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死神末路

死神之手此刻的心情，可謂是當真惱火至極。

無論是被灰風利用自己原本的設計將計就計地狠狠反擊受傷的事實，還是這種反擊的手段，都令他十分地惱火。被人在體內不知不覺地埋入危險的魔力，然後在緊要關頭引爆從內而外地遭受幾乎無法防禦的打擊，這幾乎可以說是在生命系魔法上成就極高的死神之手的絕活。

事實上在之前的戰鬥中他仍舊試過用這種得意手段來對付灰風，卻因為灰風身上的龍狼混血血脈對她身體各方面的性能強化都實在是太無解，導致死神之手每次打入到灰風體內的生命爆破魔法無論如何隱蔽，都幾乎會在第一時間被灰風察覺，然後利用龍狼混血血脈蘊含的強大魔力和生命力給吞沒破壞掉，因而死神之手這才罷手，開始改用了生命徵收這個他自以為也很無解的殺招，卻沒有想到被灰風反過來利用，用和他同樣的手段給陰了他致命的一下。

本來沒有肉體的死神之手並不懼怕灰風藉由被吸收的那部分生命力引發的爆炸，但因此而引發的他自己的施法失敗並進而產生的反噬，卻令現在全身身價性命都寄於自己的魔力和精神力的死神之手遭受了比普通魔法師的反噬更重的創傷。

也正是因為這次的重創，讓死神之手不僅徹底地失去了對感官被詛咒剝奪的灰風進行致命絕殺的機會，甚至還令他在一瞬間放鬆了對灰風的詛咒魔法的控制，結果原本為了衝破魔能感應已經耗費了很多力氣的灰風，比預想中更加輕鬆地再次從詛咒中恢復了兩個十分關鍵的感官能力。

嗅覺與聽覺……對於本體是龍狼的灰風來說，這兩種感官足以代替視覺，讓她在實體層面的動作上不再存有任何被妨礙之處。

眼前仍舊是一片漆黑，但是憑藉魔能感應和剛剛恢復的嗅覺與聽覺，灰風還是一瞬間就掌握了戰鬥場地範圍中死神之手的位置。通過最先回復的魔能感應，灰風很清楚之前自己的那時機恰好的一次引爆令死神之手產生了反噬並且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很顯然，現在正是對這個一直壓着自己的強大對手進行絕地反擊的最佳時刻。

嘭地一聲，灰風不等其他的感官恢復，就以驚人的速度沖向被她精確地鎖定了位置的死神之手，她自己是看不到，可是在外人看來，原本還獃獃地睜着因為視覺被剝奪所以毫無靈動的大眼睛站在原地的狼蘿莉，瞬間就化作了一道金紅色殘影，僅僅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個中央有着一個小小腳印的土坑。

下一秒，灰風就出現在了才強行壓制住體內反噬，卻已經來不及躲避了的死神之手面前，然後一拳砸了過去。

“暗之衝擊！”

光聽聲音的話，死神之手彷彿才是那個仍舊佔據上風掌控了戰局一切的人，可下一秒，他就被灰風直接砸了出去。

判斷到自己躲不過去，而且就算是使用防禦魔法迴避傷害的程度也有很大可能會不盡人意之後，死神之手很果斷地選擇了以進為退，儘可能地向灰風釋放出了一招還算是凌厲的攻擊，存着即使是不能逼迫灰風徹底地收手也要讓她為了顧慮自身要害被襲而做出攻擊調整從而減小攻擊威力的心思。

可惜狼姐姐沒有讓他如願，拼着被那一道看起來就不太妙的魔力衝擊擊中前胸要害部位，狼姐姐仍舊保持了百分之百的發力狠狠地砸在了死神之手的身上，只見死神之手因此狠狠地撞到地上，彷彿是在表演滑稽雜耍一樣背後貼地“蹭”出去了十米開外，但很明顯與雜耍表演不同的是，在他的身下，地面很明顯地被這一“蹭”蹭出了一道由淺入深的溝線來。

很明顯，如果是血肉之軀的話，就算是正面能夠防得住來自灰風的衝擊力，可背後也一定會因為蹭出去這一下而被地面摩擦得血肉模糊。不過死神之手因為身體實際上是通過法則之力固化的黑暗元素魔能，某種程度上來說類似是一種變異的元素生物，因此看起來即使是收到了如此強大的物理衝擊，也並沒有大礙的樣子。

