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決心已定

第九章 決心已定

桑果去送大夫后,一家人立在王羨魚屋內無人做聲。手忙腳亂過後,實是不知道說些什麼,方才那般正經的氣氛因着王羨魚倒下被打斷。如今王恆不開口,那母子三人也不好再行逼迫之事。

王恆腦中一片混亂,今一天聽到的、看到的在腦子裏一遍一遍跳過。然後神思又飛到許多年前,那時候先帝尚在,自己也只是王家才華不顯的世家子弟。後來……後來賭了口氣投奔到永定侯手下,再後來就棄文從武成了世人眼中的莽夫。

一步一步浴血殺敵走至今天這個位子,如今卻因為當朝天子對舊臣的不信任而有殺身之禍。

一仆不侍二主,虞氏是從司馬氏手裏搶奪來的江山。雖說名頭是“禪讓”,但大家心裏都有數。因為不坦蕩,所以天子不敢信任前朝舊臣,如今更是極力打壓舊臣。

如今天子年歲已高,舊臣若還未斬除殆盡,只怕天子賓天之時,在九泉之下也無法長眠。

可是龍子長成,司馬氏遺孤也已長成……王恆想身退,又哪裏是這般簡單的?

王恆活了這把歲數,在朝中二十餘載,怎麼會看不清局勢?本想着再等幾年,等太子登基后再帶一家退隱。可偏偏皇帝不容他!

皇帝可知道他這一退,為求活命便只能站在舊臣那方擁立司馬遺孤?王恆不着痕迹的掃一眼王列與王律,本不想讓他們沾染這些的。可如今……卻是窮途末路,不退也得退了!

退罷!退罷!虞氏與司馬氏不可能共存,這天下只能姓一人。

王恆終是下定決心,道:“喚婢子好生照料,你們兄弟二人隨為父去書房。”

兄弟二人聽聞阿父說這話,心中俱是一喜,看來阿父終是有了決定。

王羨魚方才昏迷也不過一瞬功夫,隨後便有了知覺。身子雖是沉重不能動彈,但神智還算清醒,所以聽到阿父的話在心裏長舒一口氣,之後便安心的睡去。

沒睡多久,王羨魚被折騰醒,睜開眼便看見虞氏眼眶發紅的喂自己喝葯。虞氏見女兒醒來,一喜,而後也顧不得喂葯,連聲問:“身子可好些?還有哪裏不舒服?阿母今日疏忽……”

眼看虞氏自責起來,王羨魚起身打斷虞氏,道:“是阿魚逞強,讓阿母憂心。”

虞氏知曉女兒性子,見王羨魚不願自己自責,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母女二人對視着,虞氏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便用勺子喂女兒喝葯來掩飾自己濕潤的眼眶。

一碗見底后,虞氏扶女兒躺下,道:“你阿父已有決定,我們母女安然等待便是。”虞氏說著便嘆一聲氣。

當朝天子畢竟是虞氏親叔叔,親叔叔對侄女一家痛下殺手,虞氏怎會不難過?王羨魚不願阿母多想便岔了話題道:“今日女兒負氣說話,惹阿父阿母自責,女兒在這裏向阿母賠個不是。”王羨魚說的是今日誤客被斥之時自稱“妾”,讓雙親難過之事。

虞氏聞言終是露了笑意,道:“阿母知曉你用意。”

既然開口,自是要阻止阿父王恆再提許諾之言,那般自稱能讓阿父心神恍惚,多少有些作用。見虞氏沒往心裏去,王羨魚長鬆一口氣。一家子都是聰明人,倒是沒了旁人家中彎彎繞繞的不愉快。

外面天色漸漸變暗,眼見時辰不早,王羨魚便催促阿母回去歇息,今日一天誰也不好過。如今了了一樁心事,晚上多少能安然睡去。虞氏知曉留下也無事,便隨了女兒的話任由木柳攙扶着回寢屋。

虞氏走後,王羨魚倚在榻上許久未能閉眼,所以乾脆披了衣裳起身。桑果轉身回來見嬌娘起身,慌忙迎上來道:“嬌娘怎的起塌了?”

見婢子擔憂,王羨魚道:“晌午睡了許久,如今倒是不困。”說著人已到窗前,窗外寒風冽冽,風聲蕭瑟着枯枝颯颯作響。王羨魚暗自嘆一聲氣,心道:這寒冬也不知多久才能過去。

在窗邊站着不一會,桑果便自作主張端來墨琴,道:“嬌娘睡不下便彈琴罷!”說著便將墨琴搬到矮塌上,那方有碳盆,是這屋子最暖和的地方。

尋常王羨魚了無睡意之時確實會彈琴打發時間。王羨魚見桑果動作利落乾脆,好笑之餘卻是想到今日彈琴娛客之事。王羨魚八歲學琴,如今一晃已有十年。學成后鮮少有人對自己琴藝露出那般神情……

王羨魚凈手焚香,端坐在墨琴前,右手一挑,低沉之音響起。只一聲,王羨魚便停下,端詳琴弦許久王羨魚暗自道:自己近日怕是彈不了琴了。也不知君子流之是否還在金陵,若有幸,能一聽君子琴音也是造化。

彈不了琴,王羨魚也不願桑果憂心,便老實的回了榻上。桑果見狀鬆一口氣,待嬌娘沒了吩咐便吹燈退去外間。

第二日一早,王羨魚還未起身木柳便依大婦之言,過來請王羨魚好好養病。王羨魚知曉阿母一片心意便倚回榻上,直到阿母親自引大夫過來時才悠悠轉醒。

這一夜終是退了燒,虞氏知曉后長舒一口氣。因着怕病情再反覆,一連兩日不讓王羨魚下塌。王羨魚在榻上躺的渾身酸痛,第三日終是沒了耐心,不待木柳過來便早早起塌。

一如往日,王羨魚起身後便去雙親寢屋伺候二人穿戴。虞氏見女兒過來責怪道:“怎的不聽話?這邊不用你伺候。”

王羨魚露出無奈之色,看向阿父道:“阿母這二日不允女兒下榻,女兒躺的身子僵硬,實在難熬,阿父快些幫女兒求求情罷!”

這一句告饒,引得屋內所有人都輕笑出來。王恆笑過之後招手讓王羨魚過去。王羨魚行至王恆身前,王恆上下打量一番點頭道:“看來已大好,阿殊,今日便饒了她罷!”

虞氏嗔怪一眼郎君,又瞪一眼王羨魚,沒好氣道:“饒了你!今日可下榻,但不允出屋。”

王羨魚一臉苦相,王恆笑道:“你大病初癒,確實不好亂跑。”見女兒已是認命模樣,王恆又道:“君子流之現身金陵,世家之流邀君子共話,你若養好了,我便讓你兄長帶你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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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姝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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