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簪紱光輝與禮儀

第41章 簪紱光輝與禮儀

熙嘉二十四年的大選因為戰事,被推遲到來年三月。十月皇帝回京后,政事繁忙,對禮部請求準備選秀的摺子就按例批了。

等過了些日子,禮部也就開始上摺子稟告一些準備事宜。皇帝沒功夫跟禮部那些老學究扯皮,又開始培養十娘於政事上的處理能力,索性把大選的摺子都丟給十娘處理。

禮部的人在下發的摺子上看到的硃批,起先是十娘拿了主意,皇帝代筆的。往後皇帝看十娘處理的順手,就把禮部關於大選的摺子全部讓十娘親筆批了。

十一月底的時候,禮部的人見摺子不是皇帝親批,在聯繫上淑佳夫人日日出入養心殿伴駕,自然明白這硃批是出自誰之手了。

他們倒是想鬧來着,被皇帝一句“既然不想選秀,明年也停了就是,少拿這些小事擾人”被堵了回去。

禮部的人自然不敢再去皇帝跟前鬧,這位少年登基的天子,不比先皇,注重皇家臉面。當今的鐵血手腕,在他這些年誅殺攝政王叔親政以及打壓拔除世家的過程中,被展現的淋漓盡致。

殺個把個言官,想必皇帝陛下是不會在意的。

禮部的人不敢對着皇帝使出死諫的一套,又被皇帝壓制的沒有辦法,讓二皇子留在京中的人一挑撥,矛頭對上了杜家。

言語中多指責杜家女行為不當,杜家教女不嚴的,當今夫人牝雞司晨。

調任柳州知州的杜家大少爺杜子青,藉著快到年底要回京述職的機會,給家裏和朝中的各位同僚捎帶些小禮物先送回京。於是禮部的人,尤其是對着杜家說些酸鹽酸語的人,都被杜子青送去了柳州特色的美女侍妾。

禮部的人,後院一般都較為簡單,這下家裏的母老虎都向點着的炮仗一樣炸開了。

在兵部的杜子云帶着留京的弟弟們,幾次三番挑釁禮部那些老學究的子嗣,言說杜家教女不嚴,教子很嚴,想跟各位公子切磋一番。嚇得那些官家公子閉門不出,埋怨父親不該惹到不該惹的人。

杜家長一輩中最愛算計讓人懼怕的杜賢雨倒是沒有什麼動作,照常上朝下朝。

但杜家家主杜賢竹責令杜家女眷不許與玉京任何官眷來往,家中子弟不許與玉京官家子弟來往,杜家上下不得外出會客,即日起閉門謝客。

宮中的淑佳夫人無論皇帝如何哄,也再不肯接管禮部關於選秀的一切事宜。世家夫人進宮求見也一律以有孕不得操勞為由,不再接見。

禮部的摺子放在御書房的御案上落灰都無人敢動。

這下朝中原先持觀望態度,樂得禮部彈劾夫人的大臣慌了。誰家沒有待選的女子?即使不能入宮承寵,嫁給皇子也是不錯的選擇。更何況即使自行婚嫁,也要宮中的貴人撂牌子才成。

朝中大臣吩吩上書,選秀之事不可再拖延。大梁歷代都由皇後主持選秀,今次皇后在感業寺祈福,淑佳夫人代掌鳳印,自然選秀之事該由夫人決斷。禮部侍郎連同禮部十人上書請罪,言說禮部失責,請皇上責罰。

