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看見谷若蘭往後退,穀粒笑道:“你別怕,我不動手。”
然後穀粒轉身離開,留下一臉錯愕的谷若蘭。穀粒選擇的方法不是以暴制暴,如果要打擊一個人,從根本上打敗一個人,方法有很多種,而暴力是最低級的一種。
谷若蘭混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娛樂圈三教九流,家境好的人比比皆是,但真正能混到一線的很少,為什麼,因為他們可能因為生活富裕,想要出頭的*不足以讓他們做出更多的犧牲,也可能是道德觀太強,不能把自己在泥潭裏滾一圈大家一起刷過黑漆又一起愉快的洗白白。
但是谷若蘭不一樣,她豁得出去,她不擇手段,和這樣一個人做對手要比想像中的有趣。
穀粒坐在車上,一邊玩着手機一邊往家走,言亦初公司有事另行離開,她拿着手裏的照片想着怎麼給言亦初一個驚喜。司機在路上看着後視鏡里笑得爽朗的穀粒說道:“谷小姐,我覺得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哪裏不一樣?”穀粒問。
司機撓頭,“我也不知道,就是給人的感覺不一樣了。”
回到家裏,穀粒走進言亦初的書房,她拿着手裏的照片,仔細看着照片背後的字,心想,如果他們當初因為什麼誤會分開,那這應該是個很好的機會解開心結。
平時言亦初的書房都神神秘秘地鎖着,這次她是趁家裏阿姨打掃衛生的時候溜進來,她問過阿姨,幹什麼要把書房搞的這麼神秘,阿姨回答她說裏面有很多是言亦初公司的資料,以前家裏發生過被盜事件,從此之後言亦初就給書房裝了電子鎖和攝像頭。
穀粒偷溜進來,她倒要看看,言亦初還有什麼小秘密。她躲在書櫃裏,從縫隙里看阿姨拿着抹布出去,果然抬頭看見攝像頭,她哼着小曲,還跟攝像頭揮了揮手。
但她毛手毛腳絆倒自己,一下子後背撞到書架,一整排書都嘩嘩掉落在地上,於是露出了書架後面整齊擺放的一排檔案袋,穀粒在第一個檔案袋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處於好奇,她把文件拿出來看見裏面她和一個陌生男人的合影,然後她看到自己的資料里,父母那一欄,父親裏面居然寫了名字!
——周起。
她咀嚼這個名字往後翻,發現另一份文件是一份協議,實驗參與協議,她看了半天也沒弄白是什麼實驗,巨大的疑惑縈繞在她的心頭,為什麼言亦初這裏有她的資料,還有,如果言亦初知道他的父親是誰,為什麼不告訴她?
她想了無數的可能性,竟然沒有一種可能性能夠安慰到自己。她的目光落在剩餘的資料上,又對着攝像頭的方向看了一眼,她拿椅子踮着腳在攝像頭上罩上衣服,咽了口口水,又繼續看別的檔案。
剩餘的資料也是和她一樣,都是某個人的資料,和一份實驗簽署協議,她猜測,他們都是某一項實驗的參與者。她默默背下來其中幾人的資料,這些人一定能給她想要的答案。
她匆匆把所有文件恢復原樣,穀粒忽然聽見門鎖開門的聲音,嚇得她手下一抖,剛放上去的一門本書砸腦門上,她退後一步,結果就是這麼一抬手,書後面的另一個盒子跌落在地上。
灰色的粉末灑落一地,還有一張黑白照片。
鬼都看清楚是什麼東西了,言亦初門開進來,看見穀粒一臉錯愕地看着地上的破碎,他停住腳步,問穀粒:“你看到了?”
穀粒心裏轉了無數個彎,她不知道要回答什麼,怎麼答,她看了很多,她要先說哪一個,言亦初逆光站在門口,陽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說:“言亦初你有病啊把骨灰藏書架後面,這個女人是誰?”她覺得還是這種張牙舞爪的反應適合她,其實她的內心在發抖,她覺得害怕。
言亦初冷淡看了一眼地上,“這不是骨灰,只是你手上照片上的女人的生前的一些遺物,我把它們燒了,紀念她。”
穀粒被他的眼神看着,相識一盆冷水澆在心頭,讓她慢慢冷靜下來。“她是誰?”
