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去年今日

4.去年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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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野村生意不小,交遊廣闊,想要查點什麼,只要不是和軍/政有關的,可以說輕而易舉,陸凌桓的杜森伯格modelsj又是上海灘上唯一的一輛,不過兩三天,陸凌桓和林嫮生兩個人詳細的資料就放在了石野村的面前。

來人還以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語氣笑說:“一輛杜森伯格modelsj兩三萬美金呢,這還沒算上越洋的運費,再加上海關還要打點,實在不便宜。這麼貴的車子,那陸凌桓只拿來接送他的小學妹,陸凌桓為了林小姐倒是很有些一擲千金的氣派。不過那林小姐倒真是招人喜歡,學校里追她的不少,前兩天就有人為了她差點發瘋。你知道為什麼夏家拿着大洋去保釋巡捕房不肯放人嗎?是上海警備區司令的大少爺顧墨笙打了招呼說不叫那個姓夏的吃足苦頭不許放人,你不會也瞧上她了吧。”

石野村輕聲說:“我想看一看她。”石野村的手指輕輕在林嫮生的相片上撫過。

相片上的林嫮生白生生的臉,烏溜溜的眼,雖然是黑白相片,可石野村總覺得相片上的嘴唇是殷紅的,就像那畫中人一樣。畫中人櫻唇上的顏色,鮮艷得彷彿是昨天才點上去的。

林嫮生在教會大學裏本就是名聲響亮,再叫夏繼祖那麼一鬧,幾乎好算是盡人皆知。可石野村覺得唐突,託了教務處長王宗岱出面以鑒定兩幅古畫為由,將他引見給林嫮生的爸爸,歷史系的系主任林開愚。因為石野村預備給大學捐一筆款子,所以王宗岱這幾天看着石野村好象是看着財神菩薩一樣,聽見石野村這個小小的請求,自然一口答應。

這種事上林開愚也不好不給王宗岱面子,就在書房見了石野村。

說來也奇怪,石野村這個外人一眼都覺着林嫮生酷似畫中人,可林開愚作為林嫮生的父親竟是絲毫沒有察覺,看了石野村帶去的畫之後,只說是:“別的不說,這畫一無題跋,二無落款,造假的造這種假畫做什麼?自然是真的。至於價錢么,千金難買心頭好。只不過”說著他拿手指在畫中人櫻唇上點了點,“石先生,我這個人一向坦白,從來實話實說,這紅色之所以格外鮮艷濃麗,是因為硃砂里摻了血。”

石野村聽見這句,心上驀地抽緊,再往畫像上看去時,畫中人面貌象是更清晰了些,口角彷彿還帶些微笑,剪水雙瞳正漫不經心地看過來。

一旁帶他來的王宗岱正喝咖啡,聽着這句險些將口中的咖啡噴出來,一眼看見石野村臉上有些發白,忙打圓場:“正明兄,你雖然是行家,可這樣的嚇人的話也不好隨便講的。”

林開愚冷笑兩聲,石野村也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道:“沒關係,林先生說得很有道理。古有幹將煉劍不成莫邪以身相殉,一個畫師為著顏色艷麗,往硃砂中添上些血想來也是有的。”一面說一面小心翼翼地將畫卷了起來,仔細地裝進畫匣。

王宗岱見石野村不在意的模樣,不免覺得自己枉做小人,有些尷尬,嘿嘿笑了兩聲,問道:“嫮生哪,怎麼不看見她?小姑娘越來越漂亮了。”

提起寶貝女兒嫮生來,林開愚臉上立刻有了笑模樣:“這小囡呆不住又跑出去了。”王宗岱擺了擺手說:“正明兄,時代不同了,不好以我們年輕時候去看啦。”轉臉又問石野村,“石先生,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石野村聽說林嫮生不在就有些失望,兩眼情不自禁地看向了畫軸,要王宗岱問了兩聲才回過神來,點頭說:“是,林小姐這麼年輕,出去走走也是應該的。”

林嫮生既然不在,石野村再沒有呆下去的興趣,抱起畫軸起身:“林先生,您對殷史很有研究,我以後還能來請教嗎?”林開愚自然不會反對,看着石野村要走,同王宗岱一起親自送到門前,石野村倒是很有禮貌,又深深鞠了一躬:“您請留步。”後退兩步,這才轉身登上汽車。

看着石野村的轎車開走,王宗岱笑說:“現在這樣有禮貌的年輕人不多了。”林開愚隨意地問:“這石野村是做什麼的?”王宗岱跟進書房在沙發上坐下:“哦,做生意的,糧食、藥品、布料,什麼賺錢做什麼,看不出吧。難得的是重視教育,他要給學校捐款,這年頭難得了哦。”

