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紅廂遂
墨海的天氣其實不如凡間那般明朗,一汪墨色的海水早就濃郁得透不進光來,只是夜明珠的光澤搖曳在輕緩的波瀾之中,冥冥之中星星點點的光芒卻很璀璨,像是看不清的命運正在沉靜之中孕育,打攪不得,打攪不得。
而桐樺殿這一處的金盞明珠燈又尤其的多,照得整個殿堂明亮輝煌。這段趣聞的男主借口要為紫瑛後期的入族祭禮打磨一把驚世神劍。當然,這個借口找的很合理,從前熒鴦的劍也是出自公子深之手。於是,那些名為前來桐樺殿送禮寒暄,實則探個傳聞真假究竟的一干人等,只能看見紫瑛面色紅潤地坐在堂前,手裏撥亂了一抓又一抓的瓜子。
離紫瑛近坐的彩嫣正挑眉看着公子深,眼色里有幾分趣味,問道,“聽說你從前也給熒鴦長公主造過一柄劍?”
公子深連忙解釋道,“也就是打磨過,其實劍本身是熒鴦自己造的,後來使鈍了,我就順手給打磨一下而已,那些個傳聞也太空穴來風了。”公子深說著,又抬眸望了一回紫瑛,求救道,“幻焰長公主,您說,是不,傳言豈可盡信呢?”
紫瑛遂點頭道,“傳言這種東西一般只是為了娛樂大眾,也不全都是真的,所以彩嫣你不要聽了。”
彩嫣理了理裙裾,正襟危坐道,“那可不一定,比如說幻焰長公主和瑾譽殿下的好事,若不是傳言,我們卻也還不知道已然進展得如此神速了。姐姐可不知道,昨日傳到魔帝那兒的時候,魔帝的臉色難看了好久一陣子。若是我芳庭哥哥苦口相勸,只怕提着劍就來桐樺殿了。”
熒鴦坐在彩嫣對面,原正默默玩着身旁的風夜蕪衣襟上的一枚掛玉,聽到此處,便也回眸道,“父君也太看不開了吧,從前他和花神凝珀還不是也是這般。”
紫瑛被如此一說,臉上有些掛不住,卻見彩嫣的醋罐子徹底打翻了,好似非要和熒鴦辯個輸贏一般,說道,“那可不一樣,花神凝珀可沒有大庭廣眾之下,霸王硬上弓啊。”
紫瑛的面色宛如蒙上了濃厚的煙霾,公子深在一旁拉了拉彩嫣的袖子,彩嫣甩開,又對着他道,“你總不能為了幫助熒鴦公主,扭曲事實真相吧。”
公子深回眸對着紫瑛抱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卻聽見四座之下一陣倒吸冷氣之聲,又是一片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一時間風起雲湧,此起彼伏。紫瑛抬手理了理耳畔垂墜而下的長發,清了清嗓子,道,“我其實,一直很想知道,是誰給我下的毒。我昨日統共就吃了一種東西,她們同我說,是東聽樓送過來的菡萏糕,所以東聽樓是九妹妹的地方咯?”
紫瑛說著,眸光瞥向魔族的九公主晚雨,晚雨遂從風言風語之中的快樂抽身而出,衝著紫瑛傾身行禮道,“幻焰姐姐,可不是妹妹有意為之的。倘或妹妹知道,這樣就能把瑾譽殿下撲到的話,妹妹可不會把這樣的好事送到你的床上去。”
紫瑛聞言,肩膀微微一顫,魔族的姑娘果然都是巾幗英雄,當仁不讓。
晚雨說著,又看了看熒鴦,熒鴦一副無所謂的神色,她遂又繼續道,“昨日,原本在熙洲角的畫舫上遊玩的熒鴦姐姐忽然差人來說,喜歡吃我東聽樓魅姑做的菡萏糕。我便吩咐魅姑做好了,讓香篦送過去的。香篦,餘下的你自己說好了。”
香篦聽晚雨這樣講,遂上前來,畢恭畢敬地跪在殿前,衝著紫瑛妥妥帖帖的行了一禮,道,“昨日九公主只說,是長公主殿下要的菡萏糕,我卻也不知道是熒鴦長公主要的,還以為是幻焰長公主要的,所以就往桐樺殿送了。從東聽樓出去,正巧看見哭哭啼啼跑來的縉葉姐姐,她問我去意,我便如實說了。她說長公主殿下說,這菡萏糕要加一些東西下去才好呢。”
紫瑛聞言,眸光瞟向熒鴦。因為這位縉葉卻是熒鴦身側的一個婢子,熒鴦笑道,“哦,昨日,我讓縉葉奉一盞熱茶來給風公子,她卻奉來一盞涼茶,被我說了幾句,不曾想有那麼傷心么?”
