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紅包

50.紅包

再過三天就是長樂的及笄禮,因為富昌侯府已經亂成一鍋粥的慘狀,實在不適合操辦本朝惟一一位公主的及笄禮。

既然父親指望不上,做為長樂的母親蕭華長公主只得從沐浴愛河的高昂情緒中掙脫出來,開始籌備起獨生女兒的成年大事。

“娘根本沒指望你爹那個繡花枕頭能幫着做什麼,你剛出生那會,娘就已經想好你的及笄禮如何過了。”望着吾家有女初長成,蕭華長公主目光中有了難得的溫柔。

長樂微囧,她娘這是有多盼着她長大成人,不用再給她添麻煩啊。

“既然你舅母有這個心思,願做你的簪發之人,娘就給她這個機會吧!”說得好施捨的口氣,那可是大印國最尊貴的女人皇後娘娘啊,她娘好像也不放在眼裏。

昨日長樂進宮,皇後娘娘表示長樂的及笄禮時,會親臨公主府,剛下完兩道聖旨的皇上,表示十分贊成,大約也會一起來的。

長樂回來和她娘說完,就得她娘這麼一個‘愛來來、不來老娘也照樣撐得起’的恣態。

她娘最近這小日子過得春風得意,看什麼做什麼都有些嬌傲也是情有可原的。

據孫嬤嬤獨家提供的側面情報,菩提院裏的那位近幾日很配合,她娘已經有打算遣散後宮、獨寵一人的想法了。聽說已經且想且行了。

下午的陽光正好,長樂帶着留夏往後院的小花園走去,剛吃過午飯,散一會兒步后,再去眯半個時辰,人生簡直不要太愜意了。

午飯前,張行告訴她說,皇後娘娘宣了富昌侯太夫人及柳國公繼夫人入宮,但柳國公太夫人給柳國公繼夫人報了一個傳染病的駭人大假條,進宮則是由她自己代為去的。

“老奴覺得那位田氏夫人,柳國公繼夫人的位置怕是保不住了,”姜還是老的辣,經過兩朝宮中生活的張行,從柳國公太夫人這一手裏,基本已經看出了大田氏的前途末路。

“不會吧,”大田氏畢竟是替柳國公府生育了嫡次子柳承熙,並且養大到成人的啊,只衝着這個情份,柳國公府不應該只因為她被皇帝下旨申斥就休了她吧,柳國公府不怕會落下個勢利寡恩的名聲嗎?

“小公主看着就是了,”張行也不與長樂多說,笑得老狐狸似的。

長樂也很期待這個前世在她及笄禮上志得意滿、意氣風發給她簪發卻又害了她一生的女人,這一世在她及笄禮將要到來之前,會落個什麼不同下場。

公主府後院的小花園不是太大,甚至比不得富昌侯府後院那精心修飾調弄的花園。這和府中主人蕭華長公主的愛好有關,她本人不似一般女子喜歡逛個園子、愛些花花草草的,這類東西提不起她的興趣。

這座小花園,公主府立府至今,它的主子蕭華長公主來的次數,一隻手就夠數了。

蕭華長公主的愛好志趣都不在於此,這小花園修的一是為了應景——哪座足夠大的府里,不得有一、兩處小花園,何況她這座長公主府,她可以不喜歡,但她要的氣勢絕對不能沒有;二是給她的那些男寵當休閑娛樂的地方,總憋在後院一小方天地里,很容易把人憋傻,她可不喜歡獃頭獃腦、整日憋在後院只想着算計的。

蕭華長公主在這方面,還算思慮得有些人道。

長樂邊走邊賞景,約摸走了有一會兒,吃的那點午飯也消得好了,困意也漸漸上來,招呼着留夏繞過前面那一小排綠籬,可往回去了。

那一小排綠籬後面,是一片不大的湖,湖上面建着木製九曲彎道連通着湖中心的一座小涼亭,有一陣爭吵從湖心亭里傳了過來。

因為兩邊距離隔着不遠,亭里爭吵的人又似沒打算避諱於人,或是覺得這個時間段沒有誰會來這裏吧,爭吵的聲音很大,長樂聽得真真切切。

“你有本事?你有本事,你去找長公主大人啊,讓她把你留下,哼,不過是下賤地方里出來的,真以為長公主有多寵你啊!”

一個尖刻的男人聲音,扯着嗓子吼出老遠,聽得長樂直皺眉頭。

留夏注意到主子不爽,轉身想走過去提醒那幾人一聲,讓他們閉嘴,遠遠躲開才是。主子必不會想見到他們那樣以色侍人的男人,沒個用他們醜陋的嘴臉,打擾主子正好的興緻。

她都已經抬腳走出半步了,她家主子卻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示意她不必過去,還拉着她站到了那排小綠籬前面的一棵大柳樹後面,柳樹被陽光晃照出的陰影剛好籠罩住她們主僕。

願得一人心、白首永不離,菩提院裏的那位既已負了如來不負她娘,就是再沒脾氣,也絕不會允許着她娘搶人回來后,還去搞什麼男寵的。

長樂心知這必是她娘遣散後院那些個男寵的消息已經傳了出來,才攪得後院那些個男人不平靜的。

據長樂估計,照這個架勢,用不了多久,連她爹那個正牌駙馬都得讓她娘給休了。

“老子是下賤地方出來的,你呢,你比老子強哪裏去啊,不過就是家族棄了的庶子,看長公主遣你出去,你家可還會要你?”被罵的那位‘老子’也不甘示弱,在長樂和留夏還未站進柳樹蔭里,就已經反嘴罵了回去,分寸不讓。

