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詢問
左淇洋一口氣講完，默默看着辛紫的背影。
辛紫怔怔立在那裏，“你的人生還有很多可能”的話語在耳邊回蕩着。
一時間迴廊里只剩了夜風掃過泛黃竹葉的簌簌聲響。
“如果你的枕邊曾有過一人的溫度，如今夜夜從夢中醒來，伸手卻只能撫到身邊布衾的寒意，閉上眼依然能回想起那人曾經在你身邊擁你入眠的溫存，他手指拂過你身體時的感覺歷歷在目，你卻知道那都只是回憶，是再也回不去的過去，那時候的感覺，你可曾體會過？”
辛紫的聲音不大，短短几句話卻用了很長時間，彷彿每說出一個字，都要耗費許多力氣。
“你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沒有體會過？”
左淇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低沉而厚重。
辛紫聞言心中一動，想到了阿褐之前告訴過她，左淇洋早年曾經歷了喪妻之痛，之後便像換了個人似的，拋棄了他原本珍視的許多。
想到這裏，辛紫緩緩轉身，看着左淇洋的目光中沒了原先的戒備，柔和了許多，開口道：“你還會想她嗎，你的妻子？”
左淇洋不言語，只看着辛紫淡淡地笑笑，算是默認了她的問題。
辛紫看着左淇洋的眼中突然生出許多同病相憐的味道來，她輕輕抬腳，想要朝他靠近些，轉念想到剛才的一幕，又訕訕然收回了腳，就那樣站在原地，又問：“還是會想到夜夜難眠，獨自飲泣？”
左淇洋聞言就有些失笑，道：“我的妻已經去了十多年了，若是那時候我們育有子女，現在只怕都和你歲數相當了，我若是還夜夜飲泣，那豈不早哭瞎了雙眼了？”
見他還有心思這樣開玩笑，又想到他在外面掙得的那風流倜儻才智過人的名聲，與那個夜夜獨自在房中因思念正妻而哭泣的軟弱無助的形象確是很不相稱，心中不免為自己問了這樣的問題而羞赧起來，竟是忍不住低頭笑了笑。
左淇洋見她態度轉變，趁勢肅然道：“很多時候，愛不一定是要兩個人在一起長相廝守，把對方放在心底，好好活着，對那人或許才是最好的交代。”末了又添了一句，“以我對唐寅褐的了解，他定然不會希望你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重生的，你以為這樣把他救活，讓他背負着更大的負疚感活下去，就是對他好嗎？你不過是按照自己的意願在行事罷了，你有沒有想過，這其實是極自私的？”
一番話讓辛紫無言以對，只能默默立在那裏，手上不自覺絞着自己的裙裾。
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左淇洋幾不可見地勾起嘴角，面上卻依舊冷靜地道：“我不想逼你，但有些事，還是要你自己想明白，不要不明不白做了傻事。”
說罷，不等辛紫再說什麼，站起身就要拂袖而去。
又是這樣？
每次都不給自己喘息的餘地便要自顧自離開？
辛紫心中腹誹着，慌忙叫住了就要離開的左淇洋，問：“你說你從太子和嚴將軍那裏好容易爭取到了這一晚的時間，究竟是要和我說什麼？該不會，只是要勸我放棄阿褐……”
左淇洋這才意識到自己只顧着將心底壓了許久的話挑明，卻忘了這次趕來的真正目的，此時緩過神來，清咳了兩聲，試圖緩解這有些尷尬的氣氛。
辛紫見着有些好笑，卻依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恭敬立在那裏，等着他開口。
“我這次來，是想問你，若是今後需要用到你幫忙救人，你可願意？”左淇洋便開門見山地問了。
辛紫先是一怔，進而想到如今兩國交戰，多有死傷，自己一身傳言可治百病的巫血，只怕正是用得上的時候。可她只有孤身一人，受傷的將士卻千千萬萬，就算她想幫忙，只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想到這裏，辛紫有些為難起來，道：“我會盡量這些天多制些藥丸出來，只是我一個人，身上的巫血也有限，只怕……”
見辛紫這樣說，知道她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左淇洋慌忙打斷了她的話，道：“你想到哪裏去了？我何曾說過要用你的血了？我們花了這麼大的力氣，不就是為了保護你妖巫的身份不會暴露，你身上的巫血不被覬覦？如果到頭來反倒被西由的軍隊利用了，那和直接拱手將你讓給朱慈義有何分別，又何必要大動干戈去和他抗衡？”
辛紫這才意識到自己會錯了意，眼中滿是迷茫地問：“那你剛才的意思……”
“我是問你，是否可以幫着治療傷患？你不是師從葯仙谷醫仙門下嗎？”
被左淇洋這麼一說，辛紫這才恍然，又不免失笑，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連自己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這一身巫血，卻全然忘了她還有一雙手，一樣可以治病救人。
想到這裏，辛紫再無顧慮，衝著左淇洋重重點頭，道：“只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們只管說。若是有受傷的士兵，也只管帶過來，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必定竭盡所能會幫忙醫治。”
左淇洋聞言笑了笑，道：“自然不可能把所有受傷的士兵都往這裏帶了。不久之後北邊的牛頭山只怕就會硝煙瀰漫，那時候不知有多少受傷的將士，都帶過來，只怕把這翠竹苑鋪上三四層也未必容得下，就是你願意，也要玲瓏願意才行。”說著，見辛紫赧然低頭，笑而不語，又正色道：“這件事我也是提前問問你的意見罷了，太子和嚴將軍那邊還沒有明說。不過依我看，等到牛頭山果真成了正面戰場的時候，嚴無畏身邊的幾個心腹大將只怕都要上陣殺敵，難免有死傷，到了那個時候，人難免就會有私心在。嚴無畏只怕會為了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求助於你。
“所以這次我來，是想提前問問你的意思，你若不介意也就罷了。你若是介意，我自會想辦法攔下嚴無畏和太子的人，確保這翠竹苑依舊不沾染分毫戰爭氣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