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有你在就不怕
賀蘭宸一愣，卻也不問原因，略一思索后，便攬過莫傾卿的腰，微一施展輕功，兩人直接到了屋頂上。
房頂的角度有些傾斜，賀蘭宸上來的地方卻剛好能夠擋住二人，就算別人在高處也不容易發現他們。
屋頂有些高度，莫傾卿又不會輕功，心裏難免有些發怵莫傾卿，擔心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不由得緊緊地抓住賀蘭宸的腰際。但想到他定是不會讓她有事的，心下倒也就釋然了。
“害怕嗎？”耳邊傳來了賀蘭宸的低聲問話。
“有你在就不怕，反正你不會讓我有事的。”莫傾卿甚是篤定地回答道。
賀蘭宸對於她的這個回答很是受用，嘴角不由得抿起一絲笑意來。隨後一手攬着莫傾卿，一手極快速地掀起幾塊屋瓦。
“啊～”正當這時，一聲尖叫卻自下面的屋子裏傳來，聲音之大簡直想讓人聽不見都難。
碎雲堂里亂成一團，跟着嬤嬤進去的宮人皆被驚得目瞪口呆，江嬤嬤則是握緊了拳頭，氣得渾身發抖，而她旁邊那位婦人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只不過兩人生氣的出發點顯然有些不同。
床榻之上，三男一女赤身露體抱在一起，醜態畢現，銀亂不堪。
三男一女，男的不知道是誰家中了招的下人，女的，莫傾卿心裏卻是很清楚，必然是之前把她拖來這裏卻反被她放倒的立秋了。
“豈有此理！宮裏頭竟然出這等污濁之事，來人，把這幾個不要臉的東西都給我綁起來！”江嬤嬤尚未開口，她身邊的婦人已經氣得雙眼都能噴出火來了，厲聲下令道。
江嬤嬤原本以為躺在這裏的必然會是莫傾卿，這才將宮裏的管事陳嬤嬤也給叫來了，沒想到看到的卻是這麼一出！立秋這個沒用的小賤蹄子，連件王妃交代的事兒都做不好！
不中用的奴才，也沒必要留着，落到宮裏管事的陳嬤嬤手裏，也算她倒霉。
卻不知道莫傾卿跑哪去了，回頭要如何向王妃交代。不過她喝了葯，又不熟悉宮裏的地形，怕也走不遠，待會兒讓人小心仔細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
江嬤嬤哪裏會想到，此時莫傾卿便在她頭上的屋頂上方看着這一切。
將屋瓦一片一片放回原處，莫傾卿臉上的神色極為平淡，甚至有些冷漠。
“如果我沒有逃出來的話，現在下面躺着的那個人，大概就是我了吧。”聲音清冷，彷彿是在說著別人的事情。
在宮裏頭出這種事情，立秋的小命怕是不保了，至於指使她做這件事的景王妃，怕是一點都不會受到影響的。不出意外的話，宮裏估計會按着下人自己不檢點來處理吧。
說到底，立秋也不過是領命辦事而已，若是她不服從主子命令的話，怕也是不會有好果子吃的，然而莫傾卿心裏卻是一點愧疚之感都沒有。
再大的理由，也不能成為傷害別人的借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莫傾卿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做到這般狠厲決絕。
可是這樣的認知並沒有讓她覺得開心，反倒是深深的無奈和悲哀。如果回不去現代的話，以後她是不是都要在這種危機四伏爾虞我詐的環境中生存？
許是察覺到了莫傾卿情緒上的變化，賀蘭宸回身坐在了屋頂上，動作極為輕柔地將她攬入懷中，讓莫傾卿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溫柔地撫着她的背。
他素來不懂得如何去哄女孩子，而這種已經發生過的情況下，說再多也於事無補。說到底，終歸還是因為他沒有保護好她，才會讓她遭受這些驚嚇。
莫傾卿靜靜地靠着，讓自己的思緒放空，調整自己的情緒。既然現在只能留在這裏，既然已經選擇了，就要讓自己去適應，並且有能力生存下去。
她只是還需要些時間罷了。
莫傾卿的臉頰旁就是賀蘭宸的脖頸，鼻尖稍微一動，就能聞到來自對方的氣息，和他在外人面前素來有些淡漠的表情不同，那是清冽又帶着溫暖的熱度，強大、沉穩、令人安心的……