言亦初沒有先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叫來阿姨,跟阿姨說:“地上的東西不要了,你把它們掃掉,重新打掃一下房間。”
阿姨見到穀粒在裏面嚇破膽,連連自責,“對不起小言先生,我沒注意到谷小姐跑進來。”
言亦初把穀粒抱上樓扔在床上,穀粒抗拒,“你幹什麼,我在問你問題。”
言亦初把臉埋在她的胸口,悶悶不樂說:“那我說了,你不可以生氣。”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會不會生氣,你先說。”穀粒認命被他壓在身下,感覺跟胸口壓了座大山似的喘不過氣。
“不行,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言亦初開始耍賴。
穀粒對他這種時而幼稚時而成熟的行徑無可奈何,她只好答應:“我答應你,一定不生氣,你說吧。”
言亦初為了憋出一句完整的話,停頓了老半天才終於緩緩道:“這是,我,前女友。”
穀粒一下子跳起來,騎在言亦初腰上,“這裏還讓我不生氣?你給我老實交代,為什麼把她藏在書房,是不是你心頭藏着硃砂痣不告訴我。”
言亦初看她這樣反而放鬆下來,索性仰面躺在床上,一隻手支撐着腦袋,不疾不徐說道:“不是的,她是我以前醫學院的同學,我們一起做項目,後來她得絕症死了,走的時候沒人知道,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離開的,她留了一封遺書,我沒找到她的遺體,就把遺物帶回來,就當是對過去的一個交代。”
他本來是想要把遺物回國之後給對方父母的,哪想到回來之後鄰居說他們一家在得知女兒早亡后舉家移民,不回國了,於是這才有了他把遺物燒成灰,保留在書架上。說實話他也很久沒看過這東西了,要不是穀粒翻出來,他可能都不會刻意去看。
“你看,我都讓阿姨把東西清理掉了,你還有什麼理由懷疑我對你的感情?我只屬於你一個,從頭到腳。”
穀粒翻身與他並排躺在大床上,嘴裏輕輕罵了一句,“肉麻。”
言亦初的寬大的手掌枕在穀粒的腦袋下,他的手指穿過她的髮絲,他垂下的眼皮掩蓋了他大部分情緒,他問道:“你還看到了什麼?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穀粒轉了一下眼珠,說道:“你是不是知道我爸是誰?別否認,別打岔,我看到他的名字了。”
言亦初給了他一個電話,讓她打這個號碼去自己問,穀粒問完關於身世的問題之後,他在穀粒察覺不到的地方輕輕吐了一口氣。穀粒拿過言亦初手狠狠在上面咬了一口,在他的虎口留下一個泛白的牙印,她惡狠狠地說:“以後不準又是再瞞着我,你知道嗎?我會打電話,去問這個人的。”
“遵命。”言亦初笑答。
穀粒不依,“你發誓。”
言亦初愣了一下,下意識用大拇指抹了一下嘴唇,才答道:“好好,我發誓,我發誓,我要是有半句話對穀粒說謊,我就……”
穀粒捧着他的臉吻下去,“你不用說了。”
言亦初離開穀粒的房間后,穀粒死死攥着言亦初留下的電話,縮在牆角緊緊抱住自己,她背後冒出一層冷汗,說實話,言亦初說著這些話,聽在她耳里半真半假,她感到房間裏太冷了,如果言亦初都是不可信的,那麼誰可信?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牆上睡覺,睡的很不踏實,夢裏面有穿着白褂帶着口罩的人要向她索命,她渾身都疼,頭疼,眼睛疼,骨頭縫都在疼……
然後她就被疼醒了,穀粒抱着腦袋翻滾,她好疼好疼,眼淚鼻涕糊成一團,她彷彿接觸到以前一點點的畫面,但是為什麼腦袋疼得就像是要爆炸一樣,穀粒用自己的頭“砰砰”撞向牆壁,她尖叫,妄圖用更劇烈的疼痛緩解腦袋深處鑽出來的疼。
言亦初聞聲衝進來,抱住她問:“穀粒,穀粒,快住手,你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你想起了什麼?”
她說不出話,指甲摳在言亦初的手背上,把言亦初的手摳出血。
言亦初抱着她安慰,“我們這就去醫院,現在就去,你堅持一下。”
言亦初從家裏找出來鎮定劑給她注射,她終於安靜下來,言亦初看見她手裏還攥着的電話號碼,動作稍頓,還是把紙條塞進了她的口袋。
他趴在穀粒病房的床頭睡著了,醒來時候,發現穀粒的病床上空無一人,他連忙找護士問320病床的病人呢?
護士驚訝地說:“剛剛查房的時候還在呀。”
他推開護士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