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第230章
沒有人能夠回應約書亞·萊特那沒有起伏的問話,哪怕在偷偷安裝了監視系統和監聽系統的同時他們也安裝了微型麥克風在醫院老舊的屋頂上。
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有許多人:志願者,秘密特工,退休的前任國安局成員……這些人一直在監聽着關於約書亞的一切。
拒他們在降臨派的教堂里安裝這些設備,在特工的身體裏也安裝了各種各樣的設備(當那些特工吃飯的時候監聽人員可以清楚地聽到麥片,湯,或者是牛排在牙齒的擠壓下發出的聲音)。這個秘密的地下反抗組織里有幾名相當不錯的心理學家,考慮到約書亞的特殊能力他們給那些特工,或者說,潛伏人員催眠並且設下相當嚴密的心理暗示……
這龐大而細密的網早在許多年前便在秘密地展開,按照許多善良人對於事態發展的預想(這些預想通常來自於那些有趣的荷里活電影或者是漫畫書),罪惡的異常者,偽裝成天使和聖子的邪教頭子約書亞應當在一個恰當的時間被幾名英勇的特工殺死。
罪惡終將被光明所擊敗。
人們總是這麼相信着的。
可現實是,許多人都死了。
那些秘密的監視點裏滿是死人,其中很多人會在許久之後才發現。他們趴在地上,身上滿是極度痛苦中不斷掙扎留下的傷口和痕迹。
排泄物在死後不久污染了他們的衣服和他們的所在之處。
而他們的腦子,一如既往的,變成了血和腦漿混合而成地濃漿然後順着他們的鼻孔和口腔慢慢地滲出體外。
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很難從約書亞身上察覺到他的怒火。
他的情緒和表情都與正常人截然不同,但這並不會讓他的恐怖減少半分,他是一名徹頭徹尾的瘋子,而瘋子從來不會顧及任何事物,他們只會想方設法的發泄自己的狂怒。
遺憾的是,許多人一直到大規模的死亡之後才意識到這一點。
“……你們不應該弄傷我的臉,這些填充物取出來非常麻煩,而重新對臉頰進行填充非常痛。”
約書亞補充了一句。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臉上之前被子彈划傷產生的那一道傷痕,他只流了非常少的一點血,更多的是一種接近於膠質的粘液。
這種人造膠原蛋白粘液填充着他的臉頰和下巴,讓他的皮膚就像是矽膠假人一樣沒有絲毫的皺紋。
“而且,你們竟然要在我跟哥哥相遇之前弄傷我的臉,這讓我感到非常的不滿。”
約書亞語調平靜的說道然後他嘆了一口氣。
在檢查室里殘存的醫生們,除了利達院長,全部都在瞬間發了瘋。
“啊啊啊啊——”
在極端痛苦的尖叫中,他們抬起手將指頭摳入了自己的眼眶。柔軟的眼珠被他們強行從眼眶裏摳了出來,血的味道濃郁到令人感到窒息。
“聖子陛下,我們懇求你,懇求你的寬恕。”
唯一幸免於難的院長控制不住地哭叫了起來,他跪在了地上,嗚咽着將頭磕在滿是鮮血和粘液的地板上。
事情已經完全失控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一點。
可院長確實沒有任何辦法彌補這件事情——最開始就被約書亞挑選的艾爾恐怕也是一名卧底。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並未被觸發心理暗示,也完全沒有想起自己的任務。但即便是這樣,他依然被約書亞發現,然後肆意地玩弄了起來。
誰能想到,在他的管轄下,竟然就有三名企圖刺殺約書亞的特工呢?
更加糟糕的事情在於,他們其中的一名蠢貨竟然弄傷了約書亞的臉,比人們所以為的還要更加了解約書亞的院長因此而戰慄起來。
如果說平時的約書亞已經是一名瘋子,那麼傷害到他臉頰這件事情將讓他變成瘋子中的瘋子。
“……求求你,放過我們……”
在恐懼和驚慌中利達院長几乎聽不見自己的哽咽。
而也就是在這種已經極端混亂的血腥一幕里,利達院長開始遵照自己的本能,懇求起了上帝結束這一切。
他知道在約書亞面前懇求上帝是一件相當找死的事情,但他已經完全無所謂了,他只想逃離,只想從眼前的場景里逃開。
為了打成這個目的,不要說是對上帝祈禱,哪怕是對魔鬼祈禱而在下一秒魔鬼就要他現出自己的靈魂,他也覺得完全無所謂了。
“嘎吱——”
是錯覺嗎?
