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客場
石板鋪成的階梯之上，四個衣着暴露的男女並排而立，刻意堵住了路。
曲熙然對西域聖教不算陌生，這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地聽周圍人提起，且每個人語氣都不是很好。
再結合白陌宇的那本《江湖雜記》，以及三個死士所做的事，令曲熙然也反感地冷下臉來，與眾人一同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說不定給凌蕭蕭下蠱的人就是他們。
而陷害凌蕭蕭的人，還真未必是他們。
既然都能直接派出殺手，欲除之而後快，為何還要費盡心機去栽贓陷害，有點不太符合這群什麼聖徒的行事作風。
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他們嫌疑。
“呦，這不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美男，霹靂門少門主凌公子么！”一個披着青色菱紗，香肩袒露的美艷女子妖嬈撫唇，狹長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笑靨如花，“怎麼和丐幫混到了一起？”
“瞧這一身穿的，嘖嘖，難不成霹靂門倒了？”另一個紫衣女人先前一步，笑不露齒，“就算霹靂門真的倒了，凌公子也不該墮落到和這群臭要飯的混在一起啊，呵呵……”
末了笑得意味深長。
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其後的兩個妖邑男子聽完，表情甚是愉悅。
為首的火紅長袍男人瀟洒地甩了甩袖，胸口大敞，倨傲異常，“什麼狗屁的江湖第一美男子，丐幫不過和霹靂門一樣，一群烏合之眾。”
整個中原武林早晚是他們西域的囊中之物。
這人長得的確不錯，就是打扮得太妖氣，畫風令一向樸素慣了的丐幫眾人難以接受。
凌蕭蕭暗自咬牙，恨不能立刻撲上去與他們纏鬥一番，但現實很殘酷，他如今勢單力薄，不能輕舉妄動。
但總不能一直這麼憋屈着，還連累了救他的丐幫兄弟們一起被嘲。
凌蕭蕭正絞盡腦汁地想狠話，準備嗆對方一臉的時候。
曲熙然忽然有了動作。
出乎在場所有人意料，他什麼都沒有說，臉上掛着一貫優雅的笑容，手上動作卻極為迅速。
從懷中抽出一包毒/粉，說時遲那時快，這一下撒得眾人毫無防備，連丐幫的人都完全懵逼了，因為風向原因也被吹了一臉粉末。
趕緊各自咬了一塊避毒丹。
阿鄉怔怔喚道：“幫主……”
幸好當初沒把給鷹除毛的那包一起給他。
曲熙然揚了揚手裏的小紙包，將最後那一點粉末徹底散乾淨，皺眉地抿了抿唇說：“好像有些苦。”
阿鄉解釋道：“幫主，這包是沾到皮膚就無法說話的。”
聖教四人一聽，無不怒目相視，可惜有口不能言，人也被定在原地動不了。
曲熙然將用過的紙包還給阿鄉，奇怪地問：“他們怎麼回事？”
不是讓人無法說話的毒嗎？怎麼人還不能動了？
靈藥和靈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那個啥，剛才看幫主出手，我倆就……”條件反射地把對方周身幾大穴道都給封住了。
一起天南海北地打架打慣了，雖說幫主最近路數有所轉變，卻依舊默契十足。
有些事情完全不需要提前商量。
靈月收了棍子，直道無趣，“哎，你們隨便扔點東西就給解決了，我還打什麼啊！”
近戰就這點不好，打架總打不上熱乎的。
這什麼西域聖教也太不中用了吧，被幫主一把粉和幾個石子給滅了。
凌蕭蕭早已被曲熙然等人震得久久無法回神，直到阿鄉肉痛地遞給他半粒避毒丹時，才堪堪反應過來。
噢，對，我好像也中毒了。
丐幫幫主這一招無差別攻擊還真是……
爽！
爽透了！
簡直大快人心！
凌蕭蕭沒有接過，而是從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的小藥瓶，倒出一粒丹丸後放入口中咬破。
直到濃重的草藥味兒在口腔中蔓延開來，他依舊沉浸在方才的快/感之中，對曲熙然的好感度直線飆升。
待毒解開后，他直接提氣踏上台階，掏出紙扇對着紅衣男子妖孽無比的臉用力抽了過去。
此時不打還等何時！
反正先出了之前的惡氣再說，至於未來對方會不會報復什麼的……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以曲熙然為首的丐幫眾人紛紛移開目光，一副“我什麼都沒看見”的模樣繼續向前。
