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133章 前輩的肚兜直至現在還令本少記憶猶新
“怨?”宋楚聞言便笑了,她慵懶地靠在身後的牆壁上,自嘲道,“本少又有何資格怨你?我與你又何嘗不是一樣。”一樣的自私,一樣的冷漠。
她甚至在懷疑,如若她是東方陵頃,又會不會做出同樣的舉動。
東方陵頃會恰巧出現在那裏,很顯然他早已洞悉了一切。潛伏在暗處,不說,不做,按兵不動,當她坐實殺害莫春宛,等一切水到渠成,然後在適當的時間出現攖。
假冒莫春宛,宋楚不能活,在皇朝各處安裝眼線,宋楚更不能活。
他需要一個除了宋楚的機會,而此刻正好是那個機會。
世上將再無宋楚,一切完美的無懈可擊。
東方陵止布的局,而他卻在此之外布了局中局。
潛伏,只為在適當的時機給對手致命一擊。
*償*
曙光初亮,浩瀚沙海,風沙驟揚,沙漠的氣候比往常低了許多。
妖玖玥望着遠處那密密麻麻的深坑,視線在落在一襲蔚藍長衫正在刨沙的男人身上,男人面色蒼白,俊朗的臉龐長滿了胡茬,眼窩深凹下去,白皙修長的十指都是殷紅乾涸的血跡與污垢,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
一向溫和從容的俊雅公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會在短短數日變成如此模樣。
她之前還不禁疑惑容灝為何千方百計想要殺了宋楚,如今卻已一目了然。
做為帝王,世間什麼東西都可以擁有,女人,財富,權利,但唯獨不能動情,心中一但有了牽挂,便會成為最為致命的缺陷。
若是重來一次,她依舊不會後悔這麼做。
她凝了凝眸,上前稟告道:“世子,探子來報,楚國林皇妃已答應了我們的請求,皇上命你立刻率領大軍前去,如若可以,此次一舉拿下楚國。另,他已同意了你與西豈公主的婚事,將在下月完婚。”
白陌泯面無波瀾,依舊神情專註的挖着地下的黃沙。
旁邊不遠處正在挖沙的容灝抬眸望了一眼。
妖玖玥繼續道,“三天了,世子不眠不休挖了整整三天了,方圓十里皆已翻遍,逝者已矣,相信宋公子在天之靈也不願見你這般模樣,請世子以大局為重!”
白陌泯面無表情道,“滾!”
“世子。”妖玖玥噗通跪地,“人死已不復生,你這般自暴自棄,荒廢下去又有何用?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而已,世子苦心謀劃了數十年之久,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一統天下,為了世子這鴻途霸業,我等從不懼生死,怕只怕所有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怕只怕身上的血白流。如今,楚國山河圖已然在手,統領楚國指日可待,請世子以大局為重!”
挖掘的村民紛紛跪地。
“請世子以大局為重!”
“請世子以大局為重!”
眾人聲音響徹雲霄。
白陌泯眼波終於有了絲絲反映,他抬起頭一一掠過望着這四周灰頭地臉的人,一雙透滿着慘灰的眼,痛到了極致,彷彿人生中最後一點光明被人硬生生剜走了一般,劇痛無比,整個世界只剩下一片黑暗。
他的人生冥冥之中似乎早已註定不在屬於他一個人。
人生第一次,他才感覺到什麼叫無能為力。
他緊緊攥住手中的項鏈,痛苦的閉上眸:“阿楚,萬里江山若沒了你,又有何用?”一種刻骨錐心的哀痛從心底泛出,似要將他徹底淹盡,一行清淚順着眼角緩緩滑落,頓了許久,他手腕驀地一松,啞聲開口,“收拾東西,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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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
日薄西山,黃金葛爬滿了雕花的門窗,夕陽斜斜映在斑駁的磚牆。
一位著紫衣長裙清麗脫俗的女子走在大街上,身姿盈盈瘦瘦,披風曳地,突,空氣中一股異流涌動,女子眸光一顫,頓住腳步,朝她旁邊的男人溫婉道:“折風,我突然想起還有些東西要買,不如你先回去給陵頃報聲平安,待會兒我自己回去既可。”
折風望了一眼若十錦恭敬道:“可是若姑娘,屬下的職責是將您安全送到公子的身邊,您要買什麼,不妨跟屬下說,屬下這就替您着手去辦。”
若十錦婉聲道:“從沙漠幻境到青城,這一路已經夠麻煩你了,十錦又怎好在勞煩你,況且亦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去買一些女兒家日常所需用品而已,再說了,你一個大男人,也不太方便。若是陵頃問起,你便說是我吩咐的就便可。”
“這……”折風面上有些猶豫。
若十錦繼續道,“放心好了,幾步路而已,不會出事的。”
折風遲疑了一會,恭敬道,“那姑娘小心。”
“嗯。”若十綿含笑點頭。
折風頷首,不在多言,大步離開。
前方的身影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若十錦小臉當即一冷,徐徐抬眸,視線落在斜對面客棧二樓雅間坐在靠窗位置的男人身上。她秀眉微微一蹙,面若冰霜,抬步跨進了那家客棧。
二樓雅間。
若十錦推開廂房,冷冷瞥了東方陵止一眼:“消息到挺靈通的。”上前兩步,朝他對面坐下,寒聲道,“說吧,找我所謂何事?”
