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美人也有眼屎
“鄧長老,你為何想要將美人畫在紙上?身邊十幾個大美人,想看哪個就看哪個,用得着畫下來嗎?”
這個。。。應該是覺得美人也有不好看的時候,早上起床睡眼惺忪滿頭亂髮,偶爾還可看見讓人疑惑的眼屎,又或者美人吃飯塞牙縫剔牙,總讓人倒盡胃口。
假若叫她們擺出個最好看的姿勢來,將最美的樣子存在紙上,豈不更好。。。
還沒等鄧普斯想明白,鍾珍仔細回憶阿婆說的那些話,便繼續說道:“英雄遲暮,美人白頭,是天下最可怕之事,比死都可怕。你變成個糟老頭子,你那些美人們都成了白頭髮的老太婆,到那時還有什麼意思。人間慘事,莫過於此。所以,趁着她們還貌美如花的時節,將眼前的人給畫下來。便是不記得她們的模樣,也可時時拿出觀摩一番。”
鄧普斯心中一動,果然如此,甚至連鍾珍說他會變成糟老頭子都懶得計較了。他是修行之人,壽命雖比平常人要長得多,可將來總免不了變老變醜,只能拿靈晶買女人,那可真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照你這麼說,美人圖上畫三片葉子,遮遮掩掩又什麼用,既然要保存下來就得原封不動的保留。”
鍾珍白了他一眼,“你吃豬肉都是用一種方式吃么?便是吃豬肉,也不能光用紅燒的一種吃法,總得變些花樣來,好比剁碎了,做成肉丸子。假如你真的只吃紅燒肉一種,怎麼也得雕個蘿蔔花放在盤子裏,這樣才好看嘛。風雅就是這個意思了。”
鄧普斯修的是欲魄,煉的是人魂,喜歡的是美人,本來以為天天對着美貌女子,無心而縱情,厭倦了一個便換一個,厭倦了十個再去尋二十人。此刻他似乎覺得自己果然是有點像一隻豬,吃飽了還不停的吃,竟然不知道為什麼要吃那麼多。
至於殘缺的美感,美人遲暮什麼的,原本覺得不關他什麼事情。那些女子老了死了,反正他早就換了一批。此時細細一想,過往幾百個女子的身影,竟然怎麼都想不起她們的樣子,便是身邊的這些人,仔細琢磨琢磨,也發現個個都有點面目模糊。
無心而有欲,這樣到底對不對,好不好?尤其是最近的十來年,雖然不斷的換美貌女子,但是欲卻少了許多。真的如鍾珍所說,不停的吃,不知道為什麼而吃,吃飽了還吃,結果給吃撐了。
單單修欲魄,沒有愛魄,走到最終,無路可走。修了人魂,沒有天魂,也是一樣。只看到眼前,不思將來,也同樣會撞進死胡同。
感悟,這是修行者夢寐以求的感悟。鄧普斯茫茫然,覺得自己好似一個蛋黃,外面裹着蛋清,外加還蓋着一個蛋殼。此時正是個良機穿過蛋清,打破蛋殼,走向一個光明的世界。
想到這裏,他轉個身子便出了雲翩翩的卧房,招呼都沒打一聲。
鍾珍茫然失措,難不成剛才那番話真將他給哄住了,可是什麼都不說就走了又是怎麼一回事。
這裏是雲翩翩的卧房,她躺在一個軟榻上,身旁沒有楓樹,身上自然也沒有三片莫名其妙的落葉。不管鄧普斯去了哪裏,又打算做什麼,光着身子的雲翩翩已經將衣服穿上,不但穿上了,還穿得整整齊齊。
她雖然也聽得有些思緒混亂,但是彷彿明白了點什麼。她的死對頭王靈娉,向來得寵得厲害。可那姓王的長得細眉細眼,不過就是清秀罷了,她成天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對誰都冷冷淡淡,連鄧哥哥的面子也不給。
這就像鍾珍所說的,暴露得太多,似乎沒有什麼神秘感,讓人一下子就吃飽了。她見鄧哥哥似乎對這小混蛋說的話挺上心,便湊過來問道:“我說小姑娘,你覺得怎麼才能讓男人喜歡?”
鍾珍頓時無語,我怎麼會知道,像你長得這麼好看,隨便走出去,肯定一堆人喜歡。“雲姐姐,我今年才十二歲,你問我,我去問誰。”
雲翩翩也是病急亂投醫,便將王靈娉的事情說了出來。
鍾珍聽得頗有興趣,便想起一段街坊上廣為流傳的風流事件。某個長得頗為清秀的秀才,有兩分才氣,詩詞寫得不錯,去花樓找姑娘都不用給錢。可人家花樓的頭牌姑娘要從良跟他,這秀才卻又不肯要。
他老想着寶成綢緞莊的大小姐,一副非卿不娶的架勢,據說也就逛花燈節的時候,隔着面紗見過那位大小姐一面而已。之後回到家中便害起了相思病,架了個梯子去爬人家的後院,綢緞莊老闆的護院家丁還將他打了一頓。
此事當時鬧得沸沸揚揚,綢緞莊的大小姐哭哭啼啼,本來都定親了又叫未來夫家給退了婚事。據說她都快要抹脖子了,壓根都不認識那書生,就叫這人給壞了閨譽,簡直沒辦法活了。
這種事情,告到官府里也沒有辦法,最多只能判個擅闖民宅的罪名。
她將此事說給雲翩翩聽了,“。。。寶成綢緞莊的小姐我也見過,給她畫過像,那還是定親之前的事情,給夫家相看用的。這位小姐說好看也算好看,肯定比不上人家花樓頭牌。這事兒,估計是那書生覺得摸得到的不稀罕,摸不到的才覺得最好。”
雲翩翩不喜歡用腦子,非常不喜歡。她覺得女人就應該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找個有錢強大的男人,有靈晶給她花還有人護着。
如果這男人長得好看又很強大,人中之龍,可是身邊卻有十七八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而她還不是最受寵的那個,這點就讓人很不痛快了。
一個不喜歡想事情的雲翩翩,此時正在挖空了腦袋思考。想起過往的那些男人,似乎都差不多,吃着碗裏,看着鍋里,還總是深深思念着一個甚至根本就不在鍋里的女子。
難道我得離開鄧哥哥,他才會最喜歡我?“鍾珍,你說如果我要是走了,讓他看不到摸不着,鄧哥哥是不是會最喜歡我,就像你說的那個什麼綢緞莊的大小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