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幫我
“不行，此事絕對不可以！”
上次他心軟答應對方同自己前去盧家堡都很後悔，而如今這件事更是非比尋常，駱祺舒態度強硬地拒絕：“我不許你攪和進來。”
“我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我會武功你不是不知道！”穆霏淺也鐵了心要說服他，“或許我還能幫上忙！”
駱祺舒只擺擺手。
“祺舒，你把我想得太嬌弱了！這是全武林的事，你以為我可以置身度外？”穆霏淺努力發揮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
“淺淺，你只用在家中乖乖等我回來。”
駱祺舒想要抱她卻被對方大力推開，穆霏淺的雙眼亮得驚人：“駱祺舒，我發現你真的好自私啊……你要去卻叫我留下來，你想過我的感受沒？你要當英雄，卻讓我待在這裏做個整天擔驚受怕的人……你真的太可惡了。”她這話說得半真半假。
“淺淺……”駱祺舒臉上的慌張一閃而過。
“我都已經說過我不會拖累你了，你還要怎樣？”她問他。
“不是淺淺，我沒有這個意思！”駱祺舒焦急解釋，她怎麼會是他的拖累呢，他從來都把她當成寶貝。
穆霏淺反而冷臉：“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去。”
駱祺舒沉默了兩秒，然後開口：“不可以。”他什麼事都能答應她，但在這件事上絕沒有迴旋的餘地。
待駱祺舒離開后穆霏淺在房裏踱來踱去，總之一定不能讓駱祺舒獨自前往，她得想個辦法。
晚餐時駱峻才與駱祺舒說完便聽穆霏淺道：“伯父，我也打算和祺舒一同去。”
“我沒同意！”駱祺舒立即反駁。
穆霏淺沒有理睬駱祺舒，而是直直看向駱峻：“伯父，我想和祺舒一起去。”
駱峻皺眉：“淺淺，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伯父，我正是知道此事的嚴重性才會提出來。”穆霏淺不慍不火地回答。
“這……”駱峻為難，“雖然你會武，但老夫認為……”他的話沒有說完，但在場的人沒有不明白他意思的。
“伯父可是顧忌晚輩是個女子？”
駱峻猶豫片刻：“倒不全然如此……”他素來倡導能者居上，那麼性別身份之類的自然不成問題。
穆霏淺懂了：“還請伯父勿擔心裴家那邊，晚輩自會對雙親有所交代。”
不得不說對方心思玲瓏，駱峻最終還是鬆了口：“那麼此事就你與祺舒商量吧。”
“爹！”駱祺舒詫異自己的父親竟然這樣容易被攻下，他咬牙，“反正我是不會允許淺淺和我一起去的！”此去兇險，他連自己的平安都沒有幾分把握，又怎能眼睜睜看着心上人受到傷害。
況且他的淺淺，很快就是他的妻子了……他更加不準任何人威脅到她的安全。
雙方分離之前穆霏淺又提了一次，但駱祺舒意已決，於是此事只得暫且擱下。
很快出發這日便到了，宋衍也參加了此次戰鬥，他來微瀾山莊叫駱祺舒一道前去與大隊集合。
宋衍來的時候穆霏淺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自從那天自己和駱祺舒吵架后她就再也沒看見過對方……
“淺淺。”駱祺舒突然揉了揉她的頭髮，也不知是有意無意他的身子恰巧擋在她的視線前面，正好阻隔了她望向宋衍的目光。
穆霏淺拉下他的手：“你保重。”
“好。”駱祺舒笑了一下，“等我回來。”
穆霏淺點點頭，然後向旁邊挪出幾步：“宋衍，你也是，多保重。”
一直垂着頭的宋衍這才抬起頭來，黯淡的眼神終於有了幾分色彩：“謝謝裴姑娘。”
等二人都走了后穆霏淺徑直轉身面朝駱峻：“伯父”
駱峻盯着她，神色複雜：“真的決定了？”
“是。”穆霏淺毫不遲疑。
駱峻良久才道：“祺舒能得你真是他之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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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上路已有三天，既然都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大家相處也格外和諧。