“可是,縉葉怎麼會在東聽樓去我桐樺殿的路上?”紫瑛不解道。
熒鴦也搖頭,跪在地上香篦遂道,“縉葉一向都戀慕瑾譽殿下,可能心情不好,去看一眼殿下,緩解一下心情也是有可能的。”
紫瑛遂點頭,心下卻道,瑾譽竟還有這樣的功能。
“所以,其實那味‘紅廂遂’是縉葉姐姐親手加下去的。”香篦說著,眸光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熒鴦長公主道,“也許,縉葉姐姐也誤會了我口中的長公主是熒鴦長公主,這個糕是要送去給熒鴦長公主用的。”
紫瑛挑了挑眉,她這位熒鴦姐姐可不是一般的脾性,也不知道縉葉會得個什麼樣的下場。哪裏知道熒鴦拍案笑道,“從前不知道我身邊竟還有機靈的丫頭,今次回去必然重重賞她。”
紫瑛一聞,心中大駭,道,“姐姐,不過是小小誤會,也不必太過了。小婢子們年紀尚小,犯錯也是必然的。而且,姐姐也沒有什麼損失,不如就說幾句就罷了。”
“你自然是要這樣說的,便宜都讓你佔全了。‘紅廂遂’多難得的至情至性的春藥,竟讓你和瑾譽得了先機。”熒鴦說道。
紫瑛瞠目結舌,九公主晚雨遂道,“原來熒鴦姐姐是想留着對付風公子吧。”
風夜蕪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熒鴦笑道,“我倒沒想到這麼一層,所以說得好好的賞縉葉么。”
晚雨輕笑道,“從前就聽說,風夜蕪神君喜歡吃菡萏糕,如今看來,傳聞也不都是假的。”
紫瑛的手握着茶盞,眸光只管盯着杯盞里的茶水,頓覺得她這般姊妹着實豪放,卻不知道風夜蕪那樣清秀儒雅的神族公子是否還承受得住。約莫着也是熒鴦體諒風夜蕪不習慣,遂起身道,“哎呀,坐了一個晌午,才明白是這麼個回事。罷了,夜蕪,我們該回去了,籠子裏我吩咐人蒸了新的菡萏糕。”
風夜蕪驚道,“這個,”又看向紫瑛,道,“敢問幻焰長公主,瑾譽殿下如今身在何處?”
紫瑛訕訕笑着,擱下杯盞,道,“你這幾日恐怕都見不到他了,今晨出來前,他交待我說,若是見了你,便要與你說一句,兩族邦交成敗與否,都在卿的一念之間。”
風夜蕪立在原地,只覺得一陣寒風蕭瑟,直接將他吹成了冰雕,被熒鴦就那麼僵僵地拖走了。堂下晚雨望着熒鴦與風夜蕪離去的背影,百感交集地嘆道,“唉,六界長得好看的也就這麼幾個,幻焰姐姐有殿下在側,熒鴦姐姐也有風君為伴,就連魔族自己的公子深也便宜他們神族的人去,可叫我們怎麼活啊?”
八公主寧奈也道,“可不就是這麼說的。”
七公主氤淺冷着顏面,起身衝著紫瑛行了一禮,便獨自去了。寧奈遂拉着晚雨道,“就是七姐姐最矯情,從也不見她抱怨過,難不成她還想孤獨終老,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紫瑛默默然地坐了一會兒,一早來的人去了一大半,八公主和九公主仍舊坐着嘮嗑,紫瑛便道,“不若,今兒午膳可就在我這處用了吧。”
八公主和九公主才笑道,“可是瑾譽殿下做飯?”
