉上畫上笑臉，則是因為拼裝機甲成功后寧寧一直在笑，甚至做夢都是她駕駛着她那醜陋的笑臉機甲一路所向無敵。
但現實總是很殘酷，寧寧在拼裝出微笑機甲后第一時間來到了附近最近的機甲格鬥場地，也就是這座叫做洛克公園中的廢棄籃球場，她每天都會參加一場機甲格鬥，但因為實力太弱，而被一次次擊倒。
今天是她的第十戰，但看來眼下的局勢她將迎來她作為機師的十連敗。
寧寧對於失敗這件事情倒是看的很開，因為在這五年中她早已經嘗試過了無數次失敗，那些失敗后的負面情緒對她來說已經有些膩歪，她自然也不可能因為失敗就真的像小女孩被打了屁股一樣嚎啕大哭。
在這之前的九天失敗中，失敗之後的寧寧也從未惱怒，她最多也只會崛起自己的小嘴，認真的思量一下為什麼失敗。
當然，在臨走時她也不會忘記對着那些擊敗他的對手還有圍觀的機甲玩家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說一聲：“明天我還會來。”
今天怕也會如此，現在的寧寧已經用自己最快的動作速率擊打出了一套漂亮的組合拳。
但是這套組合拳打在大猩猩機甲肌肉造型的外掛裝甲上只讓大猩猩機甲倒退了一步，然後似乎這樣的擊打沒有造成什麼傷害，反而徹底激怒了大猩猩機甲的機師。
大猩猩機甲以一個流暢的跨步來到笑臉機甲的面前，在巨大的機甲轟鳴聲之下，它粗壯的右臂掄出了破風之聲，狠狠的擊中了笑臉機甲的左臉頰。
遭受重擊的笑臉機甲拔地而起，向右側倒去。
同時傳感器的模擬器也讓場外的寧寧飛起，像右側倒去。
當笑臉機甲與寧寧弱小的身軀同時跌倒在地之後，這場機甲格鬥自然勝負已分。
圍觀的民間機師們揮舞着拳頭，在為大猩猩機甲的這記重拳振臂高呼，但那魁梧機師似乎還沒有玩夠，大猩猩機甲踏出霸王步，只三步就來到了笑臉機甲的身前，然後將微笑機甲的左臂反轉，發出了金屬扭曲的刺耳響聲，它竟扭斷了微笑機甲的左臂，並將這殘破的左臂扔上了天空，發出了一聲狂吼來慶賀自己的勝利！
但沒有人繼續發出歡呼附和他的勝利，廢棄籃球場內陷入了詭異的寂靜之中，只有音響中的電子音樂還在自嗨。
民間機甲格鬥有三大文明準則。
一，機甲格鬥勝負守則，意思是說機甲格鬥的勝負在於機甲，無論誰勝誰負，都不可以牽扯到機甲之外，避免真人格鬥等等，違反者將遭到機甲協會弔銷機甲操作執照，終身不得參加機甲格鬥任何項目。
二，機甲格鬥平衡守則，講的是禁止任何等級相差過於懸殊的機甲格鬥，每一台機甲在被允許格鬥時都會被相關部門定級，這是為了促進民間機甲格鬥的發展，避免低級機師被慘虐而失去機甲格鬥的樂趣。
三，機甲格鬥保護守則，這一條在民間機甲格鬥中至關重要，機甲協會禁止任何機甲格鬥中的惡意攻擊。
惡意攻擊指兩種，第一種是帶有羞辱性的攻擊，但這一條顯然並不被重視，因為民間機甲的確需要挑釁，羞辱，等等來讓人們興奮起來，民間機師也習以為常，所以機甲協會也只能默認。
但第二種，則被所有民間機師所唾棄，那就是勝負已定后對他人機甲造成實質性的損傷。
就像現在大猩猩機甲獲得勝利之後可以叫囂，可以說一些狠話來羞辱寧寧，只要不太過分沒人會在意，因為這就是民間機甲格鬥。
但大猩猩機甲不可以擰斷微笑機甲的左臂，因為勝負已定，這樣做不僅會讓這場勝利顯得不光彩，還會讓寧寧的機甲必須維修，蒙受經濟損失。
所以廢棄籃球場內再也沒有人為這場勝利歡呼，這樣的舉動觸碰到了所有機師的底線。
從來不會對失敗而感到沮喪的寧寧因為對手的舉動而感到憤怒，她爬了起來，看向不遠處身材魁梧的壯漢。
身着刺蝟造型傳感器的壯漢也看向寧寧，他已經知道自己因為太過興奮而犯錯了，但好似沒什麼悔改之意，他風輕雲淡的說道：“這條機械臂我賠你，不過小女孩別玩什麼機甲了，叔叔附贈你一個芭比娃娃，哈哈。”
芭比娃娃這句話很熟，寧寧在先前九天的失敗中每一次都會被對手如此嘲諷，久而久之這句話成為了廢棄籃球場的流行語，每次有人在寧寧面前提起，都會爆發出一陣哄堂大笑。
但在之前的對手卻沒有做出對微笑機甲惡意攻擊，魁梧壯漢調笑之後發現竟沸起籃球場內竟然沒有笑，不由得略感尷尬。
寧寧也沒笑，她揚起粉雕玉琢的小臉蛋，說道：“不用你的機械臂，也不用你的芭比娃娃，總有一天我要在這裏堂堂正正擊敗你的丑猩猩。”
這句話脫口而出后，廢棄籃球場內爆發出了一陣掌聲，圍觀的機師們都帶着善意微笑看着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女孩，不知不覺間他們發現他們越來越喜歡寧寧。
只是沒有人知道寧寧的叔叔來到了這裏，而作為叔叔又怎麼看得了自己家的蘿莉受委屈。
背着行囊的張易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寧寧身旁，對着擊敗寧寧的魁梧壯漢喊了一聲：“喂，要不然我們來一局，我賭一萬塊星聯幣。”
籃球場內一片嘩然，一萬塊星聯幣在這樣的地方自然是巨額賭注。
魁梧壯漢聽到這個數目，心裏一顫，但總不能弱了氣勢，看向寧寧身邊的平頭平凡男子問了聲：“你的機甲？”說著他環掃鐵絲網外的機甲群，沒有發現有不眼熟的機甲，這些機甲的主人他全部都認識。
圍觀的機師門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沒有開自己的機甲來，又怎麼進行機甲格鬥？
張易這時抬起手指，指了指被擰掉了一條機械臂的微笑機甲道：“我用這台。”
寧寧瞪大了眼睛，確認身邊大叔指的是自己的機甲后，她抬起頭仰看着張易那張平凡的臉問了聲：“大叔，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