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怪物的名字
緋堍覺得世界都在旋轉，她感覺到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緋堍！”
“緋堍！你醒醒！”
“緋堍？”
那個人很焦急的呼喚着她，冰涼的毛巾擦過她背後的傷口。她握緊了那個人的手，睜不開眼睛，“顏赤瞳......救他......”
那個人似乎是摸了摸她的頭，她突然很想哭，但是她哭不出來。她只聽到周圍細碎的腳步聲，還有什麼東西舔舐自己的臉頰。
真溫暖啊......
“緋堍！！！要救他，你就要自己爬起來救啊！”
緋堍被這句話震住了，像是潛水的人忽然爬上了岸，她重重喘了口氣，睜開了眼睛。
對，她不能躺在這裏！她還要去救顏赤瞳！
凱西驚喜的看着緋堍，忽然大叫：“她醒來了！”
被他叫過來的史密斯奔到床邊，看着緋堍，搓着她的臉上下打量，“是真的，醒來了！”
緋堍愣愣看着史密斯和身側躺着的小獅子，鬆了口氣：“你們的傷沒事嗎？”
“沒事，躺了一周已經好了。”史密斯撓撓頭髮，“當時還好凱西過來找我們，把我們救回來了，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凱西也低着頭，他一回想起那一幕就覺得后怕。史密斯昏迷不醒，小獅子渾身是血，包括不遠處倒在巷口的緋堍也全身上下都是傷口，尤其是頭部還撞擊在了牆壁上。萬幸他到的時間很准，那些人並沒能帶走緋堍，只是他也沒能救回顏赤瞳罷了。
緋堍捂着額頭，忽然瞪大眼睛，揪住被子說：“你說躺了多久？”
“一周.....”史密斯小聲喃喃，他看到緋堍忽然掙扎着就要下地，立刻扯住她：“你要去哪裏？緋堍？”
“我居然躺了一周？那他呢？你們看到顏赤瞳了嗎？”緋堍拉住他的領口，一臉希冀。“既然你們能從他們手中救回我，不可能救不回他！顏赤瞳呢？”
史密斯張開了嘴，卻沒法回答。
凱西看着緋堍一臉焦急，更是心痛。
“緋堍，你冷靜點。”
“你們告訴我，他沒被埃辛博士抓走對不對？”她頹然放下手，跌坐在床上。小獅子差點被她壓到，往後滾了一圈，頂了緋堍的後背一下，似乎察覺到氣氛不對，極小聲“喵”了一下。
門突然被打開，一個人逆着光走了進來。“緋堍，你現在的樣子真跟幾年前的你一模一樣。”
緋堍眯着眼看過去，那人緩緩從門口走了進來，關上了門。緋堍這才看清，原來是安吉拉的父親愛德華。他這一回穿了一身與博士一樣的白大褂，只不過與之不同的是，他沒有佩戴任何勳章。
“你這是什麼眼神，是我把你們救回來的呢。”愛德華摸了摸自己的鬍渣，走近緋堍。
緋堍握緊了拳頭，“那你為什麼沒把顏赤瞳救回來。”既然要救，為什麼只救了自己？
“啊，你是說那個蟒蛇先生啊。”愛德華坐在了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一隻手輕輕點着自己的膝蓋，“為什麼我要救他？哦，別激動。其實當時的情況，就算我想救他，也很困難啊。你知道的，失去尾巴的黃金蟒，沒有了以前優秀的行動能力，帶着完全是累贅啊。”
緋堍立刻衝上去要抓住他的脖子，被凱西攔住了，“緋堍！你不能這樣。冷靜點！”
愛德華嘲諷：“我說的是實話。你以為蛇會像壁虎一樣，斷了尾巴還能再長出來嗎？順便一提，我還把他斷掉的尾巴給撿回來了，感謝我吧。以及，在那截尾巴里我發現了有趣的東西。”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瓶透明的液體，晃動了一下那塑料瓶，愛德華問：“怎麼樣？對這個東西有印象嗎？”
緋堍當然有印象，當時他們在莫斯市的警察局裏把這個東西取了出來。不過當時是顏赤瞳收着的，沒想到他把這個東西一直藏在尾部里。
她閉上了眼，心裏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般，蜷縮。顏赤瞳會痛的吧，據說蛇的脊椎連接着尾巴和身軀，如果他的尾巴斷掉了，相當於人的脊背被人砍掉了一段尾骨。
“看來你是有印象了。那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愛德華輕輕掂了一下，“這可是個寶物哦，所有人都在找這個東西，沒想到一直藏在你們手上呢。”
凱西替緋堍道：“你一直在自言自語什麼，就算這個是寶物，現在的緋堍也並不想知道吧？”她一定滿腦子都是顏赤瞳，怎麼會有心思想這些？
