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拆遷
“你就知道開我玩笑。”宋小竹沒什麼表情，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哪有這本事，你覺得好吃只是你不嫌棄，論起開飯館，那還差得遠了。”
“真的小竹姐，我發誓。”林權見宋小竹不相信自己說的，急急地說道：“我也算吃過挺多的了，不過說真的，大部分飯館的廚子手藝都沒有你好，更別提韓姨了。”
宋小竹也不反駁了，嘻嘻笑着，跟着林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順帶着幫他簡單地收拾收拾住的地方。
“小竹姐，我想開個飯館，要不你來一起干吧？”林權試探道。
宋小竹有些吃驚：“你打算開飯館？不讀書啦？”
“哪能不讀書呢。”林權撓了撓頭，笑道：“我擺攤掙錢不就是為了讀書么，只是這擺攤畢竟不是什麼長久的事，再說這一天天的我學習都落下了好多。”
“恩……”宋小竹點了點頭，示意林權接著說。
林權看了看宋小竹的表情不像是特別排斥的樣子，就繼續說道：“上學期光顧着擺攤，學習都快跟不上了，不怕你笑話，我想考z大，但是這樣下去恐怕連普通大學都困難。”
“小竹姐，你就當幫幫我吧，我這要是不自食其力，連學費都交不了了，但是要想好好學習自己是肯定沒法兼顧。”林權不得已使出苦肉計，衝著宋小竹說起了現下自己的處境，雖說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大部分也是實話。
“只是……小權……”宋小竹猶豫了好一會才弱弱地開口：“要開一個店可得花不少的錢，你哪有那麼多錢啊。”
“這個你放心。”見着宋小竹有些鬆口，林權也有些放心，道：“你別看我之前只是擺個小小的攤位，除了學費和自己的生活費，租個小店面夠了，只是日後的生活費難免緊巴一點，不過那都不是問題。”
宋小竹見着林權誠懇的模樣，也沒有多說什麼，直說自己考慮考慮。要是單單自己的話那肯定是沒什麼問題，可要韓姨也一起的話那就得回去商量一下，畢竟韓姨以前沒幹過這些，她的那個小攤位雖說租期也快要滿了，但母女倆怎麼樣都沒想過自己開個飯館。
每天下課的時候林權都去老街那裏轉悠，裝作是下課放學回家的樣子，每晚都去那老頭老太太那裏買幾個包子吃。過了十天半個月的，也漸漸熟悉了起來。
這天，林權剛拿了包子準備吃，就看見一個兇悍地中年人怒氣沖沖地衝著包子鋪就過來了，在裏頭拍桌子摔碗的很是囂張，老頭老太也沒什麼反應，唯唯諾諾地站在一邊任由中年人放肆。
林權剛想上前說兩句，就看見老太太小心翼翼地上前，拉住了中年人的胳膊：“阿兵啊，你可別再去賭了，家裏再也拿不出錢了……”
老太太的話剛一出口林權就明白了，那個人就是老頭老太太的敗家兒子，看到這自己剛想邁出去的腿又伸了回來，畢竟這是人家自己的家事，像他這麼一個外人實在是沒資格說什麼。
中年人顯然沒理睬老太太苦口婆心地勸說，一把甩開，拉開桌子的抽屜，把裏頭的錢都拿了個精光，就把老頭老太的口袋挨個扒拉個遍拿走了他們身上的所有錢才算完事，大搖大擺地走了。
沒有上前也沒有詢問他們怎麼了，林權只是吃完了自己手上的包子，默默地走開了。這世界上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的，自己都是一大對爛攤子的事等着，也沒什麼能力去管那些個。
走出老街的時候，林權看見有幾輛黑色的轎車停在那裏，幾個穿着西裝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正衝著老街後頭的那一排民房說著什麼，時不時地還打開自己手上的圖紙，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看了一會，那幾個人就乘上了轎車，絕塵而去了。
那幾個人走了林權還待在原地，他轉頭看了看老街後頭那一大片破舊不堪的民房，剛剛才咽下去的包子彷彿在肚子裏冒出了氣泡，讓他不自覺地開心起來。
老街附近大肆拆遷改造的日子馬上就要來了。
又了一禮拜，林權收拾好書包跟着張東軍他們一塊走出了學校，就看見了站在學校門口的葉一凡。其實看見他的時候林權不敢打招呼，因為看着他們兩人的差距實在是差的太多了，直到宋思明推了推他的胳膊問他：“欸，林權，那個人是不是你朋友？我看他好像是在等你。”
