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災難
時間就在綱吉的期待中度過，轉眼就到了8月15號。因為種種原因，伊西斯一行人將於20日提前到達友客鑫。而伊西斯的療養宅邸位於波西賈爾尼海島的中心位置，這裏由於特殊的地理原因和環境因素根本無法通過任何飛行器在天空中飛翔，就連飛鳥也非常少見。這無疑加強了海島了安全性，但同時對於身體虛弱的伊西斯而言，每每出行也會增加時間的耗費。
這是一個科技明顯遠低於他所在世界的世界，伊西斯的高級豪車在綱吉眼中可以稱得上是老爺車了，他也見過伊西斯擺弄電腦，那種超級老式的台式機在綱吉的印象中似乎是很小的時候隔壁家的大哥哥才擺弄過的東西。
用了四天的時間渡船來到了最近的海岸，這裏已經脫離了海島影響的範圍，他們將在這裏乘坐飛艇前往友客鑫。這座小鎮也是屬於伊西斯的，由於只臨近海島又少有人煙，綠化非常完美，綱吉從窗戶中看着外邊沿路的風景，過了片刻又忍不住去偷偷看和他坐在一起的伊西斯。伊西斯無疑是美麗的，人類都是視覺動物，沒有人不喜歡美麗的人和事物，綱吉也不例外。這個堪稱美麗的少年靜靜地坐在那裏，閉着眼睛似乎睡著了。但是綱吉的超直感卻告訴他，對方在看着他，審視他，似乎想從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麼答案。
綱吉有些畏縮的縮了縮肩膀，又將目光轉向了車窗外。
——究竟該怎樣去形容這種目光呢？似乎並不含惡意的，那種他從未見到過的複雜難辨的感覺……
不多時后，車緩緩停了下來。開車的黑衣管家低聲道：“大少爺，該登飛艇了。”
伊西斯身邊的車門被打開，綱吉愣了愣連忙也打開自己邊上的車門跟着下去。雖然伊西斯身邊的人都沒有對他表現出色什麼感情，但是似乎是受了伊西斯的影響似的，這些管家和僕人們宛如會動的人偶一般機械和冰冷，幾乎沒有感情存在一邊，只會僵硬且嚴格的執行伊西斯的命令。這些都讓綱吉感到極端的不適應，不說自己家的吵鬧，即使是Varia那邊的人都完全和安靜占不到邊，炎真那邊也是一樣。
伊西斯突然道：“你在想什麼？”
“啊？啊啊！我、我沒想什麼！”綱吉連連擺手，小跑跟上了和伊西斯之間落下的距離：“只是覺得伊西斯先生這裏……唔，真的是，好安靜呢！”
“因為沒有什麼好說的。”伊西斯淡淡道，溫暖的陽光照耀在他那頭略顯枯黃的長發上，讓他的發閃閃發亮，顯得健康了許多：“孩子果然還是更喜歡熱鬧一些？”
綱吉愣了半響才反應過來對方的“孩子”說的是自己，明明只是比自己大一兩歲的少年，然而就智商和心智方面而言，伊西斯和白蘭一樣，自己在他們的眼中或許就是個孩子吧？
想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綱吉也忍不住笑道：“也不是，家裏常常吵吵鬧鬧的也很頭疼，吵得厲害了睡覺的時候都會覺得家裏嗡嗡的在響呢！不過，藍波才是很吵鬧，我沒有……”
雖然並不知道“藍波”是誰，但是看到少年有些不甘心的樣子，明顯像是一個孩子在向大人證明自己不是孩子一樣。這對於伊西斯這種並不受弟妹歡迎的人而言無疑是一種非常新奇的感受。他靜靜地看着對方的雙眼，直到綱吉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才收回自己的目光。他的身體並不好，僅僅是這兩三百米的距離就讓他感覺很疲勞了。但是他並沒有像以往那樣使用輪椅前進——並不是在意別人的目光，伊西斯從未在乎過任何人的目光，他僅僅只是渴望，渴望可以和身邊的孩子再多走一會兒……宛如天空般的氣息，宛如天空般的澄澈，宛如天空般的雙眼……明明那只是一雙再普通不過的棕色的眼睛，可是他就是如此的喜愛，因為那個孩子的眼中，有天空。
——或許應該像對待窟盧塔族的火紅眼一般，在這個孩子還尚未被塵世的灰燼和陰霾沾染之前，在這雙眼睛還是如此美麗之前挖出來精心的保存。又或是讓這個少年一生都生存在無病無痛無憂無慮的精緻牢籠之中，永遠保持着天空的眼眸和火焰般的心。
“哇啊啊啊啊啊！！！”
身邊的孩子發出激動極了的叫喊聲，這樣大的聲音讓他脆弱的耳膜發痛，甚至連頭都有些疼了。他拒絕了管家的攙扶，緩緩地朝着那個孩子跑去的方向走去，他看着那個孩子興奮的繞着飛艇奔跑，一邊跑一邊發出陣陣驚叫聲：“你很喜歡它？”
“啊？嗯嗯！感覺好棒！就好像是遊戲世界的東西突然變成真的了一樣！”年幼的首領興奮道：“感覺真的很神奇，明明特魯德先生說它的速度幾乎和飛機一樣快，可是樣子卻像超大型的熱氣球一樣！”
伊西斯看着對方明媚的笑臉，緩緩道：“喜歡的話，送給你。”
“咦？不不不不！這麼貴重的禮物！”綱吉連忙道：“而且，我很快就會離開了，怎麼帶的走這麼大的東西。”