紫瑛這才瞭然,原來這兩位是在等瑾譽做飯,紫瑛卻還沒有說話,公子深道,“不若請二位公主移駕我的閉月閣,嘗嘗我的手藝先,如何?”
彩嫣對着紫瑛笑了笑,蹭到紫瑛身旁道,“你別說我做姐妹的不夠意思,你看我都讓芳庭哥哥給你救場了。”
紫瑛無奈地笑了,公子深與彩嫣遂拉着八公主和九公主離了桐樺殿。桐樺殿裏一下子安靜下來,紫瑛只覺得一上午坐的腰酸背痛的。彼時,瑾譽恰恰從帘子後轉身出來,抬手在她的腰間替她輕輕的揉。
紫瑛遂道,“一早上你都躲着,卻要我獨自面對這些長舌們。”
“一族公主,往後這樣場面還多着呢。何況,將來要做我的天後,免不了要周旋於後宮之中。”瑾譽說著,手順着紫瑛的脊樑柱往上移。
“這麼說,你果真還是要有後宮咯?”紫瑛問道。
瑾譽卻只是看着紫瑛,沒有答話,紫瑛嘆道,“果然,熒鴦姐姐說的沒錯,你不能夠像公子深一樣為了彩嫣放棄所有。”
“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能散盡天下,卻只擁你一人。可我命格如此,我散不盡天下。不知為何,每每在你的面前,我總會覺得自己是這般的無能。”瑾譽嘆道。
紫瑛轉過身來,環抱着瑾譽,道,“你若是無能,我卻不知要依靠誰去了。”
瑾譽輕輕撫着紫瑛的肩膀,時光靜好,歲月無聲,但願止息在這一刻。瑾譽又道,“其實,也不是說永遠都不能放下蒼生,我們有法子的。”
紫瑛在他懷中抬眸,速度太快,紅唇吻上他的下巴。
他笑道,“你倒是知趣。”
他低頭來,吻上她的唇,纏綿如墨海里翻滾的波瀾,輕柔細膩,深入緊鎖。她從他翻湧的痴迷之中戀戀不捨地漸漸抽離開的時候,依舊問道,“你方才說的法子是?”
他笑道,“等你我的子嗣出生,把這重任拋給他就是了。”
紫瑛道,“你還真是,那要是他不願意呢?”
他思量了一番,又道,“那不如我們去求公子深好了,他的孩兒也不差的。”
紫瑛露出一副嫌惡的眼神看着瑾譽,窗外忽然響起了一陣炸雷,瑾譽將紫瑛護在身後,道,“這聲音有蹊蹺,我先去出去看看。”
“我也要去。”紫瑛說著,竟從瑾譽的身後竄了出來,先了瑾譽一步趕到外頭。
彼時,正是午膳的時節,所以很快便聚集了熱熱鬧鬧的一通人。紫瑛和瑾譽趕到的時候,算是晚的了。瑾譽先看到公子深和彩嫣站在那處,瑾譽遂往公子深身旁湊了過去,問道,“怎麼回事?”
“一個凡人跳海自殺。”公子深說得很淡。
瑾譽卻道,“凡人?跳海,竟然能跳到墨海來,也不簡單,還帶來了一陣驚雷,這是要異變么?”
公子深勾着唇一笑,與瑾譽有不言而喻的共識。他二人沒有想到,與他們也有共識的還有一位思縷魔妃,她靜靜地出現在他們身後,着實嚇了彩嫣和紫瑛一大跳。瑾譽卻頭也不回地問道,“依思縷魔妃看來,這跳墨海的女子會是什麼企圖?”
