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瘋了,瘋子!”展顏拿起電話就撥120。白正梅醒了,睜開眼睛一看到她眼淚直往外涌,展顏當那是悔恨的淚吧。
“阿姨我送你上醫院,別擔心,到醫院就好了。”展顏搬白正梅起身。
江樂蓉也不攔她,她手裏捏的王牌可不是白正梅,白正梅現在就是廢人一個。
“大難不死,光想着擔心男人,就不擔心孩子?”
展顏如遭五雷轟頂,左勁跟她說過展望他都安排好了,有人照顧。展望被左勁帶走的那段時間就被照顧得很好
“你想說什麼?”
江樂蓉抽一隻煙,點燃,緩緩吐出煙圈,“孩子想媽媽,我就幫了個小忙。你兒子真聽話,我讓他幹什麼他就幹什麼,讓他待在哪兒他就待在哪兒。”
“你……他還是個孩子,你怎麼下得了手!”展顏一動也不敢動,害怕,寒氣從腳根直達脊背。
“放心,我什麼也沒做。”江樂蓉滅掉煙,“但是,如果誰讓我不開心,你知道我脾氣不好,我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她說完不再理會展顏,自顧下樓,“是時候去跟左勁聊聊了,等我的好消息。”
“江樂蓉——”展顏要追出去,衣角被白正梅拉了一下,她還有幾個手指頭可以動。
“阿姨,你有話跟我說?”展顏問她。
白正梅不能說話,只能眨眨眼睛,費力抬起一根手指指向衣櫃底下。
展顏順着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裏有東西?”
白正梅再眨眨眼睛,展顏過去趴在地上從衣櫃底撈出一封信,信封面上歪歪扭扭寫着,左勁親啟。展顏捏着信過去床邊,“這信是你寫給左勁的?”
白正梅眨眼。
“你放心,我一定交到左勁手上。”
白正梅眨一眨眼睛,眼淚又流出來,眼底悔意深深。
醫院。
左勁身體的麻痹狀況已經緩解了許多,可以下床,但體力還沒恢復,所以才會被保鏢攔住沒法踏出病房。
“左先生,江小姐說了你現在需要靜養。”兩保鏢盡職盡責,不知是助紂為虐。
左勁眼晴冷冽掃過兩人,雖然知道他現在不能說話也在重傷中兩保鏢還是不自覺退了一步,恭敬道:“左先生,我們也是受雇於人不得已,請您不要見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等左勁好了,整死他們兩就是分分鐘的事,沒必要拿自己前程開玩笑。
左勁發不出聲音,本就不惱怒,這會兒被擋了更暴躁,直接就要往外闖。
“左先生。”兩保鏢再攔。
左勁提拳就要動手。
“勁哥,何必跟些小嘍羅動氣。”江樂蓉剛好到,妝容嬌艷,貴氣逼人。她一伸手挽住左勁,被左勁甩開。
江樂蓉也不生氣,“你還當你是左氏總裁,左家的大少爺呢?”
左勁在桌上看見自己病例,拿出隨身的筆,“馬上帶着你的人從這裏滾出去,我還能考慮放你一馬。”
江樂蓉笑了,“要是一個星期之前你對我說這句話我一定怕死了。現在,你不能這樣對我說話了,你得求我。”
“不知好歹!”左勁寫得很用力,病例紙都被筆尖刺破。
“不知好歹的人是你。”江樂蓉逼近他,“現在,你所有擁有的一切都在我手上,包括你不擁有的,比如……展顏的兒子展望。”
左勁的表情和展顏一樣驚愕,他一把就扼住江樂蓉咽喉,體力在一分一秒的恢復,他手上力道不輕。江樂蓉整個臉都漲紅嘴唇開始泛紫,雙手推打他,怎麼也推不開他的手,“左勁……你真要掐死我,你們三個都給我陪葬!”
