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第二章修羅之眸凜凜來,杏林暖春孤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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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的少年將軍驀然回頭,目光掃來,祁寒心頭大震。
即便視線染血,卻仍覺出那人目沉如水,相貌異常英俊。但對祁寒來說,那張臉此刻卻有如可怕的修羅。
心頭一沉……
糟糕,被發現了!
祁寒緊張得繃緊了身體,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喘息頓時變得急促沉重,似乎每一口氣,都能牽動劇痛的神經,令他戰慄。
鮮血仿似快要流干,驚怖交集之下,祁寒終於扛不住,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失去意識時,他心中只剩一個念頭:“那人是誰,目光竟如此犀利,他已經知道我在裝死……這下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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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寒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全身上下被白布纏了個結實,正躺在一張木床上。
沒有帳子,上方是厚實的秸草蓬頂,看起來是個茅廬。
外間傳來稀稀的對話聲。
他軒了眉峰,豎起耳朵聽。
“……傷深見骨,失血過多……肋骨斷裂……那隻能有勞先生儘力醫治了。”
沉朗清越的男聲響起,祁寒挑眉,不知怎地他想到了那個白馬將軍。
“將軍不必客氣,醫者仁心,份屬當為。”另一個較為尖細的聲音悠悠道。
話落腳步聲動兩人朝外走去,又響起一陣輕快的馬蹄聲,似乎那個什麼將軍已經走了。
難道……竟然是那個人?他不但沒有殺我,反救了我?這卻是為何?
祁寒心頭升起斗大的問號,皺眉想要下床探看,誰知剛一動身,全身便如火燒般撕痛起來。
他忍不住一聲悶哼,一口氣險險提不上。
“你動什麼?”外間的醫者走了進來,見他這般,臉色登時有些不好看。壓了他肩膀按回床上,冷笑道,“什麼意思,想讓我董君異砸招牌不成?”
“……先生勿惱,”祁寒疼得臉部扭曲,嘴上卻強笑了一弧,“我只是想看看那個救我的人……再說先生並非在此開館濟人,又哪裏怕砸什麼招牌。”說著瞭了一眼廬頂。
一看這自稱董君異的大夫就是個閑雲野鶴,頭上青絲雖不曾染雪,卻自有一番隱世離塵的氣度。
董君異一怔,也對,這兒只是他落腳的草廬。哪裏來的什麼招牌?對方雖然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但一時間竟也不知如何反駁。
“將死的人還有心情玩笑,我倒是頭一次見。”
董君異嘿笑了一聲,爾後薄唇勾起,若有所思地看着祁寒。
見他神色怪異,祁寒忍不住就想抬手摸臉。看什麼看,老子臉上有花不成?
想起心中疑惑,又張口問道:“……是剛才那人帶我來的?他,他是不是騎一匹雪色白馬?”
董君異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點頭,順手將桌上藥碗往他嘴裏送,“將軍曾經助我,我欠他大大的人情。要不然,嘿嘿,你這小娃雖傷得沉重,我卻也懶得費力相救。”
祁寒一聽,喝進嘴裏的葯差點噴出。
有沒搞錯,剛才還正義凜然,對那人說“分屬當為,醫者仁心”,現在就變成懶得相救了?
“呃,這是哪裏?”
祁寒定了定神,試探着問道。
“宛城以西,淯水之陽。”
“今年是何年?”
“建安二年。”
祁寒聽了咂舌,不禁暗暗點頭,是了,看來自己猜的沒錯,這兒的確就是漢末三國,自己果然遭遇了穿越事件。
董君異見他模樣,心中也暗暗稱奇,想不到師兄所說的天命之人,竟然真的存在?
……
祁寒與董君異相處日久,才知此人深不可測,絕非尋常醫流。他醫術玄奇,藥石之異,不似人間凡物。行事風格也頗為詭譎,一般只救瀕死垂危,或者疑難雜症,常讓人感覺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
鑒於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祁寒便多注意他幾分。
醫者本名董奉,字君異。不知年歲,亦不知出身,面色紅潤有光,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但祁寒直覺,此人性格深沉老辣,恐怕遠不是看上去那麼年輕。
董奉有個癖好,醫人治病不收錢財,總愛問人要一顆杏子。
他對祁寒說,他的家在南邊兒大山裡,家門口對出去,整座山都長滿了杏樹,可見其救人之多。
這具身體傷勢太重,原主扛不住掛了內里換成了祁寒,醫治起來十分費事。用董奉的話來說,自己像在跟閻王爺搶人。因為祁寒的緣故,他們不得不滯留在南陽,很快,宛城草廬的四周也漸漸萌出一片杏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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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謝去春紅,時光匆匆,眨眼間已過了數月,祁寒的身體也逐漸好轉了。
這日,他告別董奉,二人分道而行,董奉的志向是履行天下,濟世救人。祁寒則買了一匹馬,獨自往幽州趕去。
三國將近諸侯並起,此為亂世。無論身在何處,都無法避免戰禍。宛城地處南陽,荊州北境,富饒之地。張綉雖然暫退了曹操一隅偏安,但終究是關隘要所,終究會成為各方勢力爭逐之處,戰事一定更為頻繁。
祁寒穿越到這兒,孤身一人,了無牽挂,心中忖着董奉之言,救自己的少年將軍乃在公孫瓚帳下,便信步驅馬,想前去感謝。
不得不說,祁寒的適應力很好。既來之則安之,打第一天起,他就接受了現狀,飛快改換思維模式,去順應這個時代。
“仔細想來,董奉說得沒錯,那人身披銀甲,坐騎雪白甚為神駿,想來的確是白馬將軍公孫瓚帳下不錯。”祁寒忖着,卻還是想不通董奉為何不直接告訴自己那人姓名,卻要他親自前去致謝。
而他最疑惑的是,那人明明是公孫瓚的白馬義從,又為什麼大老遠來了宛城,混在張綉隊伍里,進而陰差陽錯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