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下了飛機拿到行李後過安檢，楊文清一手推着行李，一手拉着洛語向出口走去。B市一直都是權利中心，前世洛語在中年時來旅遊過，可以說除了宣傳的名勝古迹，洛語對這裏一點都不了解。早上七點的班級，出了飛機場也還不到中午。楊文清跟洛語商量一下，也沒找地方落腳，直接拖着行李打車，直奔二環的父母家。

在N市，楊家的所住的地方，無一不是寬敞有氣派。可惜B市二環區，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住處的地方。只不過是高檔小區的公寓樓，就算兩年沒回家，楊文清說了家庭住址，確認無誤后物業保安登記后，放兩人進去。兩人一路沉默的傲來楊家所在的單元公寓，兩人默契的上了電梯，楊文清按了樓層鍵。

這時候洛語突然想到一件事，搖了搖兩人相握的手，在楊文清看過來時，詢問道：“你爸媽公司那麼多事。。。現在這個時候，他們有沒有在家？”

楊文清也明顯的一愣，不太確定道：“應該吧？先上去看看，沒人我在給他們打電話。”

兩人相視片刻，都忍不住傻笑起來。電梯到了之後，兩人出了電梯去楊文清家，按了好長時間的門鈴，果然。。。楊家沒人。。相視一笑，乾脆的把行李放在地上，兩人擁坐在行李箱上。楊文清拿了手機，給楊媽撥了電話。電話響了很久也沒人接，楊文清皺眉又撥通楊爸電話。

這次很順利，電話響了幾聲就被接通，楊文清就直言已經在家門口坐着，問他們什麼時候回來。楊爸沉默片刻，聲音透着濃濃的疲憊，有些壓抑開口道：

“回來也好，本來打算這幾天給你打電話讓你回來。你媽在醫院，你過來看看她。。。記得，不要惹她生氣。”

楊文清一驚，從楊爸的語氣中察覺到一股不詳，不復之前的淡定，慌忙道：“我媽怎麼了？為什麼在醫院？”洛語也有些緊張，湊近電話，也急着想聽楊媽生了什麼病，否則楊爸口吻不會如此疲憊。

電話那頭，楊爸嘆氣聲，掩飾不住的疲憊，卻沒多說，只道：“來了再說吧，直接來加護病房。”

然後說了醫院地址，就直接掛了電話。楊文清臉上浮現急迫，推着行李拉着洛語就去等電梯。行李箱裏也沒什麼貴重物品，直接托放到保安室，楊文清就帶着洛語，急匆匆的打車趕去醫院。洛語望了望楊文清深鎖的眉頭，靠在他肩膀上無聲的安慰。可是人都已經住進加護病房，洛語心裏也沒底。

洛語對楊家父母沒感情，要說牽連也僅僅是楊文清。比起聽到楊媽住院時楊文清的緊張和交迫，洛語卻想到一件事，如果楊文清媽媽病的真的很嚴重，那麼一直反對兩人一起的楊家，會不會藉此事，以要挾楊文清跟自己分手？轉瞬的念頭也只能放在心底，這個時候楊文清正擔心他媽媽，不是時候。

兩人到了醫院，跟導醫小姐詢問了加護病房的位置，道謝后洛語跟在楊文清身後，急匆匆的向病房趕去。出了電梯，轉彎沒多遠，楊文清身形一頓，拉着洛語向中年男人所在的位置走去。洛語打量了中年男人一眼，眼睛和臉型和楊文清很相似，身份不用言語也能猜出大概。

楊文清拉着洛語靠近對方，脫口詢問道：“爸，我媽呢？我媽到底什麼病，要住到加護病房。”

楊爸眼睛佈滿紅血絲，眼神掃過洛語，淡淡的對楊文清道：“胃癌，已經是晚期。你進去看看你媽，她一直都很挂念你，洛小姐就不要進去了，你也知道文清媽不會想見你。”

毫不客氣的直言，洛語呼吸一頓，下意識望向楊文清，就見他雙目眼眶通紅，內疚歉意的看着洛語。洛語勾了勾唇角，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在聽到楊媽得了晚期胃癌，想到胃癌晚期的後果，楊文清無法想像一項強勢的母親會有多崩潰。洛語看着楊文清的背影進了病房，房門關上片刻，楊文清爸爸眼神冷漠的望向洛語，一言不發。

洛語淡淡的回視，確定了心中的猜測，可那又如何。楊文清父母真的以此威脅，楊文清最終會怎麼選擇，真的很難保證。以楊家父母身體健康為前提的發對，楊文清能堅持自己的感情，跟洛語結婚。但楊家父母以性命要挾，洛語不想去想那個結果。楊文清爸爸

最後率先收回視線，良久才開口道：

“洛小姐，你和文清的事，我和我太太的態度，適中不從改變。文清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們也不願意太強硬勉強他。你們兩個真的不合適，現在想想，當年文清讀初中時，就應當給他轉學過來，這樣大家都不必為難。看得出你是個懂事的女孩子，他媽媽也沒多久可活了，請你可憐可憐一個病人，讓她能安心。。。”