左勁手上力道一松不被江樂蓉掙開。
“咳咳咳……”江樂蓉劇烈咳嗽連連後退,真的差點被掐死。
左勁重拾起筆,“你想怎麼樣?”
江樂蓉緩過那口氣,惡狠狠對他說:“跪下來求我,求我嫁給你。”
左勁沒有意料中的羞侮動怒,鼻息冷嗤,“行。一周后,我恢復出院向你求婚。”
江樂蓉沒想到他回答得這麼爽快,“別想耍什麼花招,乖乖跟我結婚,什麼事也沒有。”
“我要見展顏。”
江樂蓉皺眉,“不行。”
“道別而已。你已經穩操勝劵還怕什麼?”
說實在江樂蓉並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所以她不想他們兩個見面以免節外生枝。
“讓開,江樂蓉你給我出來,江樂蓉!”展顏被保鏢攔在門外。
左勁執筆,“你不讓我見她,我總會有辦法,與其到那時你擔心我兩合謀什麼還不如現在大大方方讓我們見面。”
江樂蓉看完左勁的字,覺得有道理,“好,我就讓你們見最後一面,也好讓展顏死心!”
江樂蓉出去,展顏看見她就要衝過來被保鏢攔得嚴實。
“讓她進來。”江樂蓉發話,保鏢自然讓道。
展顏衝過去,江樂蓉也不躲,幽幽開口,“你可想好了,跟我動手最後遭殃的是誰。”
“你……比你爸爸更無恥卑鄙!”展顏拳頭捏得發顫。
江樂蓉笑出聲,“你都是拜你們所賜。本來,我只是想嫁入豪門一世無憂,你出現后,我也不敢強求,不能嫁入豪門就求個一世無憂吧。是你們,害死我爸爸,害得我一無所有像狗一樣在白正梅面前搖尾乞憐。今天所有的惡果都是你們自找!”
展顏憤慨,“你簡直是心理扭曲顛倒黑白!你爸爸害人在先,心虛失足是他自做自受。”
江樂蓉不想浪費時間在這兒跟她鬥嘴,抬手看一眼表,“你只有十分鐘時間,進去見他最後一面,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老公。”
“你……”
“你已經浪費三分鐘了。”江樂蓉舉着手錶提醒她。
展顏自知跟她這種心鑽進牛角尖的人是講不通的了,進去病房將江樂蓉關在門外。
她才轉身,已經陷進左勁懷裏,“左勁……”聲音瞬間被吃掉,左勁吻得狂熱而纏綿像久別重逢積壓許久傾盆而出那樣濃烈的思念,明明他們分開還不到一天。
展顏喘不過氣來了,推他,“左勁……”
他終於放過她唇舌,抵着她額頭氣喘吁吁。左勁看她的眼神,展顏覺得像他又不像他,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會有這種似是而非的感覺。
“左勁,你怎麼了?”展顏心慌意亂。
左勁拉她到桌邊寫下,“我答應娶江樂蓉。你放心。你放心!”他讓她放心,強調了兩遍。
眼神的對換,展顏握緊他的手,“你真的有把握嗎?”
左勁又再寫下,“你信我嗎?”
