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九章 杏花村
這是個凡人的村落,村口種植着一株高大無比的杏樹,足足幾丈來高。正是春季,白中參雜着紅絲的花簇,堆積在條粗細不一的樹枝上。
清風吹過,調皮的花瓣如雪花飄落。
透着勃勃生機,讓人忍不住仰頭凝望。
“咦!”
鍾珍頓時笑了,難怪李懷虛會找到這個地方,遇見那位前輩。
這個地方也叫做杏花村。
大家都換上了很普通的衣裳,為求逼真,還牽着幾匹馬,充當凡人,免得驚擾了當地的村民。
李懷虛感嘆地講道:“村民又換了一批,沒一個認識的。”
這感嘆簡直就是廢話。他上次路過,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凡人一生,七十古來稀。
村子不算小,不但不小,其實算得上非常之大了。足足有上千戶人家,要不是四周有不少田地,看着倒像個小小的鎮子。
這裏十分安詳,讓人感覺不到外面竟然會有修仙者在打鬥在搶地盤。因為此地幾乎沒什麼靈氣,搶誰也搶不到他們頭上,誰也不會來干擾這一大片村民。
多數都是蜿蜒的泥巴路,然而村子的正中間卻有一天碎石子鋪出來的街道,可供三匹馬車並肩。
在街的兩旁,有好些個雜七雜八的鋪子,挑着簡單易懂的布招牌。
很奇異的一個地方,村與鎮子的結合體。
這條不應該出現在村莊的街道一點都髒亂,沒有狗跑來跑去,只有一些光屁股的小孩子會盯着賣零嘴的小攤販發獃。
打鐵的,賣酒和小食的,雜貨鋪子,竟然頗為齊全。
馬匹栓在街道最前方的空地,哪裏是專門給人停牛車等物的,此刻已經停了不少牛車驢車等,還有絡繹不絕的人群。
都是附近其他的村子的人,如果不想去太遠的地方,會常常結伴來這裏採購一些醬料粗茶等物,因此趕着車前來。
在這條街道的最末端,有一間賣農具的鋪子,鋤頭鐵鍬等物一應俱全,看得出質量非常只好。
鋪子連個招牌也沒有,大門開得大大的,一目了然,根本不用掛牌子。
裏面的人也相當之多,都是種田的,農具損壞需要修鍊,或者將舊的賣給店家,然後換新的。
四人進了農具鋪子,有個虎頭虎腦的半大夥計原本在招呼其他人,此刻也隨着大家的目光,扭過頭來,好奇地看着他們。
與一般的夥計不同,這少年並未熱絡的打招呼,直愣愣地盯着幾人看着,透着些好奇。
實在是不管他們再怎麼扮凡人,卻與種田的農家人全然不同。這樣的人是不會來買農具的。
少年夥計生得很是壯實,帶着一股憨厚傻氣。愣了下,拋開其他人,走過來直接問道:“幾位是來幹啥的啊?”
李懷虛很客氣地道:“請問吳先生在不在?”
“幾位是吳先生的舊識?”
“正是,小哥,你幫忙通報一聲,說杏花來探望他。”
少年點點頭,“先坐會兒,我去去就來。”
他心想先生向來不見外人,不過對方有名有姓就好。
至於“杏花”這個名字,他想到了村口的那株大杏樹,也順道看了鍾珍一眼。果然是生着一雙大大的杏眼,心想杏花大約是這位姑娘了。
沒過多久,憨厚少年便回來了。
“先生說讓你們去見他。”
他指着一道藍底白花的厚布帘子道,“我還得看店,不帶你們去了。打這帘子進去,穿過前面的鋪子,出了後門。後邊有個院子,過了天井靠左的屋子就是了。”
“多謝這位小哥。”李懷虛仍舊很客氣。
這點讓大家都十分吃驚,杏花什麼時候對別人客氣過了。
揭開藍花布帘子,眾人魚貫進去,感覺頗為新奇。
天井的小院子,角上搭着架子掛着幾條黃瓜,旁邊有一窪菜地,種植着很常見的小白菜。嫩綠新鮮,看着都想咬一口。
按照先前那名少年的說法,吳先生應該在左手邊的那棟磚瓦房子中,不過小院子的一角,卻坐着個五十來歲的儒雅老者。
看着很普通,卻又不怎麼普通。
他穿着很普通的農人粗布短衫,然而面色卻是白皙得很,彷彿長年不見陽光似的。
事實上,院中的陽光甚好,直直地照射在老者夾雜着少許白髮的頭頂,時不時反射出几絲銀色的光芒。
修仙者肌膚中不含雜質,臉色都十分白皙。
除非煉了些什麼邪門功法,會發黑髮青發紫,五花八門,不足為道。
“吳先生,我帶了幾個後輩來瞧瞧您。”李懷虛揚起胳膊,揮了揮手,很熱絡地打招呼。
“過來坐吧,屋子裏亂得很,沒地方下腳,還是外頭亮堂。”吳先生解釋了下為何在院子裏等着。
聲音並不顯蒼老,清雅得很,不過口氣卻是非常隨和。
石頭的桌子,四條石頭長板凳,還沾着不少灰塵,似乎那位先生也不介意,並未施展凈塵術。
鍾珍等三人心頭立刻泛起“高人”兩個字。
這個叫返璞歸真吧。
乾坤鏡里寧國有些飽學之士,就喜歡住茅屋作詩。不過那些人還比不了這位吳先生。
因為吳先生一點都沒裝模作樣,他渾身上下帶着一股自然到極點的氣息,一舉一動沒有任何雕琢。
就好象泥土裏長出來的草,該怎樣就怎麼樣。
獨孤破城有些拘謹,朱子陵也有些拘謹,鍾珍卻沒那個感覺。
她喜歡這種很自然的老頭子,就好象喜歡她家的阿婆似的。
“我瞧你還是和上次看見的差不多,沒覺得變年輕了啊!”李懷虛隨口說道。
“渡過衰竭期,總需要些時間。倘若重新變成個年輕人,估摸着老頭子我會不習慣。”吳先生呵呵笑了兩聲。
他轉頭對朱子陵道:“這位小友一看就是懂得煮茶的,先給大家上些茶水。我是實在找不到茶葉擺到哪裏了,雜七雜八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可是都捨不得丟。”
“是前輩,晚輩這就為大家烹茶。”朱子陵微笑道。這位先生果真是有意思。
這裏坐着的人,也只有他能烹出好茶。
旁邊朱子陵已經開始麻利地幹活,手勢純屬優雅,吳先生看了兩眼,讚歎道:“小兄弟從前是富家出生的吧,老頭子有口福了。”
朱子陵忙答道:“回前輩,正是。當初是不得不學,後來卻是習慣了。”
吳先生笑道:“不是壞習慣,能喝口像樣的茶,其實也不容易。”
朱子陵笑着點頭,頭半垂了下去,面色微微泛起一絲可疑的淡紅色,彷彿得到嘉獎的小孩子似的。
對於修仙者來言,很多東西都是旁門左道,他從來不覺得琴棋書畫,調香煮茶妨礙誰了。
大口喝酒是痛快,小口品茶,陶冶的是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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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在海底處窒息的桃花扇!打賞太多,汗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