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個男子
?接下來,是無比痛苦而艱辛的三天。
她不停地走,不停地走,運氣好的時候可以在酒店找到藏在角落裏的酒,也能找到不知道還能不能吃的乾脆面,可大多數時候,她被飢餓疲憊纏身,孤獨寂寞揪着她不放。沒人和她說話,衣服也不能換,睡覺就找個賓館,躺在床下面,手時刻抓着刀不敢放。路上隨時可以看到男男女女的衣服,可她下意識里覺得詭異,不敢碰。北京素來缺水,幾百年後也沒有變化,自然不可能找到河流沖洗。
然而最可怕的是,大街上時不時的出現的骷髏。儘管知道了它們行動緩慢,弱點致命,每當看到它們,她還是禁不住起了一身的寒意。這或許是因為,它們雖然沒有五官沒有表情,但是它們看到她的時候,互相對視的時候,她都詭異的感覺到它們的感情。嘲笑的,陰冷的,單純的,疑惑的,欣喜的……
後代科學家你們都搗騰出什麼玩意兒了!
顧蓮忍不住內心抓狂吐槽。
終於,第四天,她身心俱疲的走到了絕境。她被一群骷髏圍住了。她眼看着白慘慘、高矮不一、搖搖晃晃的骷髏,宛如女孩兒看到自己的芭比娃娃一樣露出甜美的笑容,一點點湊過來時,她真的,真的,真的,崩潰了。
四天沒說話了。
四天沒吃飽了。
四天沒睡好了。
四天沒見到活人了。
她想回家!她想見到父母!她想香軟的米飯!普通的青菜!熱騰騰的醬香茄子!雪糕!空調!她想說話!想寬大舒服的大床和痛快淋漓的洗澡!她想上學,想考試,她想……她想的快要瘋了!!
“老天爺,你饒了我吧……”顧蓮似哭似笑,神情渙散。大刀本就沉重,她這幾日片刻不敢離身,早就雙臂酸痛沒有力氣了。就算能砍了一個、兩個,可這一層一層的,怎麼可能砍得完?
骷髏一點點,一點點,緩慢靠近。沒有表情,她卻彷彿看到了它們在快樂的微笑,下巴嘎巴嘎巴的開合,宛如已在模擬享受美食的樣子。
她已然絕望。
“誰在那兒!”
突然,一道聲音如同晴空霹靂傳來,顧蓮渾身一震,不敢相信。
“有人嗎!”
伴隨着這一聲,外圍的骷髏同時倒了兩三層。這次顧蓮狂喜,終於相信她有救了,反應迅速的大叫大跳起來:“有!有!有!在這兒呢!快來人!”
巨大的欣喜包裹住她。她不是一個人!人類還沒死絕呢!
不知對方是用了什麼彪悍的武器,骷髏竟然如同堆積的枯柴被無情的斬斷,不過數秒鐘,她眼前已經是一片生路。顧蓮不管不顧的沖了出來,往有人的地方奔去,張開手臂就想撞上去。
“停!”
她不自覺的停了下來。
眼前的人,手裏拿着一把劍,明晃晃的,正對着她纖細的脖頸。
舉劍的男人神情莫測,低頭看着她,她被籠罩在一片陰影之下,瑟瑟發抖,感覺到了被掐住喉嚨般的恐懼。
男人面無表情,不怒自威,濃眉大眼,英挺深沉,年齡大概不到三十。顧蓮的大表姐夫也是這個年齡,然而光憑這氣勢,她怎麼也不覺得他們會是同歲,兩人如果站在一起,大概看起來能差了一個輩分。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兩眼。看的快,卻認真,仔細……全面。臉,雪白的脖子,睡衣掩蓋下初具形態的身材。顧蓮從未被人這般打量過,她羞惱交加,卻無法升起反抗的意圖。不止因為命在他手中,還因為,他的目光不帶善意不帶猥褻,那是一種估量商品價值的目光。
商品?