“那，如果我說這個東西，能救顏赤瞳呢？”愛德華滿意地看着緋堍忽然亮起來的眼睛，他站起身，擰開瓶蓋，“別看這個東西很尋常，無色無味跟水一樣。但是博士那幫人馬，還有我們這幫國家反對派，都在找它。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別說廢話了。”史密斯最討厭這些彎彎繞繞的政治家，還不如死刑犯一拳頭來得快。
“好吧，那我就不賣關子了。”愛德華聳肩，“這個東西並不是博士研製出來的，是一位夫婦發明的試劑，據說是這個夫婦察覺到博士在做人與生物的基因交換實驗，然後偷偷研製出來的多□□抗體。這個抗體如果跟特殊的抗原結合，就能產生免疫球蛋白。”
“什麼？”史密斯被他的話繞暈了，一臉不解。凱西正低頭思考着他說的這些話，而緋堍一直安靜傾聽着，只要能救顏赤瞳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她都會利用！
“我想你們也是聽不懂。那我再說的簡單點，就是說，只要往這個液體裏加上與之相應的動物血液，再與之融合，就會產生出一管萬能解救試劑。比如，就拿蟒蛇先生舉例吧。如果你們能拿到蟒蛇先生同類的血，放入這個液體中，再用針管把它輸送到蟒蛇先生的體內，你們猜猜會發生什麼？”
緋堍腦子飛快的運轉，其實他說的話她也不是完全聽不懂。生物書上有說過，這種過程其實就是在製作免疫針，人類打過免疫針就能在體內產生抗體，消滅病毒，防止感染。但是，如果這個作用，運用到愛德華口中的方向......
緋堍忽然仰起頭，目瞪口呆。
“啊，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麼？”愛德華笑笑。
“.....”緋堍低喃，“你是說，輸入了同類血清產生了免疫系統的顏赤瞳，會排斥掉博士所注射的人類血清，然後......”
“死去吧。”愛德華蓋緊了瓶蓋，舉起它，“也有可能恢復到最開始的蟒蛇，就看他的排斥反應大不大了？”
緋堍握緊了手，“把它給我。”
“為什麼？”愛德華抿唇，“給你，你肯定會毀了它吧？”
當然要毀掉，這個東西，如果真的被博士得到了，那豈不是顏赤瞳的命就分分鐘掌握在他手裏了。緋堍遍體生寒，伸手要去夠，但是她怎麼都搶不到。
“對，這個東西確實有可能會害死蟒蛇先生。但是它同樣也能救很多人呢。”愛德華嚴肅了表情，“因為蟒蛇先生是從動物被迫變成人類的。但是，那些被迫從人類變成動物的人呢？他們如果有了這個藥劑，就可以恢復人身了。”
“不，同樣也有可能產生排斥死去不是嗎？！”緋堍大叫道。
愛德華擺擺手，“也有那個幾率，可是不管怎麼說，我們也要嘗試去解救那些被博士做了人體試驗的人類啊。”
他犀利的看着緋堍，“難道你要為了一條蟒蛇，讓那些經歷痛苦的人類，無法解脫嗎？”
“你想想莫斯市裡那些冤死的人類吧，如果他們有了這個藥劑，他們就有可能恢復成人身了啊。再說，也許蟒蛇先生也想變回蛇呢？你怎麼就敢肯定，蟒蛇先生想變成人呢？雖然他們都有幾率會在注射這個藥劑中死去，可是如果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呢？”
緋堍拚命搖頭，“不行，不可以。”她不能抱着有可能的心態，讓這個藥劑繼續存在。如果被博士得到了，就不堪設想了不是嗎？
“你真自私啊。”愛德華貼近她的臉頰，眯起眼，“就為了不想讓那個連名字都沒有的怪物死去，把那麼多實驗體做回人類的可能置之不理嗎？”
緋堍目眥欲裂，大喊：“他是有名字的！他叫顏赤瞳！”
“是嗎？那不是你取的嗎？”愛德華挑起眉毛，“像個主人給路邊撿的寵物起名字一樣，隨意安了個名字。”
“不是！不是！他......”
愛德華打斷她的辯解，“你想解釋什麼呢？一條蛇，有了名字又怎樣？難道有名字，就能變得像人類一樣了嗎？”
緋堍不斷搖着頭，似乎想要否定他的想法，但是卻抓不住一個可以回絕的話語。
“你覺得博士是殘忍的吧，因為他逼着這麼多的人和生物為了他的意願，而被迫改變了自己。也許，你有沒有想過，你口中的顏赤瞳，從頭到尾就不喜歡做人類呢？”
“你別忘了，他以前是一條蛇。”
愛德華看着緋堍睜大的眼眶，倏然滑下的淚水，接住了一滴，輕道：
“比起做個有名字不人不蛇的怪物。”
“是不是，還不如讓他做回一條自由自在的蟒蛇比較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