皇帝看禮部受夠了折騰,也跟朝中的人狠狠的警告后。申斥了禮部尚書,併發明旨,選秀所有事宜由淑佳夫人協慧敏夫人代理,三月正式大選。

經此一事,禮部侍郎開始被人所認識。禮部侍郎出身陳家,慧敏夫人也開始重新進入朝中人的視線。

禮部的事,淑佳夫人重新接手后,倒是秉公辦理。宮裏的事務大多交由慧敏夫人和端賢夫人打理。淑佳夫人的生活重心放在了養胎,教兒子和幫皇帝批一些無關緊要的摺子上。

內宮中,德庄夫人雖然不如淑佳夫人得寵,每月到也有了固定侍寢的時候。一時間宮裏的嬪妃也有依附她的。但更多的卻是老老實實關起門過自己的日子。

內宮權利看似不在淑佳夫人一人之手,但掌鳳印這一條就甩了德庄夫人幾條街。更別提慧、賢二位夫人跟淑佳夫人交好,處處相幫之事了。

十娘開始在皇帝的授意漸漸接觸朝中之事,對於皇帝重新的信任和教導,她不是沒有起過疑心,但轉念想到杜家南鑼十三郡和西北勢力,就放下心來。

年底的時候,杜家傳了信進宮,說是在南鑼失蹤的杜九娘被杜九杜子誠在南鑼尋到。

辛部在京中包子鋪的暗衛也遞了消息進宮,衛三跟着皇帝人走內海,安然無恙的到了鳳城,把軍需物質也如期上繳。

聽到一切想着好的方向發展,十娘宣了八王妃和陳家四夫人入宮敘話。

六娘此次進宮帶來了靜玥和靜姍,十娘看到靜玥自然很高興。

從行宮回來開始,靜玥就經常往宮外跑,跟着靜姍住在八王府,不願意在公主所跟那些待嫁的姐姐們相處。

靜玥自從七姐靜涵出嫁后,整個人變了不少。不再像過去那樣簡單,但性子上依然不願意去算計別人。

她也知道她的那些姐姐都是為了嫁得好才你爭我奪,索性就躲了出去,不參與到她們的爭鬥中去。

七姐在的時候,對她也多有照顧的五姐、六姐現在對她也不再是純粹的關心。總是打探些舅舅們表哥們的事情。她清楚她們的盤算,心裏也彆扭姐姐想嫁給舅舅的事實,乾脆也都不在宮裏長住。

而八王妃和八王爺早前是擔心自己女兒被選取和親,才對靜姍和靜玥交好大力推動。

之後皇帝給了八王爺承諾,八王妃倒是真心疼妹妹和甥女,沒放靜玥回宮。

這年底皇家祭祀年宴較多,放靜玥回去幫襯着自己的母妃倒也合適。是以十娘宣召,她就帶上了兩個女孩兒。

這邊十娘細細打量了靜玥后,不得不承認靜玥在宮外比在內宮過得快活。快十一歲的女孩子,看着健康有朝氣。

免了眾人的請安后,拉着女兒說了會話,就教辛巳帶着兩個小姑娘去騎馬了。宮中的人剛被她清洗過,但也不怕再有不長眼的動手。

待兩個小姑娘出了殿門,十娘留了若敏守着,其他人都揮退了,才開始跟娘家人說話。

陳氏跟上次比,有些憔悴。上了很厚的妝,厚厚的一層粉底下,是有些疲憊的雙眼。

十娘倒是沒多想,直接問道,“母親這是怎麼了?年下事多,到也該多保養才是。”

這些年陳家的後院比前些年還熱鬧些。三夫人回京后,大房彈壓不住三房夫人,但大房的孫媳婦是個厲害的。加上這幾年三房無嗣,倒也安生。

家裏的哥哥們都已經娶妻生子,家中的子侄,十娘倒是沒見過幾次。但聽說都是二叔三叔在教導,也就放心不少。

內院娘們在怎麼爭鬥,爺們得爭氣,得能約束後院。這點上,他的半調子爹做得一向不如大伯、二伯和三叔好。

想到離家前被磨蹭的側夫人黎氏,和因着六哥之事升遷的杜子君,多嘴問了句,“可是爹爹那邊讓您難辦了?”

“讓娘娘操心了,無事。臣婦能料理好院內的事。”陳氏低頭掩飾眼中的閃爍,“倒是您這些日子可還安好?”

