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5.問候
一陣失重的眩暈猛地襲來，杜予涵強忍胃部的翻江倒海，扶着牆壁才勉強沒有軟倒在地。
尼瑪，老子討厭傳送法陣！
“起來，別給我裝死！”
被狠狠踢了一腳，杜予涵暗罵一聲髒話，掙扎着站起身來，抬頭四處張望。
與之前不同，這回他們並未傳送到廊道，而是直接來到了一處寬闊的石廳里。
周遭沒有一點照明，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使得他們除了基本房型以外，就什麼都看不清楚。掏出“手電筒”到處查看，兩人一前一後警惕着摸索前行。
有別於過往的石室，數米高的高大書架並齊排列，厚重的書籍擺放的井然有序，繞成一個個同心圓佈滿了整個石廳，彷彿置身在巨大的迷宮裏。
杜予涵好奇的抽出其中一本，可裏面的字符是一個都沒看明白，不過從封面的磨損來看，這書肯定有一定年頭了。指腹輕輕摩挲，並沒沾到多少塵灰，看出來書的主人平常保養得不錯。
“靈魂轉生？”費斯丁翻看了幾頁，嗤笑一聲隨手甩開，表情卻頗為耐人尋味，“阿爾帝國首屈一指的模型師，居然在私底下研究暗影禁術？呵，有趣。”
靈魂？
回想起門外那一排人臉地磚，杜予涵心裏沒了底。不過眼下並不是追問的好時機，他只皺了皺眉，便埋頭繼續往前走。
沿着書架最外圈緩緩行進，除了兩人放輕的腳步聲，四周一片安靜。就連平常最為呱噪的狗蛋，此時都屏住了呼吸，瞪着圓滾滾的小眼珠警戒着。
誤入了好幾次死胡同，走了大概兩三圈，杜予涵忽然發現在兩排書架的縫隙間，冒出幾個黑影，似乎隱約擺放着什麼東西。
那是什麼？
正納悶着是否僅僅是眼花，他小心翼翼的朝中心走去想看個真切。沒想頭頂的狗蛋忽而發出吱的一聲嘶吼，雪白的絨毛登時炸成一個球，不斷朝着中心方向發出警告的低鳴。
“狗蛋？”杜予涵嘗試安撫的撫拍圓潤的身體，卻不見任何效果。就在這時，耳邊驀地傳來一道輕柔的笑聲。
“呵呵……”
空靈般的輕笑如同一聲炸雷，杜予涵頭皮一陣發緊，渾身汗毛登時豎了起來。
有人！
“誰？！”大吼一聲，費斯丁腕間的手鐲爆發出灼目的光。
那道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沒有前後，不分左右，在狹窄的書架之間漾起細微的迴音。唯獨狗蛋依舊直瞅着中心區域不放，那低吼彷彿下一刻就要撲上去撕咬。杜予涵直盯着中央死黑的區域，神色不覺凝重起來。
而身後的費斯丁則警惕着四方異動，但除了那聲詭異的笑聲外，再無出現任何聲響。只是兩人心裏相當清楚，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卡瑞德的監視之下。
坐以待斃可不符合費斯丁的個性，更何況他還有個盾牌在這。用力推搡着杜予涵，他冷着臉說道：“去前面看看。”
費斯丁懷着什麼樣的心思，杜予涵非常了解，狠狠剮了對方一眼，但又對此無計可施。把體內的鬥氣激發至最強，他微微定了定心神，亦慢慢邁步前行。
隨着步伐的前進，狗蛋的低鳴越發急促，杜予涵的心情亦越來越沉重。在即將穿越最後一道書架之時，他耳朵微動，從前方隱隱傳來一種細微的聲響。
這是什麼聲音？
他困惑的輕蹙眉心，用力抽抽鼻子，驀地發現空氣中似乎漂浮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
汽油味？
“吱吱！”
杜予涵瞳孔一縮，左腕快速一翻，一團潔白的粒子高速聚合，轉眼間凝成一枚籃球大小的白模。可就在他準備捏碎元珠之時，唰的一聲鈍響，一股磅礴的能量波動自房間中心呼嘯而至，原本漆黑的牆面瞬間泛出淡淡的白芒。
剎那間，整個空間明光爍亮。
手中的白模被瞬間擊成齏粉，杜予涵艱難的張開能量護盾，才勉強頂住了狂暴的能量元素。伴隨着摧枯拉朽的力量，耳膜充斥着轟鳴，可那道低沉沙啞的男聲卻清晰無比。
“歡迎來到我的世界，朋友。”
是他！
在狗蛋的尖鳴聲中，好不容易才適應眼前刺眼的亮白，杜予涵艱難的睜開一條細縫。
但見寬敞的石室中央，佈置了一張寬大的原木書桌，書寫工整的羊皮紙被累在一邊，桌麵攤開着一本厚重的書籍，半杯紅茶還氳着熱氣。
而說話的男子，正支着半邊臉，優雅的翹腿坐在高椅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兩人。
“我還以為這次公會能召集些好手來呢，誰知道如此水皮，還未過半就潰不成軍，讓我等候多時。”緩緩闔上手中的書，男人站起來拉伸着身體，“比起當年，可是差遠了。”
並未回應對方口中的“當年”，杜予涵眼底一沉，“……卡瑞德。”
身穿華服的卡瑞德微微歪頭，揚起溫文儒雅的笑容，一如初次見面。
“好久不見，我親愛的創世者。”
*****
濃密的有若實質的魔力猶如黑色的流水一般，自凱文的身體徐徐逸散，在這片白得幾乎要燃燒起來的空間裏，尤為顯眼。