“若姑娘見到我似乎不太高興?”東方陵止拿起桌面上的青花瓷壺往若十綿面前的杯盞斟了一杯酒,笑道,“我找你來自然是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他故意賣了一下關子,將身體往桌面上傾近幾分,“莫春宛已經死了。而你……機會來了。”
若十綿眼底劃過一絲厭惡,“你什麼意思?”
東方陵止不動聲色將那青花瓷壺放下,冷聲道,“意思便是,宋楚殺害了離王妃,現在被關入大牢。只要除了她,這個世界將再也沒有礙你手的人了,你說,這算是好消息嗎?”
“你想借我的手替你剷除異已?”若十錦冷嗤一聲,“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
東方陵止不以為然的笑笑,“因為,咱們現在可是栓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一榮俱榮。況且,你不也是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嗎?”
“你是你,我是我。”若十錦眸光一凜,“別把我跟你混為一談,咱們之前只有利益,利用過後,什麼都不做數。”
東方陵止唇角勾起一道邪魅的弧度,眼中滿是讚賞,“我就喜歡你這種心狠手辣之人。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經安排妥當,今晚你只是負責纏住我那敬愛的三皇兄既可。”
若十綿冷冷望着他,“希望這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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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當若十錦到了東方陵頃落腳的別院之時,途經花園,忽一陣微風起伏,遠遠傳來屢屢琴聲,
她循聲望去,柳絮隨風搖曳,竹亭中央一襲白衣出塵的男人端坐於古琴台上,低垂着眉目正在撫琴,修長而優美的手指若行雲流水般舞弄着琴弦,空靈絕妙的樂聲便泄了出來。
琴聲時而春風拂面般的溫柔細膩,時而像極池中夏荷凈的心涼澈骨,時而猶如秋季飄零楓葉;似是在過盡千帆之後,看歲月把心跡澄清,是在身隔滄海之時,沉澱所有的波瀾壯闊。
天地萬物似乎都在這一切之中全都靜止,茫茫天地間只余他一人。
一襲白衣飄飄,猶如神邸一般的人物,那麼高高在上,神聖而不可侵犯。她與他,明明相隔那麼近,她卻覺得隔了千山萬水,無論她怎麼追,都永遠跟不上他的腳步。
從前她還可以自欺欺人,可是當她那晚親眼看見宋楚衣裳凌亂的從他房間跑出,她慌了,真真正正的慌了。
他為醫者,縱然有在強烈的春藥,她相信,只要他不願意,任何人也勉強不了他。
也正因如此,她才清楚的明白,那一晚,宋楚在他心底究竟有多麼不同。
他未曾推開她,任由事態發展。
很可笑。
她陪伴在他身邊數年,有好幾次旁敲側擊,他卻連碰也不碰她。
而宋楚,卻什麼也不用做,就能輕而易舉得到她千方百計想要得到的東西。
她不甘心……
她好不甘心……
“回來了?”琴聲箏地一聲戛然而止,男人徐徐抬起眼梢。
若十錦隨着那箏地一聲清醒過來,她望着竹亭中俊美無儔的男人,眼圈泛紅,邁着步履飛快衝上前,伸手緊緊抱住了他。
東方陵頃身體微微一滯,手剛抬起。
若十錦就率先開口:“別推開我,就讓我在你這裏好好的待一下。”
東方陵頃沉默。
靜謐了片刻。
若十錦哽咽道:“陵頃,你知不知道,當我聽說你被埋在那片沙漠之中,我有多害怕,我以為……我也在見不到你了。”
東方陵頃低垂下眼,靜靜的望着她,柔聲道:“事出突然,所以未來得及通知你,這一路委屈你了。”
“不委屈。”若十錦搖了搖頭,兩行滾燙的淚水就隨之落了下來,她將頭越加往他的懷中深埋了幾分,“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東方陵頃眼神幽遠,淡淡詢問道,“吃飯了嗎?”
若十錦又搖了搖頭。
東方陵頃微笑道,“我已經命人備好飯菜了,你先去換身衣服,吃完飯後,在好好休息一下。”
“那你陪我。”若十錦仰起小臉期盼的望着他。
東方陵頃怔了怔,瞬既微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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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牢獄內,窗子時時刮嘯着嗖嗖的冷風,吹的兩旁微弱的油燈忽明忽暗,鼠蟻猖狂地在牢房內四處亂竄,坐在最面間牢房一位年紀大約六十左右僂佝着背的老人看着這麼多老鼠不耐煩的哎呀一聲,從破爛的衣裳裏面掏出一個雞腿往旁邊牢房一丟,那群鼠蟻聞香而動,立刻調轉方向一蜂擁的往他旁邊的牢房爬去。
那間牢房中央端坐着一位白衣男人,那個雞腿正好在男人身側不遠,那群鼠蟻瘋狂的往他墜地的衣擺上踩過往雞腿撲去,白衣男人卻是眉頭也未曾皺一下。
那老人頓時來了興緻,他沙啞着嗓子嘶嘶兩聲,低聲道:“喂,隔壁的。誒,你是怎麼進來的?跟我說說唄。”
白衣男人雙膝端坐着,閉目假寐,面色寧靜,完全已經儼睡過去一般。
“吃喝嫖賭?”
