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大禮

54.大禮

做為大印國本朝目前為止惟一的一位公主,驕陽公主江長樂的十四歲及笄禮,自是風光無兩,無人能及的。

這世人便是不看驕橫霸道卻又極受皇寵皇恩的當今聖上龍鳳胎姐姐蕭華長公主的面子,也得看看在前方軍情如此緊急的情況下,當今聖上還百忙中抽出時間駕臨公主府,親來為外甥女添興助威,自與別人不同,這恩寵真是天大了去的。

別說來此助興捧場的各位王公大臣有多少位,只說後堂裏面擠的各位女眷們,你要不是有爵之家或是朝堂內一、二品大臣的夫人誥命,你都不好意思走進後院。

皇後娘娘親來做主賓人,宮內其他妃嬪不好出宮,卻也都是重禮相送。

賢妃娘娘、淑妃娘娘,連着前些時日因大皇子被皇後娘娘抱養、一度頹廢的穎嬪娘娘都不敢吝嗇地送來一尊半尺高白玉凝脂的凈水觀音。

嬪級以下位的各宮小主也不甘落後、絕無懈怠,托着後宮得臉、能四處走動的大嬤嬤、大太監,把禮物送出來,最好能寫在禮單前面,有幾個甚至還因為這事打破了頭臉。

不得寵的、無人可托的,因此送不出禮來,還差點抑鬱了,更覺得前方無出路了。

——若能得長公主和小公主在聖上面前美言幾句,可比托敬事房把牌子往前挪更是管用啊。

大印國的及笄禮,比着別朝自成風格,女子十四周歲可行此禮,可選生辰當日、日後或可在三月初三上巳節等,成禮即可嫁人、行婦人生兒育女之職。

笄禮參禮者以女性為主。主人、正賓、贊者、贊禮、擯者和執事都由女性擔任。

長樂這笄禮無論是主還是賓,非富即貴,用來給人生添彩,那真是處處光輝了。

未及長樂出場時,長樂一直在自己的閨房之中,微蹙着細細的眉尖,一縷輕愁,無處舒展的模樣。

盛夏陪在身側,低頭垂眉,只盯自己腳尖,連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

長樂以前一直覺得今天是她揚眉吐氣的日子,她前世沒有的東西,這一世彌補足夠了,終於可以在眾人面前閃耀登場,順帶氣得肯定來的富昌侯及太夫人,噴出一口狗血來。

她從未擔心過富昌侯府不來人。

哼,她又不是前世落魄得任人輕賤的地步,如今她是高位,多少人爭相捧着她,富昌侯府便是心裏詛咒她一萬句,也不敢當面做出什麼來,肯定還會高高興興地來,跟着一起笑得眉開眼笑,瞧着比她還開心呢。

但真到今天了,她反而沒有了當初真真切切盼望着的心情了,哎,也不知道李榮享能不能來?

不知為什麼,她從昨天到今天,只要一想到‘李榮享’三個字,連着一陣的心驚肉跳,怎麼安撫也安撫不下去。

便是李榮享今天不來,她也不該是這種反應才是啊。

以後在一起的日子長着呢,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哪怕今天對她來說是個重要的日子,可前一世這個日子裏,李榮享還不知道在哪裏呢,她最後還不是被李榮享接去……

所以啊,前朝詩有云:兩朝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說在嘴裏酸溜溜,細思卻是甜潤在心的。

就這麼亂七八遭、胡思亂想地過了一夜,她幾乎沒怎麼睡着。

一大早,她按着大印國傳統規矩,依着她娘為她找國師測算出來的好時辰起床,沐浴、更衣,用了一頓極豐盛的早餐后,開始在閨房裏候禮。

按照習俗,今天的正禮過後,她明天還有附宴,來宴請她的同齡閨秀、各種手帕交。

附宴過後,她還要齋戒三日,為父母祈福。

等這些都過了,她這及笄禮才算成的。

哎,想來,風光是風光了,也是真累啊,卻是心甘如飴。

前一世,她及笄禮的好多細節都被太夫人給省了,倒是清閑。最後呢,落難之時,她連個可以說句話的人都不認識。

想到這裏,長樂振作起來,從床上移到了銅鏡前面。打磨得光滑的菱花鏡里映着她艷艷生姿的身影。

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衣服正是李榮享送來的那匹極珍貴的料子做成的,襯得她身形美好窈窕,發育良好的胸/脯高高聳起,透出屬於少女的嬌嫩欲滴。

一張俏臉並沒有因為昨晚休息的不好,而帶出多少疲憊來,到底是底子年輕,怎麼折騰也是百合花般的清新雅緻。

濃密的長發披散肩頭,只在鬢邊插着碗口大的一朵玉蘭,艷色的禮服、在潔白的裝飾映襯下,看着飄飄欲仙,好似畫中人。

長樂對自己滿意地點點頭,開始吧,長樂!