但是自家苦只有自家最清楚，靈魂與肉.體的唯一對應和相絆相生是這個世界最基本的法則秩序之一，死神之手由於失去了肉.體這一對他個人的靈魂來說的唯一專門容器，想要讓靈魂不會因為靈魂方面的法則秩序而崩潰，就必須要時時刻刻用自己所領悟的固化黑暗法則來維持着自己這具黑暗軀殼。而且因為畢竟他的靈魂原本只是一個人而不是在靈魂層面上存在特殊附加法則的元素生命，因此純粹以魔能構築的軀體想要保證在靈魂法則中沒有任何特權的人類靈魂與其中的個人意志不會隨着時間正常消散，所要耗費的魔力和精力和並非是一星半點。

實際上，如果死神之手能夠真正將他用來鞏固魔能元素軀體保證靈魂不會消散的那部分魔力和法則之力都全部投入戰鬥，他的實力絕對會是七階高階之中的翹楚，甚至有可能跨入七階巔峰的層面，而絕對不會是一個灰風這樣一個爆種的七階中階能夠力敵的，甚至有可能在幾十年前都不會被塔菲爾擊敗並且折服於他。當今這個大陸上除了塔菲爾之外沒人知道，死神之手的真實身份其實就是同樣在五十年前的一個站在大陸頂端名震一時的超強者，或許聲望上比當時完全是光偉正代言人的天才塔菲爾差，但實力絕對稱得上是平起平坐。

可是，就是因為那一次失敗的魔法實驗，讓他肉身被毀，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將大部分的實力用於保存軀體，並且拋棄了曾經的超強者的尊嚴，從當時的魔法界人間蒸發，改頭換面成為了找上門來並識破了他的身體狀態的塔菲爾的從者“死神之手”，一點點地藉助塔菲爾這個嚴格來說還是他當年的後來小輩的傢伙的幫助恢復曾經的力量。

不說塔菲爾不可能讓死神之手這個曾經的超強者真正恢復能夠擺脫自己控制的實力，就說靈魂法則中，有着離體靈魂除非產生了情緒性的特殊異變（即是因為某種強烈的感情而化作類似於遊魂這樣的魂體存在），否則隨着離體時間越長靈魂的凝聚性質就會越差這樣的法則秩序存在，因此死神之手每每恢復增長一些實力，就也必須因為靈魂的凝聚性變得更差了所以要多花一部分實力在黑暗軀體的補足上。結果就造就了死神之手如今的這份“虛假而又真實”的實力。

明明實力絕不止這些，但除了這些之外也根本無法動用更多，因為任何發生在他身上的對魔力進行“拆東牆補西牆”的行為，都會造成如今隨着時間流逝已經沒有任何自我凝聚力的他的靈魂從軀體裏擴散消失，導致他徹底地死亡。

而現在，原本就因為奧術級別的魔力反噬險些影響到自身魔能軀殼的穩定，又被灰風直接擊中的魔能實體軀殼，死神之手儘管不會產生痛苦這一類的感覺，可實際上這副實體魔能身軀已然出現了一些令他很是在意並會影響到他戰鬥的結構不穩定，用真正的肉身來說的話，就是足以對戰鬥動作造成妨礙和約束的暗傷。

儘管如此，死神之手也確不愧是和塔菲爾同一時代並且活到現在的超強者，心境的波動僅僅只出現了一瞬，隨即就立刻被他平復了下來。越是自身出現了問題，在戰鬥中就越是要保持冷靜，尤其是現在他的這個新產生的弱點還並沒有被灰風察覺到，因為慌張而自爆馬腳的低級錯誤死神之手可絕不會犯。

迅速從地面上站起，死神之手立刻開始了接下來的迎敵。

……沒錯，就是迎敵。

即使是沒有因為軀體出現了不妙的暗傷而表露出軟弱退縮，可因為剛才這一下，死神之手也確實是失去了在此之前的那種掌控了戰局將灰風完全壓制住的優勢。

戰鬥節奏這種東西說起來玄乎其玄，但也確確實實就是無法否認其存在。如果說之前的戰鬥節奏都被死神之手一手把持，那麼如今戰鬥顯然就進入了灰風的回合。

金紅色的紅龍火焰鬥氣，深青色的魔狼風系魔法，以令人炫目的頻率在灰風的手中變換着出現，儘管還沒有恢復除了嗅覺聽覺以及魔能感官之外的感官能力，但這對於灰風來說卻根本沒有一點影響。

