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驚喜

像是覺得冷了般，林權進了屋子，臨到門口，看着江心月扯了下嘴角，露了一抹滲人笑意，“放心，你的錢我肯定不會花，如果哪一天你死了，我肯定一分不少地全部燒給你。”

江心月被林權的話氣的不輕，說：“好啊，你居然咒我死。”抬起手，又一巴掌剛要打下去，林權卻快人一步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畢竟只是個女人，林權稍稍用力甩手，就讓她退後了好幾步，江心月沒防他有這麼一下，差點就沒有站穩。

“我也沒有很過分吧。”林權又上前一步，離江心月更近了些：“我現在住着的是我爸造的房子，用着的也是我爸留下來的錢，好像你從嫁給我爸開始就沒有工作吧，阿姨？”

之前的二十多年，甚至是進監獄前，他都是喊這個人媽的，也曾真心實意地當作一家人的，只是那人在爸爸去世后愈發變本加厲，大抵是看着他懦弱膽小吧，才一次一次地狠狠踩壓。

說到底，也有自己的緣故在，可惜……直到死才頓悟。

江心月看着眼前的林權，頓感十分得陌生，以前從來沒有頂嘴過的林權現如今是完全不同的模樣，着實令人疑惑。

林權看了眼林一楊又看了看江心月，冷笑道：“你也不想我弄得你和一楊什麼都得不到吧。”說完就拍拍屁股進門了，留下錯愕的江心月，林一楊還在她的懷裏。

收拾到深夜，江心月拉着林一楊早早地睡了，林權倒是不在乎這些，多幹些活，好讓自己別那麼放鬆。以前的日子就是過的太放鬆了，松得都丟了小命。

洗了碗放進櫥櫃裏，擦了擦手又回到房間開始看書。離中考沒有多少天了，自己也沒有心思想些其他的，如果考不好，就得繼續過回上輩子那樣混沌的生活了。

畢竟是半路和尚，有些題目還是不懂，問了同學也問了老師，再三番五次地上前詢問連自己都不好意思。

還沒睡幾個小時，床頭那個破舊的鬧鐘準時地響了起來，林權睜開眼，雖然還是迷迷糊糊的卻很快就清醒了起來。

桌上只有倆饅頭，林權想也沒想就裝進書包，一個當做早飯，一個留到中午吃。

林權走後，江心月才從裏屋出來，替林一楊穿了衣服，又從角落裏偷偷拿出了個大碗，用另一個碗覆在上頭。林一楊坐在餐桌前，睜大着眼睛問：“媽，這是啥？”

江心月把東西放在桌上，又朝屋外看了看，確認林權已經走遠了才說：“這是媽大早起來給你燉的肉，快嘗嘗，你啊還小，正長着身體呢，可得吃好點。”

林一楊拿起筷子夾了塊大的放到碗裏，大口大口地吃起來，邊吃邊口齒不清地說真好吃。

江心月看著兒子滿足的神情也感覺到滿足，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有些愧疚地說：“媽昨天沒打疼你吧？”

林一楊嘴裏吃着肉，早已什麼都顧不上了，忙着搖頭：“都怪哥哥，是他讓你生氣的。”

“對，都怪林權那下賤胚子，以後不許叫他哥哥。”江心月一提林權就來氣，似乎已經是本能的反應了，“媽可跟你說，那個小雜種成天就惦記着你爸的那個超市呢，那可是你的東西，是你爸留給你的你知道不。”

林一楊點點頭，江心月滿意地繼續說道：“你以後少和他接觸，這小雜種最近也不知道怎麼了，盡和我對着干。他要是對你耍點小心思，你就一分錢都別想得到，到時候媽和你都得上街要飯去。”

林一楊還大口地吃着肉，雖然對江心月說得話不是理解地特別透徹，卻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在他的心裏，聽媽媽的話總歸是沒錯的。

屋子裏還飄着燉肉的香味，林權站在屋外都能聞到，瘦小的身子穿的是洗了不知道多少遍而變薄的衣服，背着個破舊的書包，手裏還捏着一個饅頭。剛出門不久就感覺有些雨滴，看這天應該是要下雨，本想回來拿雨傘，免得晚上回不了家，沒想到還沒進家門就聽到了這麼些話。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江心月為什麼會這麼討厭自己，從那年她進門開始就沒有給過自己好臉色，林一楊出生后就更別說了，對自己大呼小叫的那已經是家常便飯，沒有天天一頓揍那就算是好的了。

剛走到學校門口，雨比之前大了很多，林權也不在乎，只要不遲到，其他都是小事。身邊的人都小跑着，林權看着面前的大門，眼前出現了傘的邊緣。

轉過頭，葉卓然正站在身邊，手上撐着的一把傘看着好像很貴的樣子，跟他還蠻配的。其實對於林權來說，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葉卓然這樣的人會來這種小地方上學。