林權本來想着說不是，沒想到宋思明的話音剛落，葉一凡就衝著自己揮了揮手。林權走上前，支支吾吾地說道：“這，這是我哥。”
林權坐上車，心跳有些快，因為緊張。
葉一凡見着林權不說話，便先開口：“你們村村口的李嬸給我打電話了，說找你有事，讓我轉告你一聲，讓你明後天有空了就趕緊回去一趟。”
林權不敢抬頭看葉一凡的表情，因為他不知道他私自留了葉一凡的電話給李嬸會是什麼下場。
出乎林權的意料，葉一凡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淡淡地說了那麼一句以後就安靜了，沉默了幾秒，看林權沒什麼反應才繼續說道：“明天禮拜五，要不你中午請個假吧，我帶你去一趟，聽李嬸的口氣似乎是挺急的。”
林權沒想着葉一凡今天的態度，着實是吃了一驚，忙點頭答應。
晚上回到家，林權有些輾轉難眠，自己過年回家，也是為了現在的事情，所以才給了李嬸號碼，知道李嬸肯定不會打自己電話，如果打了電話，那必定是要緊的事情了。
第二天中午，林權早上上課之前就沖梁忠山請了假，梁忠山也知道他家裏的情況，二話沒說就答應了，臨走還不忘了交代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記得開口。
下課在學校食堂和他們一塊吃了點，走出校門，葉一凡早就等在了門口，不是林權眼神好，只是葉一凡家的黑色轎車在這個自行車稱霸城市的年代實在是太過明顯。
葉一凡應該是來了很久，林權上車的時候見着他正翻書看，這不是一會會時間該乾的事。見着林權上車，他也沒說什麼，發動車子出發了。
葉一凡：“以前沒接着這個李嬸的電話，怎麼這次電話來的這麼突然。”
林權：“我……我也不知道……”雖然嘴上說著不知道，但是想着這號碼是過年才給的，以前讓人家怎麼打。
到了鎮上也沒去自己家裏，直奔着李嬸家去了。李嬸家沒有過年時候的熱鬧，李嬸家出去打工的，下地幹活的，學校上學的，家裏就只剩下了李嬸一個人。見着自己家門前停下了一輛四輪小轎車，忙擦了擦手迎了出來。
林權下車道：“李嬸，是我。”
李嬸道：“哎呀，小權，原來是你。”
葉一凡也跟着下車，相互介紹一番，就進了屋。
z省s市位於沿海，林權所在的林家村在s市的邊緣，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說整個林家村都已經被一家外資企業所看中，準備在這沿海地段建造一個船舶公司。除去林家村以外，還有隔壁村的李家村，還有李家村過去的趙家，都在拆遷的範圍內。
傳的人越來越多，村幹部也沒有出來闢謠，這話從一個人嘴裏又傳到另一個嘴裏，說的事越來越真。
就在今天早上，村裏的村長挨家挨戶地開始上門說及此事，讓大家都有個心理準備。村長後腳剛出了大門，李嬸就趕緊去了村裏的小賣部打了林權留下的電話。
這個年代的人沒有以後的人那麼巴不得拆遷，這個鎮上的所有人都是祖宗開始就在這裏
生活過日子，漸漸地生根發芽的。這裏民風淳樸，鄰里之間開門就可以說話，互相串門就跟走自己家似的那麼自在。
要是換了地方，什麼都會不習慣。
林權聽李嬸絮絮叨叨了一會，試探地問道：“李嬸，你想搬嗎？”
“哪能想呢。”李嬸嘆了口氣，抹了抹眼角，道：“林村長走了以後我碰上了你幾個嬸，她們都說了，都不想搬，鎮上有什麼好的，還不如咱這林家村過的自在舒服。”
林權問道：“那你們打算怎麼辦呢？”
“我們想過了，不拆，堅決不拆。”李嬸堅定地說道，“咱們祖祖輩輩地這麼活下來了，哪能說拆就給拆了，讓人建那什麼廠子……”
從李嬸家出來，林權讓葉一凡去了村長家裏，葉一凡期間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卻是忍不住了，問道：“你有什麼想法？”
“拆！”林權看着前方，一絲一毫都不曾猶豫：“為什麼不拆！”
剛和李嬸說話的時候，林權看着一副憂愁的樣子，眼神卻不是那麼表露的，眼神里的開心也就李嬸這老實巴交的婦人沒有看出來，葉一凡的心裏早就有了底。只是聽林權自己說出來還是有些小小的吃驚，他以為這裏對他來說，再不開心也是故鄉，沒想到他竟然絲毫不顧念兒時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