林開愚看王宗岱的咖啡已經喝光,又要叫廚房送,王宗岱擺手說:“我再不回去,我老婆要翻毛腔了。不過,你剛才說的硃砂里摻了血,可別是什麼邪術吧,怪嚇人的。”

林開愚笑着拍了拍王宗岱的肩:“泰宇兄,你多慮了,這可能是作畫之人一點執念,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因為執意太深,卻求而不得,所以用這個法子,也算使合二為一,只不過叫作畫人這樣的喜歡也不知是不是件幸事。

石野村並不知道林開愚與王宗岱的這段話,他在車內坐得筆直,林開愚那句:“這紅色之所以格外鮮艷濃麗是因為硃砂里摻了血。”一直在他心上盤旋。正在他出神的時候,車子忽然一個急剎車,擱在他膝上的畫匣跳得兩跳將石野村的思緒打斷,石野村忙低頭將畫匣按住,這一低頭,恰恰和坐着黃包車的林嫮生交錯而過。

還不等石野村說什麼,司機已不住地口道歉:“對不住先生。對不住先生。剛才是一隻野狗跑過去。”石野村點頭:“沒關係,你開慢點。”司機哦了聲,無意間往後視鏡瞟了眼,驚得司機差一點又踩了剎車。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見石野村正低了頭輕輕撫着畫匣,口中喃喃自語幾句,象是在安慰畫匣一樣,司機只覺着魂靈頭都要從天靈蓋飛出去:要死了,這個石老闆不會是神經病吧。

拉着林嫮生的黃包車和石野村交錯而過後拉往了紅房子西餐廳,西餐廳里林嫮生的同學顧玉笙看了眼老神在在喝着咖啡的哥哥顧墨笙:“大哥,您下午不是要開會嗎?”

顧墨笙慢條斯理地放下咖啡杯,看了看腕錶:“不急,還有四十三分鐘。”

顧玉笙拿叉子戳了戳碟子裏的栗子蛋糕:“你過去不要時間啊,我真的約了阿嫮,真的不騙你。”顧墨笙看了眼妹妹,將臉轉向窗外,卻看見林嫮生叫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攔着,立刻站了起來。顧玉笙順着顧墨笙的目光看過去,也站了起來:“大哥,有個老頭子纏着阿嫮。”

顧玉笙的話音未落,顧墨笙已大步走了出去。顧玉笙正要跟上,顧墨笙腦後像長了眼睛一般甩下句:“老實獃著。”顧玉笙一直對這個大哥有幾分懼怕,聽見這句只得老實坐下,脖子卻是伸得老長看着顧墨笙推門出去。

把林嫮生攔下來的男人身上駝色西裝筆挺,脖子上打着溫莎結,表袋裏還插了塊疊得挺括的手絹,面孔上架了副黑框眼鏡,看起來也有點派頭,可是說出的話怎麼聽怎麼像是騙子,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明星電影公司的導演,自稱姓伍,立人五。又說明星公司要開一部大戲,講的是歷史上有名的恩愛帝后明帝與端定後夫婦之間的故事,可惜公司里的女演員都不合適女主角謝玉娘,可是劇本也出來了,不拍也可惜。他今天看見林嫮生覺得她十分合適,想邀請林嫮生去電影公司試鏡。說著還往林嫮生面前遞名片。

林嫮生看伍導演這樣殷勤,更確定自己遇上了騙子,不由警惕起來,一面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一面做個不了解的樣子問:“你們明星公司可是如雷貫耳,裏頭的女明星個個都是美人,怎麼可能沒人合適呢?”伍導演不停地搖頭:“小姐,《殷史·皇后紀》你看過沒有?”

還不等林嫮生開口,顧墨笙已擋在了她的面前,顧墨笙名字起得斯文,人卻十分高大,在林嫮生面前一站,就將她擋得嚴嚴實實。顧墨笙一伸手從面前的男人手上接過名片掃了眼:“明星公司伍梅琴?”說起伍梅琴來,倒也好算鼎鼎大名,他的那部《一年春》也算得街知巷聞,將個籍籍無名的徐艷清捧得紅遍了半個上海灘。

伍梅琴推了推鏡框:“這位先生,請你讓一讓,我還有幾句話要與你身後的小姐說。”顧墨笙卻是沒這麼好的耐性,一揚下頜,不知從哪裏竄出兩個穿着便服的男人來,一左一右地將伍梅琴架住一邊拖,伍梅琴卻還不死心,掙扎着叫:“小姐,你要相信我,我們這齣戲還請了教會大學歷史系的林開愚教授做歷史顧問。”

聽着林開愚名字,顧墨笙和林嫮生兩個自然都是一笑,顧墨笙點一點兩個人:“將伍先生送回家,伍先生是文明人,你們客氣點,別搞傷了。”看着伍梅琴叫人拖走,顧墨笙親自替林嫮生拉開西餐廳的大門,“阿嫮,玉笙在裏面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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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縈舊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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