“信。”這一次展顏堅定不移相信他。
“信我,現在就離開醫院,回家等我,什麼也不看,什麼也不聽,安心等我。”
“好。”展顏突然想起來白正梅交給她的東西,從懷裏拿出來,“我去見過你媽媽,她……中風了。”
左勁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特別的表情,甚至連兒子對母親的一點關切也沒有,只是耐心等待她下面的話。
展顏將信封遞給左勁,“這是,你媽媽讓我帶來給你的。她藏得很深,不知裏面寫了什麼。不管她做過什麼始終是你媽媽,而且她真的是後悔了。”
左勁看一眼那信封,聽着展顏說白正梅後悔了,他一眼也沒看信裏面的內容當著展顏的面撕得粉碎,他大概猜出白正梅在信里寫了什麼。等到現在才後悔?晚了。
展顏都來不及攔,看着那碎片無奈嘆口氣。
“走吧。”左勁什麼也沒再說催她走。
展顏聽左勁的話,離開醫院,回家,關閉大門,等他。
左勁積極配合治療,江樂蓉要結婚,當然所有事都由她負責。江樂蓉為了挽回江家的醜聞,婚禮有多大辦多大,烈火烹油不過是過眼雲煙。每個人都會為自己的偏執付出代價,從無例外。
整整一周時間,左勁終於能開口說話,他對江樂蓉說的第一句話是:“婚禮你不能沒有娘家人,把你媽媽接回來。”
有那麼一刻江樂蓉是感動的,一個人準備的婚禮,不被祝福的婚禮她只能靠自我麻痹來安慰自己。有句俗語很適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反過來,可恨之人往往也是可憐人。
婚禮頭一天,江樂蓉去了療養院,這還是她第一次去療養院看媽媽。
江母坐着輪椅在房間窗邊挑豆子,綠豆、紅豆、黃豆,她做得專註而認真。
“媽……”江樂蓉聲音微微哽咽。
江母沒聽見,江樂蓉放輕腳步怕驚着她,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媽,我是樂蓉,我來看你了。”
江母終於從豆子裏抬起頭,空洞而迷茫的眼睛注視她許久。突然,她激動得打翻滿盆豆子,滿臉恐怖驚懼後退,“我什麼都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
“媽,我是樂蓉,媽,你怎麼了?”樂蓉怕她摔倒伸手要扶她。江母反應更大,“別碰我,別碰我,好可怕好可怕……”
護士聽到動靜進來,江母怕得抱緊護士,“好可怕,她好可怕……”
江樂蓉完全不知這是什麼情況,質問護士,“你們對我媽媽做了什麼?我要看日常監控錄像,如果被我發現你們虐待我媽媽我跟你們沒完!”
護士溫聲哄好江母,毫無懼色面對江樂蓉,“江小姐,您要看監控錄像可以,那是您的權利。但是情況我得跟您說清楚,大概半個月之前,您母親的情況恢復得很好,她說想女兒,醫生批准了還特地派了司機送她去左家。可我們也不知為什麼,她走的時候好好的,回來像變了一個人,一直在說太可怕了太可怕瞭然后又變得痴痴獃呆不認得人。醫生為了讓她平靜下來,每天讓她挑豆子。”
“半個月前,你們有送我媽媽去左家找我?”江樂蓉努力想了好半天,根本沒有見過母親,“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從我媽媽進療養院我從來沒見過她。”
護士也奇怪,“我們確實派過司機送你母親過去,日曆上還有記錄。”護士拿起桌頭柜上的枱曆,上面赫然用紅筆畫著8月12號。
8月12號……江樂蓉驟然睜大眼睛,一把揪住護士衣服,“8月12號,你確定是8月22號派車送我媽媽去左家找我?!”
護士被她嚇到,直點頭,“確定。”
江樂蓉手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
護士更奇怪了,“江小姐,你怎麼了?8月12號發生過什麼事的嗎?”
“什麼也沒發生!”江樂蓉的反應太大,甚至有點兒語無倫次,“我們要出院,我要接我媽媽出院,你去找醫生來開出院證明。”
“江小姐,您母親的情況還不能出院。”護士好言相勸。
“能不能由我說了算,我是她女兒。我現在不滿意你們療養院,我要接我媽媽回家療養。”
“江小姐……”
“別跟我廢話,去叫醫生來。”江樂蓉表現得煩躁而恐慌。
“可是負責您母親的醫生今天輪休,恐怕……”
江樂蓉打斷她:“那是你們的問題,我現在只要出院!”
護士無計可施,“那好吧,我去找院長反映下情況。”
護士剛出去,江樂蓉鎖上房門,江母嚇得躲在被子裏,嘴裏一直念着,“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江樂蓉顧不了那麼多把媽媽從被子裏拖出來,“媽,媽媽,你看着我!”
