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在白風和麗曄的陪同下,我來到主營帳外。忽然發現自己沒有勇氣進去。因為我害怕,怕看着皇甫哲閉着的雙眼,怕感受到他身上的冰冷。更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承受這一切。
“菀兒,還是不見了吧,哲哥哥說過你怕血,他。”說到這裏,麗曄吭了吭,繼續道:“哲哥哥流了很多很多血,我看了都怕!”
我心裏一窒,感覺被抽空了一般,拉起帳簾就走了進去。所有人都站在床榻兩旁。我看不清楚他們是誰,只覺着躺在榻上的人是那麼的蒼白,白得近乎透明。映襯着錦被上的血跡,是那麼的刺目,直刺到人的心裏。
我慢慢的走到床踏前,似乎走了很久很久。感覺這樣的他是那麼的陌生,離着我很遙遠一般,像看着這個昨天還擁抱着我,說我是他的妻的人。這會怎麼就躺床上不動了。他真的不理我了么。
我慢慢的撫摩着那絕世的面容,依偎在他的懷中。以前只要我靠過去,他就會擁着我的。現在卻不行了,他只是靜靜的躺着。我以為我會如夢一樣大聲哭出來,肆意的流淚呼喊要他起來。可我只是說道:“都出去吧,他一定是累了,我陪着他就好。”
我不知道他們都是什麼反應,只是聽着有人喚着:菀兒,逝兒,還有人喚着春曉,曉妹的……我實在是沒有精力在去面對他們,只想着陪着他,一直陪着他就好。
等到人都走了出去,周邊都安靜下來了。我才緩緩說道:“皇甫哲啊,我知道打仗很累人。我也知道照顧我也不容易。可是你也休息很久了,我不怪你老是騙我了。所以你休息夠了就起來吧。你總是拼了命來救我,要我活下去。可是,沒有你,我也累了。”
“累了你就再睡會兒吧。”
我恩的一聲應和了那有些飄渺的聲音。忽然覺着不對,又抬頭一看,皇甫哲依舊閉着眼睛。環顧四周也沒見着個人。復又看向皇甫哲,只見他無力的半睜着個眼,看着我說道:“往哪裏看,我在這裏呢。”
這情景,我還真是一時半會的消化不過來。趕緊上前一把捏了捏他的鼻子,又抓了抓他的臉,只聽到他無力的喊道:“小魔女,你做什麼呢?”我才鬆了口氣,一想到剛才的場景心情,猛的坐直了,嘴巴一扁,如同被驚嚇過去的孩子般哭了出來。心想着你們怎麼就不和我說明白了,差點沒把我嚇死過去。
這時,那微涼的指腹觸上我的臉頰。我轉頭一看,他一隻手肘半撐起身子,另一隻手正拂去的淚水。見我看着他,他滿足的沖我一笑。我想着你們都商量好着騙我吧,都在騙我。老天做證,我收回剛才的話,全數收回。於是,我沒好氣的把頭撇一邊去,不讓他碰着。他直接輕捏我的下巴,把我臉捭正了,說道:“生氣了?”
這樣不生氣才怪了,我揮着胳膊,本是想打開他的手,可結果卻連他一起推到床榻上。他一個吃痛的喊道:“小魔女,你想謀殺親夫吧!”
我沒好氣道:“你還騙我呢,恩?”
本想着他還會說什麼,卻見低着頭,捂着右胸。便上前試探道:“真的很痛?有多痛,要不我去叫軍醫過來?”
他還是不語,我有些慌神了。忽然想起了郭大大寫的《夢裏花落知多少》的場景,那車禍后的陸敘好不容易活過來了,偏生給林嵐一巴掌拍死了。我可不要這樣,老天,我沒有醉酒駕車,我也沒有任性不講理的。更沒有害人害己的拉着個男人陪着我不要命的,你可千萬別這麼對我。我正打算下榻找人,便被他一把拉住,“我活着呢,你不準走,留下來陪我。”
我回頭看到他右胸上面有許些侵透出來的血跡,趕緊扶他躺回床鋪上,說道:“我不走。”
“那你躺上來,我有好些話要同你說。”他依然固執的抓着我的手,說道。
“可你身上有傷呢。壓着了又要出血的,血流多了可就……”
不等我說完,他打斷我說道:“我自個的身子還不知道么,只是身上中了兩箭,你躺我肩窩裏,不會有事的。”
我狐疑的坐回床榻上,小心的躺在他身邊,枕在他的肩窩裏,擔憂問道:“除了右胸,你哪裏中了箭了?都用了什麼葯?現在很疼吧。”
我問了一大堆問題,他卻只顧着專註的看着我,右手整理我額上的劉海。我順着他的右手看去,寬鬆的袖口裏面纏着繃帶,我拉下他的手,挽起他的一袖。裏面一段段的包紮着,顯然傷口不止一處。我拉緊了他的手,問道:“你又說謊。說!到底傷了幾處?”