上一秒是紅色的巨龍之影在咆哮，下一刻彷彿能夠撕裂一切的兇猛颶風就立刻從巨龍之影中爆發出來，朝着被巨龍之影造成的破壞力逼得節節後退的死神之手的方向衝撞而去。

一開始，死神之手還顯得很是遊刃有餘，即使是很明顯地被逼入了下風也並沒有慌張。雖然他這邊黑暗身軀的狀態出現了一些不可忽視的問題，但之前他出手的那道暗之衝擊魔法也確實是擊中的灰風的心口處。雖然是匆忙之中發出的攻擊，但威力可卻並沒有打太多的折扣。就算是他知道眼前這個丫頭身體內有着很了不得的血統體質放在全大陸範圍內也稱得上是怪物級別，可她總該也受了些傷吧？應該不可能會一直保持得住這樣的攻勢才對……

所以說，永遠不要在生死戰之中給自己立這樣的flag，哪怕是在心裏想想都不要想。

如此程度的激戰過程中，即使是沒有任何特殊的魔法作用，平時感覺十分短暫的時間單位在戰鬥者們的主觀感覺中仍舊有種詭異的被拉長的感覺。

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死神之手的神色從鎮定到嚴肅，再到掩飾不住的驚疑，他怎麼都不能理解，為什麼應該是被他也傷到了要害的灰風實力居然沒有絲毫的下降。

而且，不僅沒有下降，反而似乎還越打越強，可是怎麼會，他明明看到眼前這個小女孩已經開始吐血了，但她的攻擊卻始終都保持着能夠壓制自己的勢頭……不，不對，是他自己開始變弱了！

黑暗軀體的暗傷，原本就是不容忽視的小事，而因為灰風那暴風雨一般的攻勢，不知不覺地死神之手為了與之對抗並試圖奪回主動權，就無意識地拿出了接近全力的實力。結果，結構已經出現了不穩定的黑暗軀體終於無法支撐這樣等級的戰鬥，微小的，真的僅僅只是很微小地，在軀體表面開始出現了裂紋。

緊接着，早已因為時間流逝而失去了自我凝聚能力的死神之手的靈魂之力，就彷彿是高壓氣罐中的氣體一樣，從那微小的縫隙之中，開始慢慢地向外“泄露”。而由於死神之手的個人意志早已經失去了對他靈魂之力的絕大部分控制力，因此“泄露”已經進行了有一段時間，甚至黑暗軀體的裂縫已經從最初的狹小尺寸變大了不少，死神之手這才突然間發覺，由於靈魂力量，也就是精神力的泄露，他的魔法威力，不知不覺中已經減少了相當之多的程度。

一股絕望湧上心頭，原來如此，不是灰風受了傷卻沒有變弱，只不過是他的黑暗軀體受得傷對於實力造成的負面影響比對方更大罷了。

意識到了這一點，死神之手在這一刻終於戰意全無。正所謂活得越久就越是惜命，死神之手平時看起來對於塔菲爾算得上是無聲的絕對忠誠，但那其實只不過是他認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塔菲爾之外沒人能夠威脅到他的性命罷了，而現在，從被折服開始就對塔菲爾存在的驚懼之心仍舊存在，可終於活命的渴望佔據了最主要的地位。

死神之手想要逃走，他不想死在這裏……想當年他肉身被毀掉那一次魔法實驗目的就是為了禁忌的永生魔法，而後來他為了活下去，也不惜屈服於塔菲爾，他可不願意就這麼死去，塔菲爾已經向他保證了，毀滅了這個世界原有的束縛了萬物的邪惡秩序之後，塔菲爾會帶着他進入一個全新的完全自由的世界，在那裏沒有該死的秩序法則束縛，永生只不過是生命進化的諸多可能性之一而已。

他不要死，他不想死！

死神之手絕望地想着，可他此刻卻再也無法扭轉什麼了，靈魂的泄露愈來愈嚴重，不僅僅導致了他魔法實力的下降，更令他連個人意志都模糊起來，至於拚命……用這樣一具彷彿漏氣皮球一樣地泄露靈魂力量的軀體，他甚至連拚命的資本都做不到。

一步錯步步錯……真該死，他為什麼要用生命徵收……

這樣的懊惱，被永遠地定格在了死神之手的個人意識所能夠存在的最後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