江母恐懼瞪大眼睛看着她,江樂蓉掐緊母親手臂,“8月12號那天……司機送你去左家那天,你看見了什麼?!”
“好可怕,好可怕!”江母害怕得掙開她的手。
江樂蓉死拼拉住她不准她逃避,“告訴我,你那天看見了什麼!”
江母全身發抖,“我看見……你,對,就是你,你害死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從樓梯上摔下去,就是你……”
百密一疏,江樂蓉自以為天衣無縫哪曾想到還有個目擊證人,而這個人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江母繼續說:“血,那女人滿臉都是血,所有人都在看血,只有你,只有你在趁機毀滅證據。”
“我沒有,不是我,是展郁蘭自己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滑倒摔下去,不關我的事!”這一句江樂蓉已經漏了餡。她努力控制情緒,“媽,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她對着母親大吼,“你要不想看着女兒死,那天看見的事統統忘掉,一個字也不要說,聽見沒有!”
江母眼淚落下來,眼裏的空洞、迷茫、恐懼都消失,她閉上眼睛,不敢相信,無能為力。
江樂蓉非常強硬的接江母出了院,沒有接回左家,連夜送回鄉下。那天她回去得很晚,左勁破天荒的在等她,“怎麼回來這麼晚?”
江樂蓉雖然努力鎮定,眼神卻掩飾不住閃爍,“沒什麼。”
“去接伯母了?”
“嗯。”
左勁往她身後望一眼,“人呢?”
江樂蓉表現得更不自在,“醫生說我媽的情況越來越糟糕,最近還經常說胡話瘋言瘋語不建議接回來。”
左勁挑眉點點頭,“是這樣。”
“你等我這麼晚有事?”江樂蓉怕他再繼續追問急切轉開話題。
“希望你遵守諾言明天婚禮上我要見到展望。”
“放心吧,明天你一定能見到孩子。”
左勁深深看她一眼,“晚安。”
江樂蓉目送左勁上樓,心裏更亂。她給自己打氣,“沒事沒事,不要慌,一切都會過去,一切都會好起來。明天我結婚,我要做最高貴最幸福的新娘!”
自我催眠一晚,江樂蓉心安理德穿上婚紗。
高朋滿座,她就是要全世界來見證她的世紀婚禮。不被祝福又怎麼樣,她要的就是個臉面。
左勁一身剪裁得體西裝,雅人深致。江樂蓉沒失信,左勁終於見到展望,他牽着孩子站在紅毯盡頭,冷眼看這一場鬧劇。
江樂蓉一襲拖地白紗踏上紅毯,笑魘如花。
結婚進行曲突然卡殼,已經快走完紅地毯的江樂蓉微微皺眉保持笑容,下一秒她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告訴我,你那天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你,對,就是你,你害死了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從樓梯上摔下去,就是你……”
“血,那女人滿臉都是血,所有人都在看血,只有你,只有你在趁機毀滅證據。”
“我沒有,不是我,是展郁蘭自己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水滑倒摔下去,不關我的事!”
“媽,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要不想看着女兒死,那天看見的事統統忘掉,一個字也不要說,聽見沒有!”
江樂蓉手裏的棒花直直落在地上,“關掉音響,快關掉音響!”她發瘋衝下台去關音響。
音響所有電源都拔掉,錄音機的聲音還在全場盤旋。
“是誰!到底是誰,關掉,關掉!”江樂蓉扯掉頭紗,發卡卡住她硬生拽掉一撮頭髮。
“樂蓉。”人群讓開一條道,護士推着江母出來,江母已經淚流滿面,“你醒醒吧,別再執迷不悟了。我已經失去你爸爸,不能再失去你。”
警察都現身,“江小姐,我們懷疑你與謀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江樂蓉終於吼累了,終於沒有力氣自欺了,無力跌坐在地上,大哭,嚎啕大哭。
左勁扯提領結,抱起展望,“一切都結束了,我們回家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