洛語苦笑，對方是長輩，說出的話也直白的讓人無法反駁。繼續堅持兩人的感情，就是讓一個重病之人死不瞑目。。。這算不算是道德綁架。心裏跟滾水一樣，咕嘟咕嘟的難以平靜。可也倍覺的委屈，語氣淡然的轉移了這個話題。

“伯父，伯母的事情我也很難過，現在更重要的是給伯母看病，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

楊文清爸爸一頓，也不在繼續這個話題，既然已經扒開麵皮，楊世德也沒心情談話，也推門進了病房。洛語在病房外不遠的椅子坐下，從背包里拿出手機，心裏難受給盧美琳信息聊天。楊媽的病洛語暫時不想跟家人說，如果爸媽知道，洛語猜他們一定會讓洛語立刻會N市。

每個父母考慮事情的出發點，都會以自己兒女的利益為先。就是因為明白，可這個時候洛語不想讓楊文清為難。信息發出去后片刻，盧美琳就電話直接撥了過來。盧美琳冷靜的問了洛語經過，沉默片刻開口對洛語道：

“小語，其實我還是覺得你現在先回家好。楊文清他爸既然表態了，兩口子就肯定堅持到底，與其到時弄的你難堪，還是回家要好一些。楊家的事情，讓楊文清自己去解決吧，既然你相信兩人之間的感情，回家等也是一樣。”

洛語不肯回N市，嘆道：“我知道，發生這種事情，文清心裏很難過，這個時候我想陪着他。再說我在意的是文清，他父母對我來說也只是陌生人罷了。除了態度冷漠，又不會揍我一頓。”

盧美琳見勸不了，只能鬱悶的掛了電話。洛語在病房外枯坐了快兩個鐘頭，這裏不愧是有錢人住的加護病房，除了按點來查房的醫生護士，基本沒什麼人來往。非常的安靜，適合病人修養。洛語一直注意着楊媽的病房，聽到開門聲響望去，見楊文清低着頭從病房裏出來。

洛語起身從小跑過去，楊文清伸手抱住洛語。兩人靜靜的依偎在一起，半晌，楊文清從放開洛語，拉着她向電梯走去。洛語怎麼可能沒注意到楊文清通紅的雙目，除了給予信任和支持，洛語問不出口楊媽的病情。兩人出了醫院，隨便在附近的餐館吃了點東西，又在附近最好的酒店訂了間房。

等到了客服，楊文清頹廢的坐在床邊，聲音嘶啞無力道：“上個禮拜我媽突然吐血，送到醫院檢查才發現是胃癌，已經是晚期。我外婆外公只有我媽一個女兒，二老去世的又早，我爸也是一樣，這邊的大爺爺和唐叔伯門已經來看過我媽。可以說除了我之外，我爸媽都沒有嘴親近的父母。。。”

洛語靠在他肩膀，靜靜的聽他繼續道：“他們就是體會過人情冷暖，事業心很強，更在意家裏生意的擴展。小語，再給我一些時間，我爸媽會接受我們的事。”

洛語沉默，垂眸握住楊文清的手。可能楊文清自己都沒發現，他說這些話時，很明顯的底氣不足。把洛語安排好，楊文清歉意的讓洛語好好休息，自己又回了醫院。兩人的行李，下午四五點鐘時，被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送來。楊文清之前跟洛語提過，接過行李跟對道謝后，在對方略輕視的眼神中，直接關上房門。

說是想陪着他，只是兩人見面的時間並不多。楊文清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就算來酒店來看洛語，也是急匆匆的吃晚飯就離開。洛語去醫院探望，從來都沒被允許進入病房。原本以為自己不在意，原本以為自己能堅持留下陪着楊文清，結果才過了一個禮拜，洛語再次吃了閉門羹后，在楊文清歉意的目光中，說了回N市的事。

楊文清有些慌亂，想解釋可任何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洛語離開那天，拒絕了楊文清送她去機場，離別總是最讓人傷感。洛語不願意讓楊文清看到她轉身的背影，也不願意看到楊文清留在眼底的身影。可心裏真的好難過，過了安檢轉身回望，眼淚還是軟弱的滑落。初中高中六年時間，大學四年，十年的相識相知相戀，最後只能以這種彼此心知的方式結束。

楊媽沒幾年時間了，在有限的時間裏，楊文清無法強硬堅持，可分手兩個字他說不出，洛語也一樣說不出。彼此太過了解，反而讓彼此更無法捨棄。飛機在N市停落後，洛語推着行李箱在出口發了會呆，家裏已經知道楊家的事情，洛語現在真的不想回家，不想聽家人的安慰和勸導。

在候機廳坐下，陷入靜謐的動態思緒中。洛語重生之後，一直都想簡單平靜和順的過日子，想讓家人和親人都好好的，不用為錢而發愁，不用為子女學費辛苦，更加不用發愁兒女的嫁娶。可今生改變了，卻也有了新的煩惱。或許，人活着就擺脫不了煩惱和痛苦。仔細回想前世模糊的一生，也是煩惱憂愁和幸福自由各自一半。