“母親放心,我這胎養得好,沒有什麼。且我在宮中能有什麼不好的,倒是讓家裏因為我為難了。”十娘主動說起前些日子的事。

“臨來之前,大伯和婆婆說了,讓給您遞個話兒。杜家做的都是應當應分的,娘娘要是心裏過意不去,就好好養好身子。事有輕重緩急,待生下皇子在籌劃不遲。”

“母親說的我記住了。”十娘皺眉,皇帝行事總是不按着套路來,有些機會稍縱即逝,抓不住機會等下次就晚了。

所以有些事,家族是好意,但自己也不會盲目的聽從。雖說肚子的孩子重要,但接觸朝政也沒有什麼不好。

“我父親和家裏還好么?”十娘問道,“祖母她老人家可還好?”

“婆婆年紀大了,有重孫兒陪着逗趣兒,但還好。就是經歷不如早年了,還在三侄兒媳婦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條,讓婆婆高興不少。”

這是在說內院權利平緩的過渡到下一代,這麼多年下來原也該如此。

“六姐,有家去么?”十娘轉看向自進宮起就一直靜靜坐在一邊聽自己和母親說話的六娘。

“前些日子有回去一趟,祖母倒是挺高興我回去。”六娘眼神在陳氏和十娘之間打轉,笑道“巧的是,還碰到了七弟在教導十弟。十弟年紀小,跟哥哥頂撞了兩句,四叔差點請家法。我看見了,就勸了幾句。”

“啪”十娘把手裏的茶盞一扣,帶着淡淡的笑意問陳氏,“父親這些日子歇在哪兒?”

這話倒是讓陳氏臉上一紅,繼女這話問的直接,倒叫她面紅耳赤的。

大兒子遠在南鑼,跟着三皇子,她一直擔心;小女兒又生病了,她日夜守着;讓黎氏母子鑽了空子,小兒子險些被罰。是她疏忽了,誰承想黎氏這麼多年,還能不死心。

“陸姨娘和黎氏那邊。”陳氏羞意褪去,再開口就是冷靜,“前些日子十三娘病了,往後我會嚴加管教子慧的。您放心,你父親的後院你一個外嫁女不好插手。”

這話就是把十娘當作小輩教導了,一時大意,回過神了,就有些忐忑。現在的杜十娘不是十幾年前被她教導跟在她身後的那個小姑娘了。

作為內宮最有權利的妃子,她的心思也不是自己這個繼母能揣摩的。

“母親有空不妨跟父親說,雖說長兄如父,可子慧弟弟父母俱在,嫡親的兄長也在,沒有個庶兄巴巴的來管教的道理。告訴父親,寵妾滅妻的事兒,咱們家斷不能在發生了。”

這話就說的重了,但她母親早年被黎氏迫害病亡;她沒有能力在出嫁前收拾了黎氏,不代表現在她沒有能力弄死黎氏。她弄死黎氏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陳氏一時間是又急又怕,她的這個繼女可一向不是善茬;看似是為自己做主,可她要是真的藉著子慧的事兒弄死黎氏,自己的小兒子可也就毀了。逼死庶母,不敬庶兄,這名聲傳出去也就真完了。

是以,這事兒她是打算忍過一時,在慢慢籌劃的;沒想到杜六娘嘴快,現下倒是不好辦了。需得想出辦法,打消了繼女這怒氣。

可一時半會,哪有什麼辦法可想,陳氏急的臉都煞白了。

十娘自然不會不知道陳氏的打算,嘆了口氣,罷了,終歸是對自己好過,逼她對自己也沒有好處。

“母親嘗嘗這大紅袍,今年下來后,我懷着孩子,還沒怎麼喝過。”十娘重新端起茶盞,“母親要是用着好,待會讓若敏給您包些拿回去慢慢品。咱們家這樣的人家,雖說好東西不少,可這宮裏御賜的東西,到底不一樣。”