葉卓然天天上學放學的時候都有車接送，只是離學校很遠的時候就停了下來，似乎是有意避開同學和老師們的目光，有幾次林權走過來時看到過，甚至下車的時候都是司機急匆匆地先下車小跑着去開門。

一般這樣的貴公子都是高冷的能讓周圍結冰，葉卓然卻是相反，除了成績一直在普通凡人夠不到的高度以外，其他時間也算是逗比一個，和班級里的人都能打成一片，完全沒有貴公子的氣息。

林權和葉卓然前輩子壓根沒什麼交集，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更別說撐傘這種舉動，甚至連撿一支筆都是這輩子發生的事，所以現在林權有些緊張，看着葉卓然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早啊林權。”葉卓然倒是很坦然，笑嘻嘻地跟林權打招呼，和林權的眯眯小眼不同，葉卓然的眼睛是那種很大的雙眼皮，甚至笑的眯起來的時候都比林權的看着有神。

兩人雖然同齡，個人卻有差，葉卓然高高壯壯地樣子跟林權一比，顯得後者更加弱小。林權還想着早上的事，也想着以後的路，淡淡地說了一句早啊，葉卓然同學。

葉卓然看着林權興緻缺缺的樣子，也覺得無趣，便不再說什麼。快到教室的時候，看着林權快要走進教室，忙地叫住他：“噯，晚上我們一起回去吧，剛好是順路。”

“你怎麼知道我家住在哪？”林權沒抬頭，自顧自地走着，把書包扔在位子上。

“這……”葉卓然頓了頓就說：“我聽同學說的，知道你家大致住在哪，剛好我家也是，這不是順路呢么，有我這麼好的一個資源不利用，你可太浪費了。”

林權搖了搖頭，在位子上坐下，又從書包里拿出書，自顧自地看了起來。有這麼好的資源不利用是有些浪費，這一天天的上學放學的走路得半小時，想來的確很浪費時間。不過想想自己家的情況，還是算了吧，江心月要是看見，指不定會怎麼諷刺嘲笑。

以為不去理睬，葉卓然就會該幹嘛幹嘛去，誰知他就在自己身邊的位子坐下了。把肩上的書包甩到桌子上，也拿出了書本。

“嘻嘻，我跟老師說了，要幫助你學習，所以就申請成為了你的同桌。”葉卓然看出了林權的驚訝，樂呵呵的開口：“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

林權努力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驚喜？只有驚沒有喜吧？這簡直可以說是驚嚇了好么。葉卓然無論走到哪都是焦點，這麼一來，他不是也得跟着成為焦點了嗎。他可不想成為焦點，只想安安靜靜地在角落裏過完剩下的這麼些時間，可不想自己做點什麼都有人注意着，這會讓他非常的不安。

“葉卓然，這……”猶豫了一會會，林權還是開了口：“這是不是有些不合適？”

“合適啊，怎麼不合適？”葉卓然看着淡定很多，逕自把書包里的書全拿出來放在了抽屜了，再把那些文具盒，尺子一一放在桌上，特別得整齊。“你看你不是想要好好學習呢么，我可以幫你呀！咱可以互幫互助地一起奔美好的前程你說是不？”

美好的前程？還一起奔？還是不？是個鬼啊，雖然說他們的前程都未知，但很明顯地看來都不是在一個道上，怎麼一起奔？

還想再說些啥，上課鈴聲響了，葉卓然做了個噓的手勢，就端坐在位子上。教室門口，老師已經捧着書本準時出現。

雨一直下了一整天，一到下課的時候葉卓然說：“林權，晚上咱們一起回家吧，你看這雨那麼大，肯定是不會停了啊。”

林權看了看窗外的雨，確實挺大，便低着頭不支聲。

中午下課的時候，班級的人都蜂擁而出去吃無法，回家的回家，去食堂的去食堂。林權坐在位子上，看着教室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才拿出早上從家裏帶來的饅頭啃了起來。

說實話，饅頭雖然剛出爐的時候香噴噴的，可是冷了以後卻變的有些硬，林權啃的連嘴唇上都蒙上了白白的一層，看着實在是無法下咽。

“林權。”葉卓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手上還提着兩個保溫罐，興沖沖地回到自己位子上坐下，把裏頭的取出來排成一溜，“咱們一塊吃吧？”

每個格子裏各裝着一個菜，色澤誘人的紅燒肉冒着滋滋的熱氣，混合著濃郁撲鼻的香味直撲五臟六腑，一道玉米排骨湯，青菜葉綠油油的配着小段玉米，最後是個蝦仁炒三丁，大概是保溫效果好，這會兒都冒着騰騰熱氣。林權悄悄地咽了咽口水，然後看着葉卓然，覺得手裏的倆饅頭愈發難以下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