兩人就這般無聲地在屋頂上坐着，直到下面的喧囂聲遠去了，莫傾卿的情緒也已經都恢復了，賀蘭宸這才將她帶下屋頂，準備前往百花宴的舉辦地裕清宮。
然而，尚未走到半道，莫傾卿卻突然想起先前賀蘭宸告訴她的規矩來，於是拉住了賀蘭宸的手臂，停住了腳步。
按照百花宴的慣例，皇後會先行在鳳棲宮召見一些身份尊貴的女眷，以示恩寵；之後才輪到其餘的命婦千金覲見，通常要等到全部召見完之後，才會一同前往宴會舉辦地裕清宮，之後才是夜宴。
雖然進宮的女眷極多，皇后必然是不可能全記住的，也不可能有興趣，但這並不意味着她就可以不去拜見便自顧自先跟賀蘭宸直接去裕清宮。若是讓有些之人知道了，不知還要怎麼大做文章呢，不留把柄在別人手中，這是基本定律。
“不行，我不能直接跟你去裕清宮，”見賀蘭宸轉頭看她，莫傾卿解釋道，“我得先去鳳棲宮拜見皇后，這是宮裏的規矩，對吧？”
賀蘭宸劍眉微挑，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我認識的莫傾卿可不像是會遵守這些繁文縟節的人。”
“我認識的莫傾卿也不是，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怎麼著都不能落把柄在有心之人手裏，落了口實的話，說不定哪天就被人拿來做文章成為攻擊我甚至是攻擊你的武器了，所以還是謹慎點好。”莫傾卿坦然道，完全沒意識到他們之間的對話在旁人看來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更何況，我說過要努力讓自己強大到能夠保護你呢，那就不能因為我讓你陷入麻煩。”莫傾卿有些小驕傲地微微揚了揚下巴，臉上一副“看我多聰明，快表揚我吧！”的神情，特別小孩子氣。
賀蘭宸抬眸看了莫傾卿一眼，忽然發覺，她清澈的琥珀色瞳仁里，一直存在着一輪燦爛的驕陽，從初識她救治他的時候開始，到現如今經歷了那麼多哪怕是剛剛才從那糟糕的事情里脫身，都不曾變過。
一直一直散發著溫暖的光芒，未曾熄滅過，亦不曾灼傷過人。
如此溫暖，如此朝氣，令人不自覺想靠近，亦不想輕易離開。
讓人驚艷，又讓人心疼。
毫不遲疑的，賀蘭宸伸出一隻手，輕輕地落在了莫傾卿的發間，那溫暖透過掌心，令莫傾卿微微地愣了一下。
“小傻瓜。”
我來保護你就好了，守護你，守護你眼底的那抹溫暖和燦爛。
“明明很聰明好吧。”不服氣地瞪了賀蘭宸一眼，莫傾卿扭頭就走，不過幾步之後又停了下來，她不認識路。
賀蘭宸寵溺地看着她，幾步上前牽起她手，折身前往鳳棲宮。
兩人並肩前行，全然不顧旁人的眼光，一直都到了鳳棲宮門口，賀蘭宸才鬆開了莫傾卿的手，目送着她進了殿內。
時間倒是掐得剛剛好，莫傾卿才剛一進入賓客待着的地方，尚未感受太多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太監特有的尖細悠長的嗓子便響起來，把談笑聲不斷的鳳棲宮壓得鴉雀無聲。
“吉時到～”
各命婦千金迅速按品級年齡高低列隊站好，司賓從內殿出來，依照手中卷冊唱名。
凡被點到名者，摒氣凝神，二十人一批，依次隨着執路宮女，循着左邊的石階上殿，遙遙朝着正襟危坐的皇後行叩拜之禮。禮畢，從右邊的石階退出。
先是宮中貴妃，接着是公主，再然後是王妃郡主，最後才是命婦，最末的，則是一些名門千金官家小姐。莫傾卿的身份雖然哪一邊都挨不上，但她的帖子卻是惠文帝親自命人去送的，就這一點來說，便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故而她被歸入了官家小姐那一列中。
如此，一批接着一批，整個過程枯燥乏味，歷時大半個時辰才算全部召見完畢。
所有人在玉階前跪下，聆聽完完皇后的懿旨之後，冗長的儀式才算結束。
莫傾卿不由得暗自慶幸，來的路上賀蘭宸給準備了點心，不然她估計早餓暈了。
不過，因為品序的緣故，她並沒有見到景王妃，之前引見的那幾個人亦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