思縷魔妃遂道,“倘或我知道的話,我又怎麼會讓她跳下來。”
思縷的眸光瞥向那一處,那一處寶藍色的長袍帶着墨海里蕩漾出的特別的華光,風塵僕僕地趕到了那沉入墨海的凡人身邊。他抬手將那柔弱無骨的軀體擁入懷中,長發披散在水中,遮去了那張看起來還算精巧的臉部輪廓。
紫瑛原本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然而看到躺在魔帝蒼梧空肆懷中的那個人從他懷中滑落的右手內側有一枚紅豆一般的硃砂痣時,紫瑛的心潮開始涌動。紫瑛回眸看着思縷魔妃道,“你的夫君去救一個莫名的凡人,你怎麼不去阻止。而且那還是一個姑娘,要知道多少情思繾綣都是這個時候開始的啊。”
思縷魔妃靜靜地望着紫瑛,道,“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恐怕,這是要起情思了。”
“那你還站在這裏。”紫瑛道。
思縷魔妃遂說,“我想我是無能為力的,你看見了么,那個姑娘的手上有一串百花琺琅手鏈,從前花神娘娘在的時候,也有那麼一串鏈子。雖然她那串是假的,可是魔帝陛下卻願意相信那是真的,畢竟他那麼的思念花神娘娘。”
紫瑛這才看到那手上的確圈了那麼一條鏈子,又聽思縷魔妃道,“我若是沒有猜錯,她一定有和花神凝珀一模一樣的容顏的。”
紫瑛驚道,“怎麼可能!她絕對不會是花神凝珀,我知道她是誰。”
思縷魔妃望着紫瑛,良久才道,“你竟然也知道她不會是凝珀。”
紫瑛彼時已經沒有心思去揣摩思縷臉上恍恍惚惚的情緒,她奔向魔帝蒼梧空肆身側,道,“父君,你等等。我想看看那個姑娘。”
蒼梧空肆停下腳步來,回眸看着紫瑛,道,“你做的那些事,且不要以為本座不知道,本座不與你計較,只是希望你加緊練習,早日通過魔族長公主的試煉。”
紫瑛訥訥道,“我做了什麼事兒了?”
蒼梧空肆也不多說,抱着那姑娘就要走,紫瑛又往前躍了一步道,“父君,你懷裏的那個是我的故人,她既然跳海跳到這一處了,不如就安頓在我的桐樺殿,讓我好好照顧她就是了。”
蒼梧空肆低眉緊皺道,“她的確是你的故人,但也是本座的故人,她要安養也只能在本座的傾花殿。何況,你與瑾譽殿下動靜太大,我怕她承受不了。本座覺得,你這幾日還是隨瑾譽殿下閉關修鍊才是。”
紫瑛又道,“動靜?我們一向沒什麼動靜啊。”
“那你覺得什麼樣才叫作有動靜?”蒼梧空肆問道。
紫瑛便說,“也罷,那我們現在就承諾,這個人到我桐樺殿去,我們保證全無動靜。”
蒼梧空肆搖頭道,“不可能,這種事怎麼能保證全無動靜呢?”
紫瑛無奈,只得上前去搶,一抬手拂開了那女子滿面的亂髮,那張臉呈現在墨海明亮璀璨的明珠光華之下,頓時驚了四下。紫瑛也十分驚詫,這張臉與她的幾乎一模一樣,只是右眉眉梢那朵紫晶花鈿貼得別有風情。
蒼梧空肆便道,“本座會醫好她,你遲早有再見她的機會。不過,你若是贏不了長公主的試煉,只怕丟了花神凝珀的臉罷。”
蒼梧空肆說著,又抬眸看向一旁靜默的瑾譽,道,“也丟了殿下的臉么。”
瑾譽上前,拉回紫瑛,道,“魔帝陛下說得是,本君這就帶她回去桐樺殿。”瑾譽說罷,抬手攬入紫瑛在懷中,舉步離去。紫瑛不滿地掙扎在他的懷中,甚至還動了術法,於是水藍色的光影與香粉交錯環繞子啊他們周身,美輪美奐。
“我說你,怎麼不讓我把那姑娘帶走,她一定不是花神凝珀,她是假冒的。她是我在凡間所認識的一個人。”紫瑛說道。
瑾譽點點頭,道,“我知道,黎彤曦么。”
“你竟知道!”紫瑛吃驚,罷了手中的術法。
瑾譽也停手,道,“有什麼奇怪的,你去凡間歷劫,我沒有錯過過一個輪迴。每個輪迴,我都守在你出生的地方,你成長的過程,我全都歷歷在目。我比你爹都還清楚你什麼時候學會翻身,坐起,說話,走路。情竇初開,葵水初潮,反正我都知道。”
“好好好。”紫瑛無奈極了,又想道,“那所以,這一世我和長軒澈的事兒,你也早就知道咯?”