恍惚中,利達院長竟然聽見了一聲干啞生澀的大門開啟聲。
【“找到你了。”】
他聽到了一聲冰冷的聲音,威嚴而冷酷,但音色優美得宛若天籟。
他本能地抬起頭,透過滿是血水和眼淚,望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利達院長開始懷疑自己出現了瀕死前的幻覺。
那是一個面容模糊的青年,周身瀰漫著如同珍珠一般柔和的光芒,在那光芒的下方卻有無數細小的閃電在不斷的跳動。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那青年背後的羽翼——那是真正的獨屬於天國的羽翼。
他看見了天使。
……
加爾文覺得自己彷彿正在做一個夢。
當然,他知道這並不是夢,但那種恍惚,無力的感覺卻是相通的。
祂壓迫着加爾文的靈魂,卻沒有辦法完全地隔絕外界的信息。就像是在隔空凝望着別人的人生,別人的一舉一動,加爾文也在靈魂的暗處窺視着“力量”在他身體裏的一舉一動。
他的各種感知,包括靈魂,毫無意外地也被這種不屬於人間的力量壓制着。
但他卻可以看見“祂”的視野。
錯綜複雜的走廊在祂的視野里就像是舊日的鉛筆素描一樣,暗淡而平面。唯一佔據着視野主體的,是遠處地光團。
在“祂”一步不停地朝着那道光走去的同時,無數的景象在他的視野里不斷的浮現。
他看見了許多人的死亡,發了瘋的人群,還有被暴徒掀翻的汽車,森林大火吞沒了一切,包括人類和動物,巨大的風暴呼嘯着朝着臨海的核電站翻湧過去……
而在凄慘的一幕一幕表層,重疊着無數變形的怪物。
它們穿着人類的衣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按部就班地進行着自己的生活。
尖叫,慘呼,哭嚎共同構成了模糊的囈語,填充着整條通向光團的道路。
漸漸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醫院走廊兩邊的牆壁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一模一樣的紅色大門。
每一扇大門的門后都傳來了異常激烈的敲門聲,那聲音是如此之大,有幾扇門甚至已經出現了晃動。
但所有的一切,對於祂來說都是那樣的微不足道。
祂只是平靜地走着,電流在祂的腳尖落出了藍白色的細小火花。
“紅鹿”與祂的距離已經拖得很遠了,在那扇門,還有門後面的敲門聲變得越來越響亮時,他與祂之間便變得越來越遙遠。
躲在祂的意識中,加爾文也模糊地明白了一些現在的狀況。
無論門後面是什麼東西,它正在瘋狂地索求着“紅鹿”的力量與回歸。
在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反應下,“紅鹿”被進一步的削弱了。
加爾文感到非常地不安,他有預感自己接下來可能要失去“紅鹿”,但對於這一切他都無能為力。
然後,祂就這樣來到了光團的前面。
祂伸出了手,輕輕地撫摸着光團……很快,那道光也變成了一扇鮮紅色的大門。
祂走了出去,看見了屍體和人群之中的那個人。
【“約書亞……”】
加爾文的靈魂瀰漫起一層細細的漣漪。
“毀壞的種子,錯誤的道路。”
而在現實世界,祂對約書亞的稱呼是這樣的。
約書亞一直保持着最開始的回頭姿勢,他眨了眨眼睛,盯着從憑空出現的大門處徐徐走出的祂,身體彷彿像是被無形的魔術束縛了一般一動不動。
“哥哥……”
過了很久,約書亞嘴唇翕合著,發出了一聲細若遊絲地低語。
他的眼眶有些發紅,眼瞳濕潤。
“哦,哥哥。”
他盯着祂,再一次乾巴巴地說道。
倘若他不是站在地獄一般的場景中,他腳邊不曾堆滿了他自己製造的屍體,他看上去倒還真有那麼一絲柔和和無辜的味道。
“我終於見到了你。”
約書亞喃喃地擠出幾聲呢喃。
他朝着自己想法中加爾文探出了自己的手臂。
理所當然的,祂沒有回應約書亞。
祂只是站在那裏,冷漠地注視着面前的青年。異樣的氣息已經更濃厚到彷彿能化為實際的固體的程度,不過約書亞的瘋狂卻嚴重地影響到了他的判斷力。
他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面前的祂並非是那個人類的約書亞而是另外的存在。
“我明白了……哥哥,我明白了你要什麼……”
約書亞捂住了臉,他猛然抬手,將地上已經翻倒的輪椅拖了過來。
他討好地將輪椅中間的兩個人推到了祂的面前。
“看,哥哥,我們現在是一家人了——我們的家庭,終於完整了。”
他看了一眼羅莎,然後是丹尼爾,因為極度的激動而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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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你弟太瘋了,我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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