不過和諧之中有一點突兀——
是個奇怪的女子。
準確來說，是她的打扮怪異。
對方整日披着一件黑色斗篷並且頭戴罩有黑紗的斗笠，一副極其神秘的模樣，當初她來的時候大家可好奇了，只不過對方說她自己這段時間臉上長水泡這才明了。
在大家眼中這個女子不僅裝扮奇怪，而且還沉默寡言。除了第一天整隊集合的時候解釋過這樣打扮的原因，其餘時間大家都沒怎麼聽過她說話。
宋衍曾經不小心將水灑在了對方身上，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對方迅速閃身躲避自己的觸碰，就好像他是瘟疫似的，即使在道歉之後對方也只是搖搖頭，從頭至尾連一個字都沒捨得吐露。
回去后宋衍把這件事講給駱祺舒，不過對方儼然不感興趣：“只要不妨礙我們這次行動，隨她怎樣。”其實在他心裏除了穆霏淺，別的女子他都不甚在意。
這天中午大家照例停歇下來準備吃過午餐再上路，坐在樹蔭下的宋衍正啃着乾糧卻突然瞧見那個裝扮奇特的女子往旁邊的小路上走，她動作輕巧，以至於周圍人都沒注意到。
或許是鬼迷心竅，宋衍竟站起身悄悄跟了過去。
小路盡頭可見水源，只見對方正蹲在岸邊裝水壺，待水壺灌滿后她回頭朝四周謹慎地望了望，而此刻宋衍已然將自己完全掩於樹榦背後而不露絲毫破綻。
穆霏淺這才放心地掀開面紗飲水，饒是如此她還是飛快地解決了口渴問題，隨即立馬將面紗重新拉下。
即使只有短短几秒的時間，但宋衍也足以看清對方光滑細膩的下巴。
他和駱祺舒抵達大部隊時這個女子已經在那裏了，所以關於對方的情況他們都是聽別人轉述的，再加上兩個人本身都不是八卦之人，因此更是無心深究。
都說好奇心害死貓，本該視若無睹的宋衍卻莫名覺得自己的心被這件事緊緊糾纏着而無法解脫。
他回去之後表現得心神不定，駱祺舒有些懷疑：“你怎麼了？”
宋衍心不在焉地搖搖頭。
既然對方不肯說，駱祺舒也不勉強，反正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就好。
趕路直至傍晚都沒找到客棧落腳，於是大家只好決定在野外露宿一宿。
當然，雖然是迫不得已的露宿，但條件也不能太差，至少你得找個鄰近水源的地方以供洗漱不是？
當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起時已經不知是什麼時辰了，待動靜漸漸遠去宋衍才敢爬起身來輕手輕腳地跟上去。
他忍住困意特地等到現在就是為了跟蹤這個舉止古怪的女子，此刻大家早已入睡，而她卻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獨自離開，莫非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個人難言之隱還好說，可萬一涉及他們這次剿滅暹教的行動那就不妙了，儘管可能侵犯他人*，但權衡之後宋衍最終做出了抉擇——
他必須要一探究竟。
事關眾人的生命安全，容不得他優柔寡斷。
一切都是那麼波瀾不驚，宋衍憑着從天上灑下的月光依稀能辨認出前方融入夜色的人影：她蹲在岸邊，手鞠湖水，似乎是在洗臉。
明明之前大家都三兩結對去湖邊洗漱準備休息了，可她還默不作聲地坐在那裏，宋衍本來挺納悶的，可轉念一想對方說自己臉上長水泡，或許是怕冷水刺激肌膚吧……
然而現在她卻一個人來了湖邊，這就讓宋衍難以釋懷了。
這時斗笠已經被對方摘下放在了一邊，宋衍躲在樹榦后使勁把頭往前湊，拚命想看清對方的模樣。
近一點，再近一點……一點點，一點點就好……
“嘎吱——”
一聲清脆的樹枝折斷聲響起，宋衍想要掩飾身形卻根本來不及，他慌裏慌張地抬起頭，誰知映入眼帘的面孔竟使自己驚呆在原地。
穆霏淺聽到動靜便下意識地扭回頭，警覺之餘卻忘了有所防備，她收斂住懊惱的情緒鎮定自若地站起身，表面上完全看不出被抓包的人應有的失措與惶恐。
“宋衍。”語氣淡靜。