這話是接着茶點陳氏,杜子君在年長,也不如杜子慧出身好,陳氏身為嫡母,教訓庶子和妾侍本就應當。

黎氏她可以看在陳氏的面子上放過,但再有下次,讓她知道黎氏還在禍患自己父親的子嗣,就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了。

“臣婦謝娘娘賞賜,回去定跟夫君一起品嘗。讓夫君也嘗嘗宮中的好茶,漲漲見識。”

陳氏果斷識時務善謀略,她答應的事情,十娘還是放心的。

黎氏側夫人,當年逼死我母,真當我無法料理你么?不,本宮就是讓你活着,活着看着自己的孩子日日被嫡子壓着,活着看自己的夫君敬重嫡妻,憐愛侍妾。得不得才最痛苦,十娘笑的開心。

陳氏松出口氣,看到十娘的笑容卻又覺得心裏沉甸甸的。

“母親果然聰明。”十娘贊道,“跟聰明人說話,本宮都覺得心裏暢快。”

“娘娘繆贊了。”陳氏忙推辭道,“是娘娘體恤臣婦,幫着臣婦分憂,臣婦自當感謝。”

“母親客氣了。”十娘看繼母緊張,倒也不在繼續方才的話題,轉而問起弟妹的近況。

“六姐家的孩子我是經常見的,不說六姐夫提起外甥喜的常常誇讚,就是遙兒也很佩服他堂弟。靜姍那丫頭就更不用說了,小激靈鬼一個。說起來,子慧弟弟和十三娘,我這個做姐姐的倒是不常見。”

“十三娘前些日子病了,四嬸,十三妹好些了么?”六娘問道,她算是看出來了,她這四嬸指不定怎麼埋怨她呢。

但她得讓十娘知道,她的繼母是因為什麼放鬆了對後院的管控,不能讓她們母女有隔閡,真有了隔閡,四嬸才是真的恨死自己了。

說起來自己也算多管閑事,多嘴了幾句,要不也不會被大伯踢出來幫着轉寰。

她大伯才是真的厲害,比起三叔在朝廷上的狠辣,大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謀算,才真是可怕。這麼件四房的小事,都能未雨綢繆。

當然,要不是她大伯授意她藉著十娘的口敲打四嬸點醒四嬸兒,他們四房的事兒,她一個外嫁女才懶得趟這趟渾水。

大房大伯母不是一個好的宗婦,跟自己母親、三嬸兒和四嬸兒都沒多大的交情。四房後院亂,會給有心人彈劾杜家的機會。是以需要宗婦調節兄弟妯娌間的問題。

但大伯母不能勝任,所以祖母和大伯當年挑選三嫂的時候慎之又慎。現在一應後院事務都是三嫂在打理,自己的親嫂子在幫襯。但兩個小輩兒到底不好就四叔房裏的事,跟四嬸開口。

是以目睹這件事情的自己,被大伯給委以重任。

“十三妹病了?可要緊?”十娘轉瞬明白繼母為何失了分寸,不管平日裏在如何精明,兒女總是母親的心頭寶,任何事情都不如兒女的健康重要。

“謝娘娘和王妃關心。”陳氏這會也回過神來,不經意的瞥了六娘一眼,“十三娘是上次去莊子上騎馬受了寒,發熱一直反覆。吃了葯,養了些日子,沒有大礙了。”

“那本宮就放心了。妹妹今年不用大選,母親也不用太逼她。”這話就是當著陳氏和六娘告訴杜家,不用送人入宮,自己暫時還用不到幫手幫襯。

且當年答應陳氏的話,她都記得,也會守約,不用擔心。給陳氏吃了顆定心丸,陳氏當下就眼角含笑。

“臣婦來之前,家裏交代了,家裏都聽娘娘的。”這是告訴十娘,家裏孩子婚配,可以作為她拓展勢力的籌碼。

“家裏的事兒我記下了。”十娘把一綹碎發別在耳邊,對着陳氏鄭重問道,“九弟也到了娶妻的年齡了,母親可有幫九弟想看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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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嘉貴妃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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