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伯府

12.伯府

永林伯下朝回到家后,朝服都未及脫,拿着馬鞭子,大步流星地直奔了後院。

畢竟武將出身,六十歲的人,威風不遜於三十歲的青壯,一路氣勢洶洶,如凶神附體,下人們瞧見他過來,都遠遠地避開,無一敢出現在他的視線之內,唯恐被殃及池魚,只有老管家歐福一臉焦急地跟在他的身後。

永林伯翻找了一圈,沒見着逆子的影子,衝著身後跟着的歐福大聲問道:“三少爺呢?”

老管家歐福見着自家老爺這副火燒屁股的模樣,心裏就猜到是什麼事了,肯定是他們家三少爺又闖禍了,一聽永林伯問連忙回道:“三少爺不在府里。”

“去,派人去外面找,去把那個逆子給我綁回來,”

永林伯冒起三丈高的怒火都可以把房檐燒着,哪還等得到歐子嘉自己回來,不把他結實地揍一頓,他不知道誰是他爹兼并爹外有爹。

若是平時歐福還敢勸勸,今兒瞧着老爺下朝就撲過來、一點不容緩的樣子,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領了吩咐就向外面走去,卻又被永林伯叫住,“去先把二少爺給我叫來。”

“是!”

歐福應聲,吩咐着跟班的小廝去後面清澹院找二少爺歐子川,自己親自出馬組織府內大批人力,分散出去上京各個角落尋找他們三少爺歐子嘉。

小廝來報時,歐子川正在自己的院中讀書,掐着一句詩不知是用‘展’還是‘張’好。

小廝進來的得急,一下子把他打斷,這回也別說‘展’還是‘張’了,他連前面是什麼詞句都忘得乾淨了,懊惱得張口要訓,又聽小廝說是他爹找他,他連忙扔下手裏拿着的古書,匆匆趕往正院。

歐子川到的時候,永林伯手裏拎着的馬鞭還沒有扔呢,正坐在正堂寬大的紅木圓椅里運氣呢,見着歐子川進來,鐵青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

歐子川心頭一顫,仔細回想最近一段,他是否有什麼言行作為上的錯誤,惹了他老爹,從頭縷到尾,確定沒有后,才戰戰兢兢地走進堂內,垂首站在他老爹面前,輕聲道:“爹,我過來了,您找我有事?”

在歐子川問過安后,永林伯好一會兒才有反應,他抬眼望了望二兒子,卻沒有說話。

他這二兒子雖是比他的小兒子省心許多,但也與他們歐家的整體門風不諧,擅長不太一樣。

永林伯膝下共有三子兩女,其妻生了長子長女還有三子,次子和次女分別是兩位姨娘生的,除了他這個混世魔王的老來子,其餘兩子兩女都已成親。

長子歐子贏今年快四十歲了,是永林伯府的世子,他除了將來要襲永林伯的爵位,還從小學到大地襲了永林伯的一身好武藝,復元帝頗為看得上,五年前領兵鎮守嘉門關,如今兒子都已經有兒子了,家小們住着府里東院,為永林伯歐正華的驕傲。

次子歐子川是洛姨娘所生,今年不到三十,自小文弱,不喜武勇,好研究個詩詞歌賦什麼的,也早早成了婚,住在府中西院,長女剛好能到可以帶出去相看婚事的年紀。

因是庶子,歐正華也頗不太看重,並不攔他喜好,沒想到這二兒子研究研究,還研究出了明堂,去年竟然進士及第了,在翰林院受了庶吉士,正一點點爬資歷呢。

這可真算是他們歐家的意外之喜。

永林伯歐家與富昌候楊家差不多,都是靠武起步的,又與楊家不同的是他們把武勇風格一直保留下來,連當家冢婦都要對方是武將門家的,就要一個剛烈,男人戰死,也能撐得起門戶。

這麼一個人家裏,多年來別說進士,連個秀才都沒有出過。

歐子川這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態勢,也算是間接光耀了他們歐家的門楣,是以一般時候歐正華對着他那文質彬彬的二兒子時,多少能給點好臉色。

“你三弟近來是越來越不像話了,”聽着歐正華開口訓得不是自己,歐子川略略放心,“我聽聞你與富昌候家的長子楊易寧私交甚好,可有這事?”前一句還說的是他三弟,后一句就引到了他交友上。