若不是親眼目睹，宋衍幾乎要以為對方只是碰巧出現在了這裏。
如今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對方要穿斗篷戴斗笠，沒錯，是為了遮掩身形和容貌；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自己要替對方擦去水漬時對方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樣子，沒錯，以他們的熟悉程度，靠近了怎麼會認不出來；而他更加明白為什麼對方此時此刻會出現在此地……
宋衍僵硬地扯出一個笑：“裴姑娘……”
對方慢慢朝自己走來，不知為何他頓時心跳如擂鼓。
穆霏淺站定，她凝視對方良久才開口：“你知道我為什麼會這裏吧？”
“是……是為了……祺舒……”先前臉上的燥熱瞬間化為心底的冰涼，宋衍費力維持着嘴角的弧度。
穆霏淺抿唇：“那你會幫我嗎？”她沒有否認。
宋衍搞不懂自己為什麼突然胸口發悶，他側過身子不願再見她：“祺舒他……不會同意的。”
“我知道。”穆霏淺承認得異常爽利，“要是他同意我也不必如此偽裝。”
“你回去吧……太危險了……”宋衍低聲勸道。
穆霏淺無謂聳肩：“正是因為危險我才來啊。”
既然不能保證駱祺舒的安全，那她就跟他一起，要真那麼不走運遇到司甯的話至少她還可以拖延一下，當然她希望司甯的記憶是一個已經被hd發現並且被修復了的bug。
宋衍眼神獃滯地盯着地面：“所以你想和他同生共死？”這時他不由得慶幸黑暗足以掩飾難堪的一切，否則他自己都難以解釋為何臉上僵硬得要命。
穆霏淺辨不清對方的神情，縱然對於對方略微發冷的嗓音心頭存疑，不過須臾后她便不再糾結於此。
“你願意幫我嗎？”現在她只關心他會不會拆穿自己。
宋衍有一剎那想脫口而出“那我有什麼好處呢”，可他終究咽回了這句話。
“祺舒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他看得出來他有多疼她。
穆霏淺覺得對方簡直就是個榆木腦袋：“你不說我不說他能知道？就算他反對，但那時候我人都在那裏了，他還能拿我怎麼樣？”
宋衍默默聽着。
穆霏淺覺察到自己的語氣似乎有些問題，她假意咳了兩聲，企圖緩解凝重的氛圍。
“只需要你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這很簡單吧？”
她以為對方會回答，奈何等了好久空氣中還是瀰漫著沉寂，穆霏淺思考了幾秒，一番猶豫后她還是跨步上前輕輕捉住了對方的小臂。
“宋衍，你會幫我的……對吧？”
宋衍沒有哪怕是一絲的掙扎，他只是任由對方拉住自己的手，整個人靜默得幾乎要與濃重的夜色融為一體。
穆霏淺注意到對方的反應，既是這般那便說明對方還不算明確拒絕自己，這樣想着她不禁手下拽得更緊：“宋衍，幫我。”
宋衍只覺被對方握住的那部分肌膚炙熱得可怕，即使沒有直接的觸碰卻依然滾燙，但仔細過濾一遍她的言語后他整個人便止不住地發涼，或許是先前的火燒得太盛太旺，燎原之勢不可抵擋，如今所有都被焚成了灰燼，故而心中只剩荒蕪一片。
分明只用一個字就足夠答覆她的問題，“好”或“不”，卻為何遲遲下不了決定？
現在只能感覺到手臂上的禁錮越來越松，彷彿下一秒力道就會被完全卸下，就好像……他是個要被放棄的人……
不！
宋衍回身飛快地捕捉到對方即將脫離的手腕，然後把那一段纖細囚在掌中緊緊攥住。
穆霏淺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還沒等她詢問便聽對方直接出聲了——
“我幫你。”
“誒？”穆霏淺猝不及防，隨即朝對方露出一個微笑，“謝謝。”
宋衍並沒有一如既往的客氣，他只是愣怔地盯着對方的面容，回神之際卻發現對方正試圖收回自己的手腕。
驀地他也嚇了一大跳，可在鬆懈開來時不知怎麼的心中竟冒出一絲悵然若失的情緒，僅僅那麼不起眼的一縷，卻像是死死纏繞在了他的心上一樣，怎麼甩都甩不掉。
於是，今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