顧蓮怔了下,旋即惱怒非常。憑什麼要被這麼打量?憑什麼他可以如此高高在上?
然而不等她有所表示,身後的骷髏群已經不知死活的再次慢慢靠攏了過來。聽到動靜,顧蓮背脊一緊,而那男人漫不經心的看了一眼,淡淡道:“當我們的人嗎?”
嘎……?
顧蓮眨眼。
男人並不是有耐心的人,他的劍抬起她的下巴,再次道:“當,還是不當?”
這是在雇傭童工嗎?要簽勞工合同嗎?顧蓮很想嘴賤一把,然而他神色一動,一副不用勞煩骷髏他自己來解決的煞氣,她當即給跪,連聲道:“噹噹當我當!我什麼都當!”
尼瑪不就是找同伴嗎,這口氣跟活土匪似的,他比她大這麼多就是為了欺負她的嗎?
那男人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不見動作,她不敢回頭,可也知道骷髏大軍在靠近,眼前還是那柄劍,她進退不得,驚得不行。大哥你救不救,給個話啊!
卻聽後面一陣熟悉的呲嚓呲嚓聲,像割麥子一樣的順暢,緊接着,一道年輕的朗笑聲自後方傳來:“陳志,我說你怎麼沒去超市裏面掃蕩,原來你在這兒呢?不就是幾十個小雜碎,怎麼您老還能被困住,啊?”
那聲音愉悅輕快,讓顧蓮光是聽着都覺得身心愉悅——總算讓她聽到人話了!!
名叫陳志的男人低哼了一聲,收回劍,整理着袖口道:“抓了個女人,腦子蠢了點,費了些時間。”
“……”
口胡!這這這……顧蓮瞪大眼睛,該不會是指、她、吧!
那名年輕男子慢悠悠走過來,顧蓮戰戰兢兢看去,剛才圍成桶的骷髏大軍彷彿從未出現,只有地上堆積的白骨提醒着她方才的絕望。走過來的男子約有二十三四,五官俊秀,神采飛揚,皮膚略黑,笑得時候眼睛眯起來,似有無窮活力迸濺出來。
她的好感被他一個動作打碎的徹底。
“嗯?讓我瞧瞧。”那年輕男子伸手,抬起下巴,雖然笑得輕鬆隨和,不知是身高優勢還是怎地,有種居高臨下的味道,語氣也是散漫無比,瞅了兩眼,點點頭評價道,“還可以,正好那邊有交易所,等過幾天也可以交換過去。”
他說的隱晦,然而顧蓮直覺不好,下意識打開他的手,冷冷後退一步。
年輕男子驚訝了一下,笑眯了眼,搖頭好笑道:“她可不怎麼願意的樣子,陳志,你確定人家同意跟我們走了嗎?”
“她剛剛親口承諾的,誓言已經生效。”陳志漠然說道。
“難不成想反悔不成?”年輕男子摸摸下巴,愉悅的笑道。
這進展……這什麼進展?顧蓮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再顧不得,匆匆打斷他們的對話:“抱歉,你們在說什麼……?請問你們是誰?這裏還是北京吧,你們知道那堆骷髏是什麼嗎?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為什麼一個人都見不到?”
她本來只想說一句,沒想到這幾日來堆積的恐懼和疑問竟似彈簧般反彈,不管不顧的連珠炮般問了出來。
陳志二人面露驚訝,忽視一眼。年輕男子露出古怪的笑容:“我們是誰?我叫白恆遠,他叫陳志,我們還有另外三個人都是一夥兒的,都是倖存者。不過你剛剛問的問題是什麼意思?我可以認為你是白痴嗎?還是賴賬的新方式?有誓言在,你也沒辦法賴賬啊。”
倖存者?顧蓮咀嚼着這個詞,句斟字酌:“我醒來就發現街上沒了人,只有骷髏在襲擊我,我真的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