等着長樂拖着長長的衣裙緩步走出閨房,向佈置妥當的禮堂走去時,禮堂里已經賓客如雲,一切準備就緒了。

長樂高昂着驕傲的頭顱,帶着親切優雅的笑容,端莊得體地從陽光滿照的禮堂大門穿過,迎着眾人或探究或祝願或假笑或暗含譏諷的眼神,目不斜視地向前。

現在的這些目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以後想讓那些人怎麼看她,那些人就得怎麼看她。

禮堂正中,皇後娘娘庄氏一身大紅鳳袍,站在那裏。蕭華長公主站在其左,雲王妃站在其右。

因着雲王爺是宗人府宗令,他的王妃也自帶皇室女眷領頭人的屬性,自然不會被着意要為女兒辦一場盛大成/人禮的蕭華長公主忽略。

蕭華長公主隔着幾天前就已下了貼子,並為表示對雲王妃的尊重,又親自上門請了一趟,着請其做副賓。

想着前一世她及笄禮上的那三賓,這一世竟然一個都沒見到,就足見她的前一世有多麼笑話了,最後那麼一個凄慘的結局。

獨有一位富昌侯太夫人,因着真是被下人抬來的,蕭華長公主覺得她晦氣,把她安排在了所有賓客的最後面,幾乎在禮堂擠角處了,還美其名曰怕她老人家被人多吵鬧到,她是孝順兒媳婦,特意求了皇後娘娘賞了她一副滕榻,先卧着吧。

要不是長樂對太夫人的氣息太過熟悉了,又確信這種場合,她一定不會拉過,一定會來,幾乎就把那個角落忽略而過了。

哪怕只是用眼角的餘光瞄到,長樂都要隱忍不住,差點想笑出來了。

她娘真是好手段,總能恰到好處地讓恨她的人有苦說不出,只能生生受着。

長樂走到皇後娘娘近前,那裏早已經有鋪好的紅色蒲團前,按着大印國最古老的及笄禮流程,一步又一步地完成着她的人生大事。

等着那十幾步繁瑣的流程逐一完成,已是一個時辰之後了,這滿堂安靜,竟是一點議論之聲都沒有的。

只有禮者按步驟偶爾的高呼,成為這堂內惟一的旋律。

最有意思的是這十幾步中,所有涉及與父親的地方,都被蕭華長公主簡略掉了,全權由母親代勞。哪怕富昌侯已是親臨公主府,就在前院,也終是沒有太夫人有幸,連着後堂都沒踏進來。

這讓長樂想起她前一世的及笄禮,似乎所有關於母親的步驟,都被富昌侯府簡略掉了,換成了由小田氏代勞。

哼哼,風水輪流轉,一世轉一世,還是轉不出東風壓倒西風或是西風壓倒東風的怪圈,而幸好,她是決定風向的那個人。

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這個風向她一定會把握好的。

從今天開始,她已成年,她及腰的長發已經可以挽起帶簪,按民間的俗規,用不了多少時日,她會允嫁他人了。

皇後娘娘為她準備的簪子自是極好的,紅得通透的顏色,與她那一身禮服極是般配了,帶在頭上不用瞧鏡子,也能從兩旁站立的賓客倒吸出輕輕、匯在一起就有些份量的驚嘆聲中,感覺出來她自己此時有多驚艷。

哎,李榮享沒來,李榮享沒看到啊。

等着禮成后,長樂在眾賓客的目光中,雍容華貴地走到太夫人所卧的禮堂角落。

已經被氣得嘴都歪到一邊的太夫人,一雙怎麼努力也努力不出慈祥目光來的眼睛,緊緊地盯在長樂的身上,像是要把長樂盯出滿下洞來。

長樂一點都不在意,在她可以帶着隨意的心態,自由瀟洒地來去富昌侯府和公主府時,她就早已不是以前什麼都在乎的長樂了。

氣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人家已經氣得鼓鼓飽飽了,你還要給人家再添一碗灶飯。

在太夫人嘴角不停抽/搐的狀況下,長樂面帶微笑,跪到了滕榻前的青玉石地上,也不在意玉石的浸涼漫了雙膝,不等太夫人和緊跟着走過來的蕭華長公主說話,她搶先開口。

長樂語氣真摯而平穩地說道:“長樂永遠感激太夫人對長樂的養育之恩,您自小教育長樂的點點滴滴,長樂永不忘懷!”

說完,長樂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然後也不用太夫人讓她起來,她自己已經撩着長長的禮裙站了起來。

長樂相信,用不了明天,她此時這三個頭的好處就能看出來了。知內情的,會說她一個以德報怨吧,不知內情,只瞧最近時日的表面,大體也會說她一個有規有矩、尊重孝道。

前一世,他們不是着重要毀掉自己的名聲嗎?這一世,她倒要看一看誰還能做得到!

太夫人狠狠地瞧着垂着站立在她榻前的長樂,許久,才淡淡地說道:“你……你長大了!”

太夫人這一句說得意味深長。可真正能聽得懂的人,怕是只有長樂了。

長樂笑得自若,應得也自然,“是啊,托祖母您的洪福,長樂真的長大了。”

兩世,好幾十年,也足夠她長大了。

瞧着越發明朗越發自信,格外光彩照人的長樂,太夫人終顯出無法掩飾的老邁來,徒勞地閉上了眼睛,假裝一切都看不見。

這一節小插曲,自是不會影響今天一天的主題方向,直到前廳後堂的男宴女宴齊開,又陸續散去,都是賓主盡歡,河蟹安定的。

帶着李榮享沒來、李榮享沒能看到的遺憾,長樂覺得她整天都像是提線木偶一樣,雖是一切都做得盡好,卻總覺得缺了點靈魂。

一直到日落西山,李榮享還沒有出現。

長樂不甘心,站在窗前,仰望着外面的夜空,固執又有些倔強地等着。

李榮享說會親自送她及笄禮物的,就絕不會食言。

結果,沒等來李榮享,卻等到了飛牆破窗而入的墨染。

突發如此情況,長樂還未及反應,就聽到墨染已是聲淚俱下,“小公主,求您……求您救救……救救先生吧,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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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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