靈月還不忘提醒凌蕭蕭，“打爽了快點跟上，這裏不是咱們自己的地盤。”
總不好把武林盟邀請來的客人給打死了。
凌蕭蕭應下：“放心吧，我有分寸。”
然後繼續“有分寸”地下手，別人不打，專打聖教教主沙曼涯。
而且只對着臉打。
曲熙然忽然頓住腳步，低聲道：“凌兄，我們既然都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怎麼也要給盟主幾分面子。”
聖教眾人無一不死死盯着他的背，他嗎的，剛才撒毒的時候可沒見你給誰面子！
凌蕭蕭收斂心神，停下手問：“凌兄此言何意？”
“點到為止。”曲熙然眼中閃過隱約的笑意，嗓音卻依舊很淡：“給他們留口氣吧。”
凌蕭蕭眼睛一亮，本以為他會勸阻幾句，沒想到卻說了這樣一番話。
“白幫主放心，凌某定會留他一條狗命！”
於是曲熙然很是放心地走了。
西域聖教可是不折不扣的邪派，我作為名門正派的幫主、未來武林的新典範，自然應該懲惡揚善，誓與邪派水火不容。
更何況這群邪教份子總和我的50000分過不去，如若不給些警告，萬一他們賊心不死又派殺手前來行兇，這個凌蕭蕭說不定真玩完了。
沒過多久，凌蕭蕭便和阿鄉一同追了上來。
靈月走過來問：“有什麼發現嗎？”
阿鄉點點頭，“他們確有養蠱，應該就是他們下的。”
“哼！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凌蕭蕭神清氣爽地掰了掰指頭，眼角上揚，“看他以後還怎麼出來禍害人！”
“進去吧。”曲熙然瞥了50000分一眼，率先踏入武林盟的大門。
耳畔已響起熟悉的聲音。
【完成前置任務‘攜幫眾前往白城武林盟，代表丐幫參加武林大會’，生存積分增加3000】
積分到手，然而曲熙然並不樂觀。
接下來兩個任務都不是簡單可以完成的，這裏不是現代，很多事情無法用現代人的眼光去看，用現代人的思維去想。
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各位英雄好，客房已準備妥當，請隨我來。”
出來迎接的人看着四十來歲，留了絡腮鬍，深灰色長布衫難掩他一身結實的肌肉，是個典型的練家子模樣。
曲熙然與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無聲快步跟上。
千夢山下，幾個蹲點多時，又沒有資格收到英雄帖的門派見丐幫一行人暢通無阻，個個心中暗喜不已。
沒過多會兒便迫不及待地跳了出來，直奔着入口就去了，嘴裏還嚷嚷着，“我可是驪山派掌門，蘇有長。”
“我是長洲天冬門少門主，李永康。”
“我是……”
“滾滾，哪裏來的砸碎。”
能做武林盟守衛的可都不是善茬，一個比一個兇悍，佩刀直接出鞘，寒光逼人。
“誰的門都敢闖！”
驚得眾人連退數步，又懼又頗為不甘地叫囂起來：“同樣沒有英雄帖，憑什麼丐幫就能上去，我們卻不能上去？”
“就是啊，我們也是名門正派啊！”
“丐幫不就是一群臭要飯的嗎？連要飯的都請，憑什麼不請我們！”
“呵，就你們？”領頭的守衛嗤笑不已，連刀都收了，冷冷道：“你們有誰敢在白陌宇手下走十招，我就放誰進去。”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鴉雀無聲，不一會兒就散得無影無蹤了。
曲熙然，“阿嚏——阿嚏——”
靈月跨上前一步，“幫主？可是又有奇怪的香味？”
“不是。”曲熙然用乾淨的碎布抹了抹鼻子，“沒味兒，大概是山上的空氣有些涼吧。”
“沒有就好。”靈月暫時放下心來，邊觀察周圍地形，邊對曲熙然有感而發：“三年沒來，這裏變化真大。”
“是啊。”阿鄉雖沒來過，但是他娘紅姨以前總來，難免對此有些印象，“聽說以前翠竹遍地，風景極好。”
靈月附議，“對，以前後院還有蓮池。”
“現在感覺陰森森的。”靈南補充。
靈藥倒是不在意地咧嘴一笑，“你們又不是來看風景的，管它作甚！飯菜好吃就行。”
眾人無比在贊同：“言之有理。”
主要還是吃飯，住的地方陰森還是破都沒事。
說得連凌蕭蕭都有些餓了。
又走了一會兒，靈月面帶古怪地頓住腳步，“幫主，不對！這裏好像不是武林盟的後院。”
曲熙然點點頭，對此早已有所察覺，“嗯，這裏是內院。”
凌蕭蕭忍不住問：“白兄以前來過？”
經過了方才的重重，他連稱呼都給改了。
