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傷心人傷心事 出口現歸路途

第三十六章 傷心人傷心事 出口現歸路途

看着,金粉之中,木然呆立的劉秉忠。

賀榕無由生出幾分惺惺相惜。

時間無涯逐荒野,生死如河兩相隔,紅顏匆匆不可留。

降神去后,整個殭屍坑開始向下陷落,伴隨着塌陷的黑泥,荒蕪破碎的土地上顯露出一條青石板封閉着的小道來。

劉秉忠站在虛空,面無表情向下俯瞰。

他背着手,不知站立了有多久,之後他目光一轉,突然落到了賀榕的身上,他一雙眼冰冷的瞧着賀榕道:“小子,穿過這條墓道,你們便能出去。”

賀榕聽見他話,仰臉看着立在虛空中,身形已經透明厲害的劉秉忠,他心中先是一陣狂喜,之後又有些懷疑,他瞧了瞧那粘着泥巴的青石板,扶着錦華,站直了身子。

他對劉秉忠拱了拱手。

“那,賀某告辭了。”

劉秉忠看着他點了點頭,賀榕看着他那陰冷仿若毒蛇的眼光,心生防備,但他並未顯現出來,他將錦華小心的靠在了土堆旁,之後便兩腳撐地去推堵着墓道的石板。

他推石板時,劉秉忠雙眼始終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賀榕被他瞧着如芒刺在背,扒着石板的手,頓了頓,之後又轉過了身子同劉相視。

劉秉忠同他相望,陰冷的目光令人毛骨悚然,賀榕避着他的目光,可劉秉忠那兩隻眼,卻始終緊緊的,緊緊的盯着他。

劉秉忠不知盯了賀榕多久,他忽然朗聲大笑起來,但他的笑聲並不快活,聽起來甚至有些凄冷森寒。

“我有意指路,你為何不走?!”劉秉忠此刻又仿若神經質一般,忽然頓了笑意,一雙眼眸露出了點點冷芒,衝著賀榕厲聲喝道。

賀榕看着劉秉忠,知他情緒大悲,又知他必不會對降神之死釋然,索性跟劉秉忠挑明了話。

“你我心知肚明。就不要繞彎子了,告訴我關於東皇鐘的一切。”說著,賀榕放下了扒在石板上的手,背靠了過去,一雙黑瞳同樣冷意交織,與劉秉忠的視線相衝。

“你真想知道?”劉秉忠活動了身子,一聲詭笑。

賀榕沒答話,而是貼在了石板上,若當真如他所料,此刻,劉秉忠怕是要行動了。

果然。

劉秉忠動了,他只是眨眼功夫便向他身衝來。

“桀桀,小子,你不是好奇,我為何一路對你優待,今日我便告訴你!”劉秉忠屈爪單手結印撲向了賀榕的天靈蓋,他用勁頗大,雖是靈魂狀態,但他所行之處無不順着他的動作颳起一陣颶風。

賀榕看着劉秉忠身體衝撞過來,心裏打了個突,一腳在凌空蹬起,單手從石板上翻滾了過去。

劉秉忠這飽含悲情的擎天一擊打在了石板之上,石板應聲而碎,露出黑黝黝的洞口來,他見賀榕逃開,又捏緊了拳頭,緊追其後。

然而他並未行幾步,便被一道金影攔下。

劉秉忠登時有些愕然,他面容一瞬間柔和了下來,他雙拳有些顫抖的看着那金影,輕輕的喚了一聲:“小神。”