人總是健忘的，記憶最深刻的地方，永遠是當下所經歷的。或許心情，或許是想暫時逃避，洛語突然間想回去，去看看前世生活的地方，去看看前世生活重心的那些人。

出了飛機場，洛語打車去長途車站，路上給洛爸打了個電話，只說自己想回老家去看看。洛爸猶豫一會，只讓洛語自己小心，隨時跟家裏聯繫。掛上電話，洛語才算鬆了口氣，家人的包容和體貼，什麼都不問，讓洛語心裏好受不少。人受傷時，都希望有一個安靜的緩衝期，說起來可能會很矯情，但洛語真的只想靜一靜。

回老家的長途客車，每天有兩班，洛語剛巧趕上晚上那一班車。坐在角落裏，頭靠在玻璃上，靜靜的注視着車窗外倒映的風景。奇妙的連暈車竟然都沒太多感覺，大巴車走高速路，速度不可謂不快，五點的車夜裏十一點到了老家的縣城。給老媽發條信息報平安，在現場車站外坐了三輪車，讓跑車的大嬸送她去縣城最大的賓館。

登記手續，拿到房間鑰匙上樓進屋，洛語確定鎖好門，開了冷氣躺在床上，身體疲憊的一動都不想動。第二天早上七點多，洛語被窗外噪聲吵醒。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昨晚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沒蓋被子有些感冒了。洛語搖了搖頭，拉過行李箱找了衣服，去衛生間裏洗了熱水澡。

從B市回來到現在，除了喝了點水，基本沒吃過什麼東西。就算不餓，洛語也沒自虐的喜好。鎖好房門背着隨身包，下樓出去準備找些吃的。昨天來的時候太晚，洛語沒太留意周圍，白天看清了周圍的街道和景物，洛語發現這些對她而言，陌生感要多過熟悉感。努力回想記憶中的人和事，已經越來越模糊。

在早餐鋪子裏喝了碗稀飯，付了錢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隨意逛起來。和路人擦肩而過，聽着熟悉又陌生的家鄉話，心情越來越平靜。十點多太陽正熱，洛語去了縣城最大的超市，不同的人表現不同的神態，有純粹來購物，有悠閑蹭冷氣的人，還有上了年紀的人，手裏拿着宣傳單，購買打折商品。

洛語沒什麼需要買的東西，從二樓的零食水果蔬菜各種米面肉食，逛到一樓的生活用品家居服飾鞋襪。經濟發展的促進，小縣城的超市，跟大城市裏差別並不是太大。任何地方都不缺有錢人，貧富差異也不是一個地方。

逛累了，洛語出了超市，在超市旁的漢堡餐廳，點了飲料和薯條，端着東西坐在靠窗邊的位置，看着玻璃窗外的人流車流。有大超市的人流帶動，超市所在位置的正條街的生意，都被帶動起來。比起縣城抵擋次的衣服街，這邊的店鋪都是牌子貨。日子越過越好，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消費能力也慢慢提高，就算是農村人也能消費起那些牌子貨。

洛語在縣城裏住了三天，走過了縣城的大街小巷，第四天，洛語買了不少禮品，坐三輪車回了洛家村。上一次回來還四年前拿到大學通知書，四年的時間，洛家村變了不少，曾經熟悉的長輩，皺紋增多了，年幼的小夥伴，跟記憶中模糊的身影重合。曾經的磚瓦房基本消失，大多都是樓房或者平方。

村裡通往各家門戶，也都鋪着不甚整齊的水泥，所有一切都顯示着，村裡人生活的富足。洛語家的房子，早幾年也一同推到重建了兩層半別墅式樓房。不過一式兩份的要是，一份在爸媽那裏，一份在老宅大伯家裏。有些吃力的提着大包小包，洛語跟進村按着大概位置向老房子走去。

村裡大部分人都出外打工，留在家裏的年輕人和中年人不多，大多還是洛語奶奶爺爺那一輩的人。路過池邊樹蔭下，笑着跟幾位乘涼說閑話的人打招呼，剛巧洛奶奶也在。洛語一眼就認出親奶奶，洛老太擦了擦眼睛望向洛語，在洛語開口喊她奶奶時，洛老太才急慌慌的從小木凳上站起來，問道：

“是妞妞回來了吧？你這孩子，前幾天你爸打電話給你大伯，說你回來了。這幾天都沒見到你人，可急死我了。走，這裏熱，咱回家開空調去，空調涼快。”

洛語淺笑點頭，等洛老太走進，洛語才猛然察覺，洛老太曾經挺直的腰桿，現在不僅有些微駝，曾經犀利的眼睛，也已經昏花，連五六米外的洛語都看不清了。同樣變老的還有蘇奶奶，只是洛語一直跟她一起生活，所以才感覺變化不大，沒有對親奶奶的變化來的震驚。記得當年洛爸洛媽初到N市打工，她奶奶凶人時，眼神相當的厲害。

她都在時光流逝中長大，奶奶也在時光中變老。這個世上，在時間裏最容易變的不僅僅是蒼老了人的外表，也會不知覺中改變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