瑾譽沉了沉面色,不悅道,“差點被那凡人給奪妻了,我就不明白他有什麼好,你竟然還真的想過嫁給他么?”
紫瑛乾乾笑了兩聲,瑾譽又道,“之前,我還想過如何解決了他,可是又怕果真了結了他,你會傷心欲絕,干出危害六界的事兒,於是又作罷了。還好,有墨娘替我籌謀。說起來,墨娘也被我禁了許久,哪天去放她出來曬個太陽。”
紫瑛又扯回正題,道,“不說這個,你既知道她是黎彤曦,你怎麼不阻攔我父君。”
瑾譽搖頭道,“我未與你成婚,魔族的家事我管不得。何況還是岳丈大人的情事,倘或調和不清,你與我的婚事還談不談了。”
“那你就眼睜睜看着我父君被騙么,倘或他幡然醒悟,你就逃得掉么?”紫瑛問道。
瑾譽點頭道,“這就是我接下來要和你說的,這個事兒,你可得咬死了我什麼都不知道。生生世世不可對你父君說破,還有思縷魔妃,記住了哈。”
“瑾譽哥哥!”紫瑛開始撒嬌,耍無奈。
瑾譽垂眸望着紫瑛道,“你知道,我對你這招向來沒有什麼防禦力。”
“瑾譽哥哥!”紫瑛繼續撒嬌。
瑾譽便道,“那我也只好……”瑾譽說著,將紫瑛扛上肩頭,一路快步走去,依舊是守了一路的兩排魔族婢子,如今為了避嫌,各自都低下眉目不敢看。瑾譽走過思縷魔妃跟前的時候,還不忘行禮,道,“魔妃殿下,本君這就帶幻焰長公主閉關修習,不問世事。”
魔妃思縷莞爾一笑,又道,“也好。”
瑾譽又說,“魔妃殿下,珍重。”
魔妃思縷清婉一笑,遂踱步到公子深的身側,道,“我這幾日在魔族待得乏累,想去阿深的錦瓷宮待上一陣子,不知道阿深可否方便?”
公子深遂道,“魔妃殿下願意來,乃是我錦瓷宮的榮耀所在。只是魔族勢態不明,魔妃殿下選擇這個時候離開會否不大好,而且我若是要回錦瓷宮,也需得等幻焰長公主的入族祭禮結束以後,畢竟魔帝陛下已然把當日祭禮的大司儀之位指給了我。”
“也不急於一時。”魔妃思縷說道,眸子裏的哀傷淡淡的,像夜明珠碎落後的光芒。
公子深又道,“殿下可否想過,如果凝珀花神的真身在這兒,任他哪一方的神魔都不可能取代得了。何況區區一個凡人,不過是用了些易容術罷了,要揭穿應該不會太難。”
魔妃思縷便道,“其實,如果他快樂的話,騙一騙自己又何妨呢。”
“您終歸是太過於看重往事,其實往事已矣。若是真愛一個人,又有什麼是不可原諒的呢?”公子深勸慰道。
魔妃沒有答話,離開之前,遙遙地落下幾句。
所謂愛一個人,原沒有什麼原諒不原諒之說。不過是錯過了很長久的一段時間,我們都開始覺得恐懼。恐懼重新相逢的我們,是不是還和從前一樣,都站在原來的位置上,他沒變,我沒變。所以,即便我們的心裏那麼明了,我們還是那麼願意去相信一個謊言。
因為早知道是一個謊言,揭開的時候,永不如去認清一個事實來得疼痛。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