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章 請君入甕
主僕兩人又往回走,雲曦卻是突然停了腳步往身後看,眉頭漸漸的擰起。
“怎麼啦?小姐?”綠珠見雲曦神色凝重,也跟着朝四周看了看,“什麼也沒有啊。”
“走吧,一隻野貓而已。”
雲曦不動聲色的勾了勾唇角,又快步離去。
二人離去后,筱園院門前的一叢紫竹上,翩然落下一個人,只見衣帶翩飛卻是落地無聲。顯然,他的輕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這人年紀也就二十歲左右,月白暗紋的錦袍外罩着一件緋色的大氅,墨發半束半垂傾斜半身,一隻碧玉簪斜斜的插在髮髻里,要掉不掉的樣子,平添幾分慵懶與桀驁不馴。
男子玉色容顏上,桃花眼角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樑下是一線紅唇,如他身後雪地里落下的一瓣紅梅,兩眼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謝雲曦主僕二人離去的方向。
這人身子斜斜倚在一支紫竹上,一手環胸,一手托着光結的下巴,慵懶而帶磁性的聲音說道,“青一,你說剛才那小丫頭使了個美人計請君入甕,接下來是要幹什麼?釜底抽薪?隔岸觀火?還是……”
梁國皇叔段奕的第一護衛青一,正在那片紫竹林里跳上躍下的干一件不是護衛該乾的事——尋一根粗細合適的細竹,好為他的主子做一隻紫竹簫。
青一尋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有找到主子心宜的竹子,早已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今日隨段奕來兵部尚書謝大人家吃酒,一眼瞧見了這片紫竹林,他興沖沖的連酒也不吃的便跑來砍竹子。
此刻青一正忙着,對主子的問話直接無視。誰不知皇叔是天下第一閑人?他的問題哪能回答得完?
……
雲曦見安強興沖沖的進了筱園后,又打發了綠珠去回安氏的話去了,而她也馬上折回了夏園將夏玉言請出來。
看梁婆在請夏玉言時恨不得將人當時就帶走的焦急神態,就可知安氏正等得心急。
她當然急,府里今日有不少客人,這要是當著眾多人的面將夏玉言拉下水,這府里便是她一人獨大了。而自己這個弱女便只有依仗安氏的份,還不是被其任意拿捏?
夏氏早讓了主母之位,自己也影響不了她的幾個子女,可安氏仍容不下她們母女,心胸當真狹隘。雲曦心中不住的冷笑。
“曦兒,什麼事啊,走得這樣急匆匆?”夏玉言被雲曦拉着手幾乎在拖着跑,“你慢點跑當心摔跤了,這是後園,路上鋪的可都是碎石子路,快當心腳下。”
雲曦醒來后就各種古怪,但看她比以前的精神好了許多,夏玉言的心頭又寬慰不少,但必竟女兒的身子一向病弱,跑得這樣凶吃得消嗎?
“咱們去筱園,娘,你快點。”雲曦一手提着裙擺一手拉着夏玉言腳下步子不停。
“曦兒!”夏玉言聞言停住了腳步,拉着她小聲說道,“娘也前後想了一遍,安氏此次的行為的確有些反常,咱們為什麼還要去那裏?”
自知惹不起就躲,這麼多年了,夏玉言面對安氏的咄咄逼人都是這麼做的。
雲曦抿了抿唇,為什麼?她要給安氏一種假象,她與夏玉言已往筱園而去,否則怎麼陪安氏唱這齣戲?
“娘,我想去看看那裏的竹子,你陪我一起去吧。”
“你這孩子,那也不用這麼急啊。那些竹子長在那裏又不會跑掉。”夏玉言揉揉她的頭寵溺一笑。
雲曦卻想着,必須得快,要是安強等得不耐煩走掉了,可是白白錯過了一次機會,只怕下次找安強他不會這麼配合。
“今日天氣暖和了一點,要是雪化了,那雪中紫竹的美景就看不到了。”她胡亂編了個說辭。
夏玉言笑了笑只得依她。
兩人在路上還碰到了安氏身邊的一個僕人,雲曦也是故意的透露出她要去筱園的消息來。
一路上,雲曦走得飛快,沒留意路上一根被雪壓斷的花樹橫在路上,偏裙子飛起勾住了那花枝,她腳步不穩朝地上摔去。
“曦兒!”
夏玉言大吃一驚急忙去拉她。“看你,說要小心吧,還這麼粗心。快給娘看看,傷着了沒有?”
雲曦反應也快,但還是劃破了手掌。
夏玉言急得不行,“咱回去吧,不過是幾根竹子罷了,以後有的是機會看。”
“娘,不礙事的。”雲曦從袖中掏出帕子往手中一裹又拉着夏玉言繼續往筱園走。“只是破了點皮,女兒哪有那樣嬌弱?”
夏玉言見說不動她只好隨她了。“可不能玩雪,當心染了傷口。”
“知道了,娘。”
雲曦拉着夏玉言到了筱園門前,卻是沒有進去,而是走到園外的那叢竹林里躲了起來。
“曦兒,你這是幹什麼?”
“噓,娘,別出聲,別讓人發現我們了。我看見筱園裏進賊了。”
“啊——”夏玉言馬上神色一變,“曦兒,那咱們還在這裏做什麼,趕緊走啊。”
“娘,大夫人會來抓賊的,咱們先看看那賊人是誰。”
兩個人躲在林中的一叢茅草叢後面小聲耳語,她們頭頂上卻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還饒有興趣的看着她們。
段奕拿眼神詢問青一,“可知那小丫頭說了些什麼?”
青一的眼皮翻了翻,“王爺您打聽婦人的私房話是不是太無聊了?”
段奕,“……”
……
安強興沖沖的抱着爐子進了筱園,彼時園裏靜悄悄的空無一人,雪早已停了,只有幾隻麻雀歡快的叫着,在雪地里跳來跳去尋找吃食。
安強走到一處小亭子裏放下爐子,就開始升火煮酒。園中景色果然不錯,四周皆是挺拔的紫竹,幽深而僻靜。
竹下還種着幾枝紅梅。唯一可惜的是園中有個若大的石灰池給生生破壞了景色。
但安強想到馬上可以有嬌美人兒在懷,有美酒在手,那礙眼的石灰池瞬間便不是事了。
“三表妹,你在哪兒?強表哥我來了。曦兒表妹——”安強搓着手,又飲了杯溫酒,笑得只見眉毛不見眼的朝四周看了看。
不見有人出現,他挑了挑眉,嗯,那小妮子沒來?
突然,不遠處的東廂房裏有什麼奇怪的聲響。
難道那小妮子在房裏等着他?安強想到這裏,身心皆是飄飄然,遂站起身來樂呵呵的朝那排房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