伊西斯輕輕應了一聲，他對這個孩子總是有很多耐心的。他低低的用只有身邊管家才能聽到的聲音問：“特魯德，你說，人是否都會去追尋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東西？”
管家低聲道：“大少爺所希望的東西，屬下一定會儘力尋來。”
伊西斯問：“‘貪婪之島’的遊戲機查清楚了嗎？”
“是的。”管家低聲道：“本次拍賣會共有7台遊戲機被拍賣，拍賣底價是89億戒尼一台。根據可靠消息，富豪巴特拉已經公開願意以170億戒尼的價格購買遊戲，並且以500億戒尼為賞金尋找能夠破關的玩家。”
伊西斯沒有說話。
“大少年，是否需要——”
“特魯德。”
管家低頭低低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伊西斯抬起頭看向天空：“我還能再活幾年？”
管家冰冷僵硬的表情微微一變，沉聲道：“大少爺——”
“特魯德。”
管家沉默了幾秒，彎腰致禮，用他僵硬冰冷的聲音回復道：“如果按照醫生的叮囑，您至少能再活5年。”
伊西斯依舊看着湛藍的天空，不久前才下過雨，現在連一片雲朵都沒有。微風輕輕吹過伊西斯的額發，管家的話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一絲影響。
“也就是說，我還剩下不到1年的壽命。”
管家道：“是的，如果您繼續保持這樣高強度的工作狀態。”
“澤田綱吉。”伊西斯朝着少年走去：“該出發了。”
“啊？啊是！”
管家和身後的女僕們彎着腰恭送伊西斯的離去，飛艇緩緩從地面上升起，離開這安靜祥和的海島，朝着那充滿欲|望的城市駛去。
——駛向那殘酷的世界。
…………
綱吉在飛艇上跑了大半天，也算是見識到了異世界的科技文明。比起在船上的顛簸，飛艇明顯要快的多的多。當綱吉吃完晚飯的時候，飛艇已經準備降落了。
天還未完全黑下來，然而下方的城市已經是燈火通明，即使遠在高空看下去也能感到如此的熱鬧和繁華。綱吉睜大了眼睛，這時候再一次忍不住緊張了：“伊西斯先生……這裏就是……友客鑫。”
伊西斯淡淡道：“嗯。”
綱吉喃喃道：“貪婪之島的遊戲就在這裏……”
他深深呼吸，顯然這個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少年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究竟有多麼的殘酷，也不知曉這款遊戲究竟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更不知道這款遊戲可以帶給許多人名望、金錢和希望，也帶給了更多的人死亡、恐怖和絕望。
伊西斯沒有說話。
然而就在這一刻，巨大的響聲突然從身邊響起！伴隨着恐怖的轟鳴聲，飛艇劇烈的震動了起來。綱吉嚇得忍不住驚叫，身邊伊西斯雖然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但他的臉色明顯因為這巨響和震動而變得難看起來。身邊的保鏢們低聲道：“大少爺，請您先迴避！必要時刻請搭乘救生艇離開！”
伊西斯朝着身邊抱頭驚叫的少年淡淡道：“澤田綱吉，走了。”
綱吉顫抖着跟着伊西斯快步前進，顫聲道：“飛、飛艇故障了嗎？”
伊西斯只是淡淡道：“希望我死的人，總是比希望我活着的人多的多的。”
綱吉微微一愣，這一刻，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湧上心頭，讓他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卻又堵在心中，難受不已。
他抬頭看向前方的少年，蒼白，病態，瘦弱，冷漠，淡薄——這些都不能遮掩他那令人驚嘆的美麗，而在長達半個多月的接觸也讓綱吉感受到這個少年是多麼的優秀，他身邊的每個人哪怕來時表情再慌張，在與他交談之後都變得高興自信起來……他不能明白，這樣美麗的一個人，這樣一個冷靜的人，這樣一個優秀的人，這樣被別人敬佩的人……竟然也是有人想要他死去的嗎？
“啊！”
身前的慘叫打斷了綱吉的思路，他顫抖的看過去，遠處站了一個人。而剛剛還護在伊西斯的身前的黑衣保鏢之一的脖子上插着一枚黑色的釘子，已經仰躺在地。
——他死了。
綱吉愣在原地，另一名擋住第一波攻擊的保鏢神色凝重，他伸出的右手成刀狀，手掌發出了淡淡的宛如氣流一樣的東西，蓄勢待發。反觀伊西斯卻依舊是如此的淡漠和冷靜，他道：“揍敵客家族的殺手嗎？”
綱吉看向對面，黑影出站着一個修長苗條的身影。他穿着奇怪的滿是釘子的衣服，烏黑的長發宛如洗髮水廣告的明星一般柔順，來人的長相異常精緻，一雙大大的烏黑的貓眼看着他們，泛出無機質的光。
就在這個剎那，黑衣保鏢動了！一股氣流包含着奇異的力量，朝着黑影中的殺手飛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