然而,他話音剛落,一道玉臂衝撞,手刃帶風朝他面門斬來。

自不可能是降神。

劉秉忠苦笑一聲,同金影相撞,手指玩轉乾坤,宛若鋼鐵一般的手指在虛空畫出一道雷符,他雙手驅符向金影而去。

但出乎他意料,那金影里探出一雙瑩潤如蔥段的小手,竟毫不躲閃的一把抓住了雷符,數道驚雷炸起,卻在那玉手上如同玩物一般泯失。

劉秉忠倒退一步,看着面前那雙充盈着狡黠的眼睛,心中悲慟且凜然。

“錦華。”賀榕看見那道金色影子,忍不住喚道。

此時又是一道青色躍動,劉秉忠定睛一瞧,竟是長有兩角的大青蛇,不,準確的說,已經是具有了龍的形態的蛇。

劉秉忠大驚失色,但他不愧是老江湖,很快便冷靜下來,穩住了身形,硬生生將靈魂一分為二,將錦華包抄其中。

錦華此刻銀髮金甲,同降神附身的樣貌一致,劉秉忠撐着身形,看着她神情複雜,他兩手含合在一起,像是在暗中掐訣一般。

錦華瞧着劉秉忠,心裏想着降神的交代,一時覺得降神可憐,她探手而出,手心裏生出了一朵金色花,花開芬芳,嬌艷欲滴,宛若降神嬌美的容顏。

劉秉忠看見花的一瞬間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狐疑的看着錦華,向後暗暗退了一步。

“這是降神留下來的,她讓我交給你。”錦華瞧見他的動作冷聲道。

聞言,劉秉忠兩眼發亮,又迅速向前邁出了一步,伸手,但又縮了回去,最後兩隻手小心的捧住了那朵花。

這個可憐人將花收在了懷中,生怕壓壞,又從懷裏拿了出來。

“降神,可有跟你說什麼?”劉秉忠遲疑了一下,問道,這時他臉色好看了許多。

錦華搖頭。

劉秉忠看着花笑了一聲,他笑容里包含了太多,他眼中風波不定,但他最後,還是復了平靜。

“你們順着墓道出去能到燕山。”劉秉忠抱着花,閉上了眼,這一瞬間,劉秉忠蒼老了許多。

錦華知道此刻不應再同劉秉忠多做糾纏,拱了拱手,喊過賀榕后,便率先走進了那黑洞。

劉秉忠問她,其實還真有一件事情,她沒有同劉秉忠說。

那金色花,其實是降神用最後一點靈力凝結而成的,她囑咐說,讓錦華將金色花交給她的阿侃,然後阿侃就不會孤單了。

錦華站在墓道中,看捧着金色花的劉秉忠,嘆了口氣,這些話多說無益,即便不說,以劉秉忠的聰明也自是能夠猜到。

她同降神共用身體兩天,這兩天裏,降神告訴了她太多關於東皇鐘的事情,但其實降神關於東皇鐘的事情大多也只是一知半解,所以,她知道的和賀榕錯不了多少,但從降神那裏,她的確了解到了激活東皇鐘的方法,不過讓人忍俊不禁的是,那東皇鍾正是她當日在那白玉盒中得到的鈴鐺手鏈。

降神兩日裏同她說的最多的便是東皇鐘的詛咒,她很悲哀,她說,她們這些被東皇鍾選中的人都要受到東皇鐘的詛咒,但東皇鍾詛咒具體是什麼,她又沒有說。

墓道窄小,卻恰好容得下二人,站在黑暗中,賀榕抓住了她的手,賀榕很用力,他的炙熱貼着她的冰涼生出了幾分暖意。

前方一片黑,他們向前走。

賀榕的步子不快不慢,但他呼吸卻有一絲急促,錦華猜不透他心裏事,想將手抽出,卻被他握得更緊。

賀榕手又伸到了她腰上,之後將她拉入懷中。他聲音嘶啞,氣息撲在她耳畔,他似是而非的嘆了口氣,他說:“錦華,留在督軍府做我的夫人吧。”

錦華愣住了,她沒想到賀榕會來這麼一句,先前他雖提過這事,她以為他當時只是逗弄她,沒想到賀榕動了真格。

“錦華身份低微,督軍還是另擇佳人吧。”她委婉拒絕。

他聽了話,沒出聲,停了下來,笑了一聲。

他問:“唐明現下生死不明,若他真死了,你要為他一輩子守身如玉?”

“錦華,唐明能給的,我賀榕依然能給,我甚至能把這顆心掏出來給你,只要你想要。”賀榕又道。

“好啊,我想要,你掏出來給我啊。”錦華停了步子,抬起頭看他,她有些壞心眼兒的嗆他。

賀榕看着她黑暗中模糊的眉眼,心裏發酸。又要抱她,但這一次,他剛探出手,便被護主心切的大青蛇纏上了胳膊。

他一句話,多少女人搶着要送上門,可他卻偏偏喜歡這個叫做榮錦華的姑娘,這大概就是命中劫吧。

賀榕無奈,一路上沒有再說話。

墓道里有股封閉許久的泥土味,聞起來有些嗆人。這墓道沒有拐彎也沒有轉角,只徑直的一條道。

但這條道,卻看不到盡頭。

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錦華再也生不出從前的害怕了,笑了一聲繼而向前走,她現在有些喜歡黑暗了,比於從前。

如果劉秉忠這次沒有匡他們的話,他們說不定能走出去。

這次下忽必烈的墓,他們什麼財寶都沒有得到,但撿回的一條命卻已然勝過無數珍寶。

往七人,歸兩人。

不,還有一個人,唐明!

錦華忽然想起仍舊留在墓室里,被忽必烈附身的唐明,跳了起來。

“錦華!”賀榕被她這般驚起,嚇了一跳。

“賀榕,唐明還在墓室里!”

他手頓了頓,剛要拉住她,卻被她一手甩下。

錦華,唐明原來還在墓室里啊。

賀榕站在墓道里,聽着她遠去的腳步聲,笑了起來。

原來,唐明還在墓室里。

他仰起臉看着周際的一片黑暗,有些落寞,然而一點微弱的金色光芒卻落入了他的眼底,貼在牆壁上生出來的金色花。

是劉秉忠。

劉秉忠跟着他們出來了!

“桀桀,我果然沒有看錯。”劉秉忠不復方才的悲涼,賀榕感受到他聲音之中的自信和張狂。

“沒有看錯什麼?”賀榕後背發涼。

“小子,你願不願意跟老夫做個交易。”劉秉忠的聲音神秘莫測。

“什麼交易?”

賀榕話音未落,頭部又傳來一陣刺痛,那老東西又私自上了他的身!

以後,你就會知道了。不過在以後之前,我會滿足你的一切要求。

劉秉忠如是說。

賀榕聽了劉秉忠的話,笑出了聲,他越笑越是停不住,最後笑的肚皮發疼。

他問劉秉忠,我能有什麼願望。

“這就要問你了。”劉秉忠回答的很巧妙。

“人的**有很多,比如女人。”劉秉忠暗有所指。

賀榕冷下了笑容,呵斥劉秉忠道:“你若是想要跟我做交易,就不要亂說!”

劉秉忠桀桀笑,不答話,但他這般卻越讓賀榕心裏難受。

賀榕平復了心情,又問劉秉忠:“你為什麼總是糾纏着我不放。”

“我只是見你可憐,想要幫助你。”劉秉忠油嘴滑舌裝無辜。“再說,我們各取所需,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不是正好嗎?”

“鬼才需要你!”賀榕怒罵。

“當然,鬼也需要我。”劉秉忠一本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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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榮華亂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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