“嘶……”靠得最近的維克，被這濃重的死氣纏得渾身難受，只要稍微碰觸，皮膚就如同被萬蟻啃噬，麻痛難忍。他忍不住退了幾步，卻發現另一邊的米爾恩彷彿毫無所覺，依舊佇立在黑霧之中，唯有身體的肌肉因疼痛反射性抽搐着。
就在黑霧即將把凱文包裹之時，地面的白光開始飛速閃爍，一張張臉孔如同融化般扭曲起來，地向彷彿有什麼東西正蠕動着。像是呼應一般，地面發生了微弱的顫動。隨着腳下的震顫由弱及強，一開始僅是微微的輕顫，可沒過一會兒，逐漸演變成了劇烈的顛簸。
霎時間，四周忽起陣陣哀鳴，有老人的啞嘔，有少女的尖嘯，其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慘烈，相當慘烈。如瀕死般的哀嚎充斥耳膜，在空曠的石室聲聲回蕩，吵得不可開交。
滿耳是惱人的嗡鳴，太陽穴被震得一陣跳痛。凱文眼眸一眯，只念了一句咒文便快速升上半空，獨留下的維克艱難的維持着身體平衡，但很快便狼狽的摔倒在地。
“嗷！”鼻子狠狠磕到地板，剛好跟一張驚恐的人臉對個正着。雖然心知這只是些“乾屍”，但依然讓人磕磣得慌，維克顧不上鼻樑的疼痛，連滾帶爬的站了起來。
嘭！——
一聲巨響，爆白的地面迸發出奪目的光華，數十道鬼魅的身影衝天而起，在空中快速盤旋。鬼影的性別有男有女，又老又嫩，嚴重下垂的臉皮耷拉着下巴，隨着動作無力的垂晃着。他們像是重獲自由的猛獸，放聲嘶鳴尖嘯，那刺耳的聲音已超過人類聲線的極限。
“咿——呀——！”
“這是……什麼……”饒是早有預感的維克，也被這驚悚的畫面嚇得不輕。
那數十道怨靈旋繞了一陣，驀地注意到底下兩抹陌生的身影。生靈獨有的氣味頓時讓他們狂躁不安，五指化作尖銳的利爪，長牙舞爪的朝兩人猛撲而去。
吼！——
懸浮在半空的凱文依舊面不改色，只見他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容，暗紅的舌尖輕舔嘴角。而後雙手快速結印，周身的暗影元素頃時暴動，擰成縷縷光絲，迎着魅鬼的方向竄了過去，瞬間與鬼魅斗纏在一起。
光絲的腐蝕穿透性相當猛烈，不過那些鬼影也不是省油的燈，在快速絞碎了幾抹靈魂之後，好些暗影光絲被暴怒的鬼魅用力掰了個粉碎。
凱文眉梢微挑，“嗯？有趣。”
下一瞬間，周身魔力暴漲數倍，成千上萬縷黑絲瘋狂生長，附帶藍紫色的黑暗能量，把所有意圖攻擊的鬼魅都截在了半路。墨紫色的光幕籠罩了整個廳堂，詭異的魔法在半空緩緩流動，不時有數道扭曲的符文飄上半空。
底下的維克抽抽臉皮。
早就知道凱文的暗影潛能十分驚人，但即便在他那個年代，也從未見過如此彪悍的暗影法師。就這鎮靈的數量，估計之前一團人都不夠它們塞牙縫的，可現在居然被凱文一個人給滅掉了。難怪當初在沙盒侵入對方意識時，差點被強大的能量絞碎。
現在看來，這精靈體內的暗影力量，似乎一點都不簡單。
不過凱文則全然不知維克的心思，他在鬼群之中細心查看，驀地發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長長的捲髮凌亂披散着，身上的衣裙已破爛不堪，圓潤的臉蛋佈滿了深深的溝壑，腥濃的血水從五官汩汩冒出。可她已無所覺，只拉扯着已嚴重變形的下巴，露出鋒利的獠牙，向著擁有生靈氣息的地方飛撲。
他微微一愣，笑了笑，“找到了。”
尖銳的黑絲狠狠戳進鬼影的體內，淡藍色電流流遍全身，隨即強制抽取着紫黑色的能量。
“啊！！——”
被束縛的女鬼發出凄厲的悲鳴，身影亦越發黯淡，而暗影元素則把吸收的能量迅速啃噬，凱文護體的黑霧隨之濃重了幾分。
慘叫聲漸弱乃至消音，那抹怨靈碎散成灰色的粉末，飄散在空中。
隨着被殲滅的怨靈數量越多，石室里的光線越來越暗，而凱文操縱黑光亦愈發遊刃有餘。除開有某幾隻鬼魅較為棘手花了點時間，沒過一陣，一屋的怨靈皆被盡數殲滅，石室又恢復了原先的抹漆般的狀態。
地面的人臉已碎裂成細碎的石塊，空氣中塵土彌滿。
收起了磅礴的法力，凱文施法緩緩降落在地面。經此一役，他非但沒有一絲疲憊，相反還一臉滿足。指尖把玩着一顆黑光小球，他忽的轉頭向著空無一物的地方莞爾一笑。
“不客氣，應該是我說謝謝才對。”
維克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滿臉問號，“你說什麼？”
“沒什麼。”拍去衣袍上的塵土，凱文朝着其中一面碎裂的石牆走去。
“你在幹嘛？”維克忙不迭跟了過去。
“找東西。”凱文不咸不淡的回答。
找東西？維克眨巴一下眼睛。杜予涵現在生死未卜，這傢伙竟還有這閒情逸緻去周圍晃蕩？這相當反常啊！
似乎看穿了對方所想，凱文漫不經心的瞟了他一眼。
“難道你不想知道卡瑞德藏的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