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開端(3)
——好想揍他!
以前上美柚時也刷到過《柚柚們,這樣的渣*男我還能要嗎~~》這種爆料貼,程意城還以為是段子手扯淡寫出來的,直到今天,程意城才明白,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她竟然也遇到了一個。
他甚至在她還在做心理建設的時候,已經不顧她死活地和人動起了手。
程意城覺得自己真是太悲劇了。
“你說,”程意城轉頭,極度鬱悶地問正挾持着自己的大哥,“他還算是個人嗎?”
“呃……”
大哥出道多年,單挑的場子、群*攻的巷子,風風雨雨闖了多少年,什麼牛鬼蛇神沒見過,但他還真沒遇到過,像今晚這麼邪門的事。
程意城惆悵之下反而沒有了害怕,一碼論一碼地控訴,“男人,什麼是男人。活得有血性、有個樣子的,才可以被稱為男人。像您這樣,做的事是好是壞姑且不論,但您起碼懂得男人該有的樣子。像他那樣為一己之私連女人都可以不顧的人,不配做男人。”
大哥深吸一口氣,怒贊:“說得好——!”
程意城本就給人清秀偏弱的感覺,這樣一個柔弱性格的女性爆發出那樣一番激烈的言論,十分具有衝擊力,再加上她方才用的還是敬語,‘您’啊‘您’的一番尊稱下來,令大哥的自尊心和自信力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大哥一介江湖中的漢子,敬的就是一個義字當先,當即折服,惺惺相惜,鬆開了程意城被反綁的手。
“小姐,也是位性情中人;敬你一個義字,你走吧,”大哥收起了鐵棍,臨了還拍了拍她的肩,語重心長:“衛朝楓那種男人,下次見了,你可千萬別手軟,見一次抽一次,啊。”
程意城點點頭,不卑不亢。
出其不意地,她和衛朝楓對望了一眼。
他正在苦戰,一個纏住了五個。只和她對視了一眼,他就收回了視線。
程意城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如履薄冰地舉步離開。
——只要離開這裏,她就能報警或是找人,將衛朝楓脫離困境。
程意城調動了全身的力氣,才控制住了發顫的*。
最後一步了,她不能出錯。
衛朝楓,多麼聰明的男人。就在她方才被挾制的第一瞬間,他已向她使了口型,對她說了三個字:聽我的。口型剛落下,她就聽他說了那句,你誰啊。
這是程意城一生中演過的唯一一場戲,獨一無二,驚心動魄。衛朝楓這一個名字,這一個人,從此在她的人生戲台中,以出其不意的重量,佔據一席之地。
人與人之間講究的,說來說去,無非是個‘緣’字。在一個人一生所有的情緣中,能有一次的惺惺相惜,就已可說不枉此生,至於剩下的,不過是一些過路、以為、慣性以及假象而已。
程意城加快了腳步,心急如焚。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驚恐的叫聲,一個小弟看見程意城離開的背影,尖叫道:“大哥!我們被騙了!這兩人是認識的!他身上有她的名片——!”
程意城心裏一沉,就在停住腳步的瞬間,聽到了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一個,是大哥的暴怒聲:“你這個女人居然敢騙我?!”
另一個,是衛朝楓陰冷的聲音:“誰敢動她——!”
程意城在本能的驅使下轉身,一根粗*重的鐵棒已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肩膀,撕拉一聲抽回,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自她頸項滑至鎖*骨,尖厲的痛感痛成那個樣子,令程意城在一瞬間有一種宿命般的預感:自此,這一道血痕,會在她的身*體上,終生不褪。
白駒過隙,時間印證了所有的假設與論證。
一年後的今天,程意城看着鏡中的衛朝楓,低頭吻過她肩頭的那一道疤,令她在一瞬間有些顫動,她想她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一個人,沉默時拒人於千里之外,卻也能在下一秒熱烈如西蒙風,熱情、極端、帶着窒息的力量。
程意城始終沒有想明白一個問題,“那天,你為什麼會把我的名片帶在身上?”
衛朝楓一顆真心掏得很快,“喜歡你呀。”
程意城抬手敲了一下他的頭,“就憑你第一次見我時那麼凶的態度?這叫喜歡?”
她嘆了口氣,也知道眼前這人半真半假,從他口中說出的話只能聽三分,全然是不能當真的。
程意城摸了摸他的臉,輕輕道:“很久以前的一些人,做錯了事,心裏愧疚,會用一種或數種方式自我懲罰。坐在火堆的正中央,身體倒懸,胃液倒流;或者終生用鎖鏈鎖住,住在荒無人煙的樹叢,即便無人怪罪,也一生不肯拿下*身*上的鎖鏈。但這些事早已是千年前的事,這些人也是故去很久的人,而且更重要的是,一個人想要進行這樣的自我懲罰是多久,還是更多,是這個主體可以控制的。”
衛朝楓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點個頭‘嗯’一聲以表肯定。
“所以,如果,”程意城繼續道,所做的無非是不想給他任何壓力,“你的目的是為了你所造成的意外而強迫自身以彌補的話,這一年你所做的、待我的好,我已經很滿足,也完全不覺得因你而有遺憾。”
衛朝楓還是那個樣子,‘嗯’了一聲,重重地點了點頭。
程意城推了一下他的腦袋,“吶,你是明白我在說什麼的,是吧?”
衛朝楓的表情很無辜,“不明白,聽不懂。”
程意城:“……”
衛朝楓攔腰將她一把抱起來,“我的智商水平比較低,不適合討論這麼複雜的問題,比較適合干點低*級的事。”
程意城抽了一口氣,雙手護住胸前,瞪了他一眼,“你想幹什麼?”
衛朝楓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大笑,“程意城,你驚弓之鳥得太厲害,我是比較低*級,但有低*級到那個地步嗎?”
程意城仔細想了想,覺得答案就一個字:有。
衛朝楓將她放在卧室躺好之後,不等她開口,他已經截住她的發問,先她一步反問道:“這周六有沒有時間?”
程意城是那一種,被問到問題之後立即會習慣性陷入思考而把自己想問的問題忘記的人,當即想了想,道:“那天我有聯合調研。”
衛朝楓隨口道,“聯合調研不會太久的,大概幾點結束?”
“下午三點吧。”
“好,”他點點頭,很有點哄她的意思:“把你下午三點以後的時間空出來,我約了喬醫生,帶你見個面。”
“哦哦,好。”程意城對喬醫生沒有太大了解,也不打算了解,只當是衛朝楓的朋友,一年前那次意外后見過幾次。程意城忽然一想,不對啊,“衛朝楓,你怎麼知道聯合調研不會太久?”
衛朝楓抓了抓頭髮,答得很隨意,“猜的,猜的。”
猜都猜那麼准。
程意城無語了好一會兒,半晌之後,她伸手推了一下他的腦門,頗有些看不透的無奈。
“你這個人,虛虛假假得很。”
有時候程意城甚至覺得,衛朝楓就像是那一種人,消磨了時光,又不會傷害永恆,因為這種人有一種過人的本事,叫做不予人窺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