歐子川沒想到他爹會問他這事,他喜文好墨,走的是科舉之路,與家中門風不甚相附,平日裏走動的自然也是同類中人。

因他從不惹事生非,讀書科舉也是向上正途,他爹從來不問他,都由着他自己。

雖他家主母略有嚴苟,也僅是拘着後院,對他還算大方。

他在門房支銀子參加個詩會宴請,十次總會放行九次,余那一次嘮叨嘮叨罷了。

比着與他同是庶子出身的朋友,還要強出許多倍去,而他爹這次與他提的富昌候府長子楊易寧,是其中比較慘的。

楊易寧是富昌候府的長子,卻不是現任富昌候的兒子。

大印誰不知道富昌候娶的是當今聖上嫡親龍鳳同胎的姐姐蕭華長公主,僅有一女。

楊易寧是富昌候府的親弟弟楊寧澤的長子,還是婚前發生的庶長子,其身份地位那是頗為尷尬,一直以來在富昌候府生活得都不□□樂,但這並不能阻止他自己出人頭地的夢想和努力向上的勁頭。

楊易寧八歲上,就初顯才華,十二歲就中了秀才,十七歲中了舉人,二十一歲就中了進士,與他是同科。

要不是被主母小田氏拿捏着,早就能更上一步,哪能像現在這般婚事婚事未定、前途前途未卜呢!

歐子川說話做事都是文人作派,哪怕是對着自己親爹,也是那般。

他爹問完他后,他先沉吟了一下,才回答說:“是,兒子與清遠確實有些私交,不知爹爹提起……”清遠是楊易寧的表字。

歐正華拿眼角夾了二兒子一眼,他這二兒子做文章做得整個人都沒完沒了的,和自己親爹說句話也留個尾巴,又想到自己三兒子,好吧,吞吞吐吐、顧頭顧尾,也總比得那紈絝混帳強上百倍。

“楊家那兒子與他堂妹長樂郡主可說得上話?”

長樂郡主自打出生就養在富昌候府是眾所周知的事,都說長樂郡主姓子溫婉,與她娘蕭華長公主的脾氣完全不同,應是個好說話的,楊易寧與她怎麼也算是堂兄妹,幫着說幾句好話,總能……說得通吧。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誰讓他那老來子不省心,給他惹這麼一個撓頭的禍事來呢。

“這個……兒子……兒子也不清楚,”歐子川可打不了這個保票。

他與楊易寧交往談得都是政事學問前程,誰沒事打聽人家後院的堂姐堂妹的。

他們既便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風流才子貌美佳人’的心,也不會動心思到朋友姐妹上去啊。

這個臉還是要的。

“你一會兒親自去一趟富昌候府,邀請他過府,就說為父有事求他,”

歐正華沒心情也沒那個時間和自己兒子繞圈子了,他這種直來直往的性子,實在是和他二兒子這種說一句話都要揣磨的文人,喝不到一壺去,直接下了命令,倒還乾脆。

歐子川聽了自己親爹的吩咐,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偷瞧了一眼他爹的臉色還是鐵青,不敢多問,只得應了聲‘是’,便轉身出去回了自己院子,換了身衣服,出了永林伯府,前往了富昌候府。

這一路上,歐子川也沒想出來他爹叫他請楊易寧過府是什麼事,好在他運氣不錯,剛到了富昌候府所在的胡筒,還未深進,就見到了剛從府里出來的楊易寧。

歐子川面上一喜,連忙停車,把臉色不好的楊易寧拉上車來。

楊易寧剛受了氣,心中正是苦悶,也無處去說,也不管歐子川拉他做什麼,只一路跟着卻並不怎麼說話。

細節不清楚,但歐正華叫他來請楊易寧,又問到過長樂郡主,那定然是與長樂郡主有關的,該不會是他那個冒失混帳的弟弟,把人家郡主給調戲了吧?

歐子川瞧着楊易寧心情不好,很聰明地沒有多問楊易寧受了什麼糟心事,免得一會兒楊易寧到了他家府上,心情還受影響呢,當著他爹也這副死了親娘的表情,就不太好了。

他只與楊易寧笑嘻嘻地說了些初進翰林院裏的幾個小笑料,娛樂了一下車廂里沉悶的氣氛。

楊易寧給他面子,跟着翹翹唇,笑笑罷了。

想着自己親爹急,歐子川與楊易寧說笑時,間或催促車夫兩聲,馬車很快到了永林伯府門口。

楊易寧並不是第一次登永林伯府的門,他與歐子川不但是同科進士,還一起拜過老師,還是同門,私交一直很好,偶爾也來永林伯府找歐子川,但他還是第一次有幸看到永林伯老候爺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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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你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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