男人無聲。
“奸.淫.擄掠?”
男人還是無聲。
“還偷看女人洗澡?”
男人依舊閉不吭聲。
“我跟你說說我的吧。”似觸及到傷心事,老人雙眼立刻淚水潸然,掩面嚎哭,頗有孟家女哭倒長城之勢,“老身三歲喪爹,五歲喪娘,父母留下家財萬貫,貪官見我年幼強搶,十歲得了肺癆,家財用盡,惡奴相欺,妻子與他人私奔,養兒不孝,可憐我老朽一人年近六十還被掃地出門,身無分文,餓的兩眼發慌偷吃了兩個包子,被就關入衙門,命運如斯待我,天理不公啊!”
宋楚霍然睜眼,沉浸了幾秒,驀地起身。老人掩面的手微挪,留了一條小縫看他,不明所以。卻見宋楚從袖中拿起一根銀針將牢門的鎖撬開,走至他牢門面前。然後在將他的鎖撬開。
老人拿開掩面的手,疑惑,“你幹嘛?”
宋楚瀲灧一笑,“我要睡覺,你說呢?”
“反正我不走。”老漢就着地下滾了一個圈,面上哀哀戚戚道,“老身含恨入獄,堪比六月飛霜,還未沉冤莫雪……”
宋楚打斷,“東方前輩。”
鎮南王訝異,“你居然認識我?”想他無聊透頂,想到初次與曲華裳見面,便是在這牢房之中,所以便來這小住幾日,沒想到居然還會遇到故人。
只是,這人是誰?他怎麼沒一點印象。
宋楚眼眸一挑,提醒道,“前輩的肚兜直至現在還令本少記憶猶新!”
“是你!”鎮南王恍然大悟,爬起身,興緻勃勃走至宋楚面前,圍着她轉了兩圈,嘖嘖兩聲,邊打量邊道,“我就說那呆木頭怎麼沒事跑到這監獄來,你惹他了吧?不然怎麼把你弄到牢裏來?嗯,不錯,不錯,這牢鎖不花三秒就打開了,頗有我當年的風範。”他語聲一頓,又道,“竟然這牢門打開了?你怎麼還不走?”
忽地,空中一股濃烈嗆鼻的煙霧在四周瀰漫開來,嗆得鎮南王猛一陣咳嗽,火勢迅猛,熊熊大火隨風四處狂竄而入,那赤紅的火焰仿如沉睡中漸漸蘇醒的巨龍,肆無忌憚地吞噬着所有一切,勢不可擋。
“我靠,着火了,着火了。”鎮南王氣得大跳起來,“TMD,哪個王八羔子乾的?”
“動作倒比我想像中慢多了。”宋楚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兩人屏住呼吸,剛欲衝出去,突地,瓦片上丟了一根麻蠅下來,她抬眸,便見秋月裹着一層濕淋淋的棉被從屋頂探出個頭,急忙道,“主子。”
宋楚斂眸,快速抓緊麻蠅朝屋頂飛身而出。“前輩,後會無期。”,兩人飛快飛下屋頂,躍入牢房外早已備好的馬匹,“駕”地一聲策馬飛奔。
“唉,等等我呀!”鎮南王連忙運提輕功飛出,當他飛出火海,夜色下只見兩道漸行漸遠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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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闌人靜。
城外郊區,詩竹正焦急的來回走動,突聞馬蹄聲響,她眼中忽地一亮,抬眼望去,夜色下,兩道風姿卓約的纖細身影策馬而來,“吁”地一聲在她面前勒緊了馬繩。
秋月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秋月有負主子所託,當日若不是奴婢一時大意,被東方陵止派人劫走,他也不會順藤摸瓜得知事情真相,尋到真正的莫春宛,以至讓主子陷入兇險之地,奴婢該死。”
宋楚凝眸,“這不關你的事,先起來吧!”
秋月抬眸,躬首道,“謝主子。”
詩竹上前一步,望着宋楚白衣上滲出的殷紅血跡,擔憂道,“主子,您的傷口又裂開了!”
“不礙事。”宋楚淡淡道,“驚雲呢?”
詩竹道,“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主子,現在有何打算?”
“先回楚國,我也是時候該好好會會宮中那位貴人了。”宋楚雙腿夾起馬腹,掉轉馬頭,拿起馬鞭往馬肚上一抽,道,“駕。”策馬揚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