曲熙然有些好笑地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然而並沒有來過，只是剛才那個練家子的反應令他起疑罷了。
前來參加武林大會的門派眾多，不可能每個都只是引領到大院門口就放任不管了吧？
這分明是讓他們幾人隨便挑的意思。
之前在山下也是，明明一行六人，比規定的五人還多上一人，對方卻不聞不問，直接放行。
還有這裏，雖沒有太多裝飾的景緻，但簡約而不失莊重，地上的每一塊石板都與前面有所差異。
更加考究。
曲熙然微微勾起唇角，這位叔父的態度實在有些耐人尋味。
“我選這間。”
“那我住這裏。”
“我……”凌蕭蕭合攏紙扇，敲擊掌心，“我住白兄隔壁好了。對了白兄，你打算住哪間？”
“這裏。”曲熙然走到靈南隔壁的門前，輕輕推開。
左有靈南暗器護航，對面有靈月這個彪悍的丐幫大師姐，即使另一側是50000分這個戰五渣也沒關係。
更何況還有個向他示好的叔父，怎麼也比露宿野外要安全許多。
他們六人都沒什麼行李，進去待了不過片刻功夫，幾人便不約而同地跑到了曲熙然住的屋裏。
“有事？”曲熙然半眯着眼睛，本想上床躺會兒，順一順腦中的思路。
凌蕭蕭不好意思地說：“餓了算事嗎？”
“咳，靈月，去找人問問。”曲熙然肚子也空。
但是經過幾天野外磨礪，他基本已經適應了丐幫的生活基調，偶爾餓上一兩頓是沒什麼問題的。
靈月去了沒多久，很快便有武林盟的人前來接待。
“各位英雄請隨我來。”
“好好。”
眾人歡天喜地的跟在他後面，曲熙然因為心中有事，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故而走在隊伍末尾。
肩膀忽然被一股力量鉗住，猛地向後一扯。
曲熙然沒有防備，身體失了平衡，直直朝後倒去。
很快，他的背感覺到了一具溫熱的男性胸膛，男人手臂上柔韌的肌肉與他身側摩擦。
這樣的情形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不久之前的cimo酒吧里就曾出現過一次相同的情況。
曲熙然安靜乖順，任由他將自己固定在胸前，幾下輕輕點足，無聲無息地將他帶到了一間房中。
淡淡的檀香氣撲面而來，花梨大理石大案上堆滿了各樣的書，硯中的墨卻早已乾澀，不見毛筆蹤影。
被他放下后，曲熙然並不急回頭。
不用看也知道會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
還是不太對。
他可以在丐幫眾人眼皮底下將自己帶走，輕功更是了得……與我原本設想的情況有所出入。
心房中劃過千絲萬縷，轉瞬功夫已經建立又自己推翻了無數假象，最終，曲熙然只是平靜地轉過身，直直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墨色雙眸。
語氣輕淡：“小叔。”
他面前的人五官硬朗深刻，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衣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目光清冽而銳利，令他心頭一凜。
墨黑的眼睛微眯着，有種審視的意味，忽然浮現淡漠的笑意。
“曲熙然？”
曲熙然霎時如被雷劈，渾身僵硬，只是面上仍舊不動聲色，“是誰？”
白慕軒勾起，聲音清冽又低沉，“給你看個東西。”
他忽然舉起右手，草草將袖子高高挽起。
曲熙然已在他動時便暗暗準備好了毒粉，隨時都可以撒他一臉。
卻被對方手臂上的一排猶如刻上去的大字直接擊中，不敢置信地端詳半天，“天凈……琉璃瓶。”
下放還明確標註了歸屬人——曲熙然。
面對這麼特殊綁定裝備，他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天凈琉璃瓶居然是個人？
曲熙然強忍着詭異的抽搐感，快速點出平板狀的晶片，在最後一頁找到依舊不起眼的裝備欄。
頭頂他名字的三維立體人物仍然從頭空到腳，只是背上那黑乎乎的東西已經變得無比清晰，還真是一個……人的模樣。
真的是一個人……一個人……一個人……
曲熙然揉了揉酸脹眉心，問：“你多大了？”
白慕軒面色如常，“一百三十二。”
曲熙然，“…………”
背部掛件成精了！
後記——
酒飽飯足后，丐幫和凌蕭蕭才反應過來。
“咦？（白兄）幫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