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夢境
“這是那？”
吳辰左顧右盼，茫然的自問。
他身處在一個二百多人的方陣中間，周圍都是一群風霜滿面、恐懼緊張的男人，他們什麼年齡階段的都有，既有白髮蒼蒼，瘦小乾枯的老人，又有一臉稚嫩，恐懼興奮、哆哆嗦嗦的少年，他們的雙手都緊握着一根細長的木棍，木棍頂端綁着一塊菱形的銹跡斑斑的金屬片。
這是長矛還是長槍？
手中的長木棍還殘留着刀削斧砍得痕迹，握在掌心裏還能察覺到毛刺和凹凸不平，矛尖（就當它是長矛）因為他的不在狀態而左右晃蕩，一不小心就戳到了前面一名壯漢的屁股。
“該死的，菲戈，我要把你……”
壯漢回過頭要找吳辰算賬，隊列外一名稍微正常一點的士兵（他穿着一身簡易的皮甲，帶着一頂怪模怪樣的頭盔）凶神惡煞的擠了進來，手中的長劍散發著讓人心驚肉跳的寒光，壯漢馬上就像只受驚的兔子，轉回身去。
“你們這群蠢貨、豬玀，再敢亂動、說話，我發誓，我會劃開你們的肚子，把你們的腸子拉出來，再用它栓住你們的脖子，狠狠的這麼一拉~~”
士兵壓低嗓音的威脅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就連摸不清狀況的吳辰都學着身邊人的樣子端正了長矛，士兵那雙細長陰狠的眼睛在每個人臉上威嚴的巡視，就在這時，對面的突然傳來一道巨大的歡呼聲。
“烏拉~~~”
吳辰的全身一震，放眼望去，隊列前一百米開外的距離上，同樣是一塊整齊的長矛陣列，陣列旁，一名裝扮鮮艷、花里胡哨的騎士策動這戰馬，一溜小跑悠閑的越眾而出。
“都注意，都注意……”
提醒的吆喝聲來自吳辰的四面八方，一陣輕靈的馬蹄聲從身後響起，也是一名打扮相似的騎士從己方的陣列旁出現，距離很近，吳辰將他的樣子和裝扮盡收眼底。
他帶着一個船形的紅色帽子，帽子的邊緣還插着一根色彩艷麗斑斕的翎羽，他的上衣修身，衣料光滑厚實，像是皮質又像是某種不知名的布料裁剪，顏色天藍，衣領高高立起，胸前的兩排紐扣金光閃閃，衣服的袖口和衣擺邊緣綉着繁瑣的花邊紋理，下身是一件花蕊似的短裙，短裙只掩蓋到大腿中央，各種色彩艷麗的顏色、花瓣、羽毛點綴其間，短裙下，蓬鬆向下收緊的淡金色褲子牢牢的扎進長筒的馬靴里。
“這是什麼鬼？”
吳辰簡直莫名所以。
“領主老爺，領主老爺……”
身邊激動的嘀咕聲給了他答案，吳辰暗暗的搖了搖頭，這位領主老爺的口味可真重。
“難道是夢？”
他開始回憶。
喧鬧難堪的同學會，自己強做歡笑，故作洒脫，一杯一杯來，一瓶一瓶吹……最後，終於酒醉脫身，回到了家，倒在了床上睡了過去。
“真是夢！”
有了解釋，吳辰就安心下來，緊張感一去，就有心情左顧右盼。
“都跟我喊……烏拉~~”
“烏拉~~”
吳辰張了張嘴，一聲“烏拉~”來到嘴邊又咽下去，他覺得有些搞笑，況且，一個夢而已，好在這個時候誰也看不出他在濫竽充數，烏拉，烏拉的歡呼聲中，兩名貴族（打扮做派完全一樣）在兩邊陣列的中間會面……
吳辰饒有興緻的看着，兩方的軍隊注視下，兩人彬彬有禮的在馬背上相互行了個奇怪又很賞心悅目的禮節，但很快又像兩隻驕傲的“公雞”一樣，互相爭執起來，結合現在的劍拔弩張，吳辰腦補了幾句……
“你丫來，干不死你……”
“孫子~~，老子還怕你不成？”
“媽·的，有種你來~”
“來就來，你娃給老子等着~~”
吳辰想笑，忍得很是辛苦。
領主老爺回來了，吳辰的視線跟隨着他回頭看去，長矛陣后，一隊二三十人騎士肅然而立，相比左右人的寒酸，這些騎士都是一身精良的鎧甲，一個個威風凜凜、不動如山的端坐在馬背上，其中最前方的騎士格外厚重雄壯，看他策馬上前，有一種凝重如山的氣勢和凌厲萬分的既視感……
“注意~~~~”
吳辰趕緊回頭，整個方陣的氣氛驟然一緊，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密密麻麻的矛尖都在小幅度的顫動，左右都傳來緊張的咽唾沫的聲音……
“前進！”
一道聲嘶力竭的命令，那皮甲士兵惡狠狠的小聲吆喝起來：
“……隊形！”
“……跟上！”
“……豬玀！”。
方陣動了，帶動着吳辰迷迷糊糊的夾在隊列中邁步。
幾百雙腳掌踏在地面上，聲音雖說不甚整齊，但也很是雄壯。
這種身處大集體的依託感，還有臨戰之前的激動、恐懼等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有着強大的感染力。
吳辰看到，一張張年老、年輕的臉龐逐漸變得紅潤，就連他自己，手中的長矛也開始了顫動，身形開始走樣，呼吸變得急促，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對面的方陣，一股情緒在胸口激蕩着，讓他只想大聲的嘶喊出來……
近了，近了，兩邊密密麻麻的長矛就像兩隻不斷靠近的刺蝟，呼吸越來越急促，握在雙手中的矛桿變得汗漬漬的，要用盡所有力氣才能堪堪握緊……
這個時候，吳辰將什麼都忘了，這詭異的“夢境”，這能夠聽懂卻從來沒接觸過的語言，這明顯年輕又小一號的身體，腳下茂盛而又異常陌生的植被，右邊奇異的原始叢林，還有邊緣上的那讓人無比驚愕的巨大花卉。
還有，這夢境為何如此真實，空氣中的氣味，腳踏在地面上的堅實感，掌心被矛桿的毛刺刺破肌膚表層，出血了，連着輕微的疼痛感也是如此的清晰……
然而，現在沒有時間考慮這些了，一場殘酷的廝殺就在眼前，就這樣身臨其中，即將真實無比的開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