他抽回手,捏了捏我的鼻子,說道:“你說的感覺我很喜歡受傷一般。這只是一般的擦傷。並不嚴重。你可知道我可是很努力的閃避着要活下來的。我不忍心你死,所以我要你活着。我怕你腦袋轉不過彎來活不好了,所以我也要努力的活下來。這回還真得多謝那無影門的君霖和獨孤鏨,若不是君霖從中天前太子天晉年那裏看出端倪通知獨孤鏨,怕是誰也跑不了。”
說到這裏,他又頓了頓。我其實是想問下玄天帝的情況的,可我想着自己都沒事,他應該也脫險了吧。卻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
“其實,他待你真的是極好。”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當時他見你鬱結嘔血,便分了神。那強弩射來,他抱着你躲避不急之時,便用自己的身子護着你,傷勢也不輕。”
“那麼你打算如何,被他感動了,要送我回去么?”知道玄天帝如此護着我,我心情複雜得很。他又何必呢?站直着個腰的說皇甫哲不顧自己的責任國家,那他自己還不這樣。
他看着我,無奈的輕嘆了一聲,“我自然是不會那麼做,能為你做到這一步也是不會再強迫你什麼的。只是覺着他和我很像,不同的是我比他幸運得多。如若換了位置,我還不知會苦成什麼樣子。”
我避開他受傷的幾個位置,抱着他,“他以前傷我,我是真的恨過他。而如今他明知我心不在他,卻還是不顧自己救我。他於我,真的不知道誰欠了誰的。只是,撇開以前的不說,我是真的感動,卻只是感動而已。且不說你也是不要性命的救我,我本是該如何,現在還是不變。哎,你說我要是有個孿生姐妹該有多好,說不定他本就愛着那個姐妹就好了。這樣誰都不會痛苦。”
“這樣都能如果,那我還想着如果你一開始就只認識我,我直接就把你娶進門,放玉屋子裏頭養着。”他有些自我陶醉的說著。
我一笑,說道:“也不錯了,人家漢武帝金屋藏嬌,那麼你呢,玉院子裏藏什麼,菀么?是不是浪費了些?”紫菀,本是隨處可見的小紫花兒,沒有牡丹的富貴,沒有月季的嬌媚,沒有寒梅的傲骨,也沒有桂花的清香。它隨處可見,總是一簇一簇的長着,遠看着就是一片。我本是想着以後就如紫菀一樣平凡安靜的生活,所以才取名莫菀。卻不想還是回來了。
“我就喜歡紫菀,你知道么?我們打仗的時候,戰馬可是很重要的。可運來的草料總是只能喂一半的,另外一半可不就用那紫菀補上了。所以說啊,這紫菀可是我們將士的吉祥花兒,最美的那一朵自然是要放玉園子裏供着拉。恩,就這麼說定了,回頭我就蓋座菀苑去。”他一臉自得的說著,全然不顧我滿臉的黑線。感覺他就把我當草料了,忽然失落的覺着自己還不如那插在牛糞上的鮮花了,不過想想,我不如那朵鮮花,那他豈不是還不如那堆,心情就好了些。
這個時候納蘭麗曄和端着葯的梨姐走了進來,我一見她們兩就來氣,這種事也不和我說明白了。嚇死人了知不知道。於是又往他肩窩裏鑽了鑽,不想理會她們。
只聽梨姐說道:“王爺,該喝葯了。”
麗曄丫頭也跟着喊道:“哲哥哥,快喝葯。”
然後她們兩上下齊手的打擊我的頭和腰,只聽麗曄丫頭囂張的喊道:“我說菀兒,還捨不得起來呢,哲哥哥都沒辦法喝葯了。哲哥哥可是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的。”
我一聽,噔的坐起來,瞪着麗曄。梨姐卻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走過去把葯端給皇甫哲。我想着你們兩商量好了整我的吧。那你們可完了,君子小人你們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我,尤其不能這樣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