“哼,爺爺我不怕,他們愛要我不要我,要我,爺還不去呢,長公主遣了咱們出去,必會給一大筆費用的,足夠爺爺我在外面安家的了,爺爺我沒進府之前,該學的都學了,頂門立戶不成問題,爺爺還是良籍,離了上京城,拿着錢隨便買個門戶,再娶房媳婦一樣過日子,”這位‘爺爺’更是硬氣,連退路都想好了。

又聽他繼續說:“不像某人,生在污糟的地方,半輩子以色侍人,現在年老色衰,以後出了府,有錢都不知道怎麼用,被人騙了那是時時刻刻的事,到時候可別要錢要到我的門上來。”

“誰奶奶要到你的門前?”之前那位‘老子’顯然被激怒,幾乎要動手,這時,又有兩三個聲音從旁勸着,把這兩個人拉開。

長樂在蔭影處看得清楚,那個自稱‘老子’的一身艷紅似火的綢衣,腰間扎着一條紅色的綢帶,那打扮就像新郎官似的,而自稱‘爺爺’的則是一身青色儒衫裝,瞧着底蘊比前者強些,應是讀過幾天書。

對於她娘的這些男寵,長樂知道的不多,但她娘的節操底限她還是十分清楚的。

她娘後院裏的這些男人,肯定都是心甘情願進她娘這間公主府的,她娘斷沒有那種欺男霸女的愛好。

她娘新婚時,她舅舅確實賜了二十個男寵下來,那都是選進宮中、長相英俊的侍衛,成了她娘的男寵,自然不是心甘情願,她娘並未收用,除了武藝極好的留下來兩、三個做了貼身暗衛,其餘的大部分都送去了軍中報效國家了。

絕沒有外界傳言那樣什麼一夜御十郎的。

府中現有的這些男寵,大概有那麼十幾個,來路一般有兩種:一是有人想討好她娘,主動送來的,這樣的她娘瞧過看過問過,留下也就留下了;二是抄家的罪臣犯官之後,她娘從官奴彷里買出來的,這種途徑得來的,年齡一般都不會太大,都是十幾歲上下的少年。

不管哪種途徑得來的男寵,他們統一都有一個特點,或是眼角眉梢像着菩提院裏的那位,或是身形舉動有些彷彿那位。

說句誅心的話,長樂覺得她爹當年能入她娘的眼,怕是不只因為自身長得俊挺,也是因為某些地方像着菩提院裏的那位,總之,都是鏡中月、水中花,都是那位的替影罷了。

她娘對哪個也不會有真心真情的,但她娘也不是絕情絕義的人。

就如剛才那位‘爺爺’說的,她娘遣散出去的人,肯定都會給一筆可觀的安家費,保證他們後半輩子過日子衣食無憂就是了。

亭中的爭吵漸停,已經有人三三兩兩地順着九曲棧道離開湖心亭。

畢竟是將要離開他們熟悉的環境,無論嘴上說得多麼硬氣,心裏總有些不落底。

他們神色並不佳,心事重重地繞着另一條直通他們小院的彎道,匆匆離去,沒有人注意到站在柳蔭後面的長樂主僕。

最後,湖心亭中僅剩那位身穿紅衣的‘老子’,獨倚在亭口的欄杆處,望着靜靜的湖面發獃。

這人與剛剛離去的那幾位爭吵,吼出第一句話時,長樂就已經認出這人是誰了。

她上次在外宅抓/奸柳承熙和秦珊后回公主府,撲進她娘卧室時,正是這人從她娘身後探出身子厲聲訓問她的。

這人被她娘趕離卧室時,還偷偷地瞄過她一眼。

她記得這人當時也穿着一紅,和今天這身除了樣式有些不同,顏色是一模一樣的。

李榮享也愛穿紅色系的衣服,卻不是這樣張揚的鮮紅色,一般都是暗紅色或是硃紅色,

同系色的衣服,穿在李榮享身上,自帶出一身風華內斂的氣質,把這略有陰柔的顏色生生撐出一股子磊落疏朗來。

穿在這人身上……怎麼說呢?

好像一個待人拆開的大紅包。喜氣是喜氣,看起來,莫明有些悲涼。

“有什麼了不起,都是嘴上逞能,誰都不敢去找,老子偏偏要去!”

他從涼亭邊有些粗造的木頭縫裏扣出一小塊木屑來,扔進了湖中,連一朵漣漪都未曾濺起,整個人更加懊惱,氣得急急轉身奔了九曲棧道,往着長樂這邊來了。

要去菩提院,必須要先經過長樂所站的位置。

菩提院是與他們這些男寵所住的院落正相反的方向,蕭華長公主為的就是怕有人不長眼睛,去騷擾那人的清修。

這位紅衣‘老子’走得有點急,又是低着頭的,不小心就要撞到了故意擋住他路的長樂身上,結果當然是撞不到的,留夏小姑娘已經適時地舉時胳膊攔住他的去路。

“見着公主,還不下跪!”

那人聽是‘公主’,驚喜地抬頭,等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誰時,臉上難掩了失望,整個人又蔫了下去。

“奴紅腰,參加小公主千歲!”他還真的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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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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