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番外076 聽我解釋一下?
校園番外076聽我解釋一下?別人不知道,同為男人的阿青不可能不知道。他一開始就看出來了,只是沒說罷了。
這時候段悠也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有點不對勁。
細軟秀氣的眉頭皺了皺,她垂眸,攤開自己的手掌,看着手心裏的紋路,微微笑開,“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很像。”
“你們說……”她乾淨的嗓音拖得有點長,尾音散在風裏,帶着這個年紀特有的嬌媚,“我是乘勝追擊還是守株待兔啊?”
突然把決定權握在手裏的感覺,還真是有點像踩在雲層上。
倒不是段悠不想矜持,而是那個男人的忍耐力太超出旁人的預料。
他可以在一句話不說的情況下默默為她做這麼多事,段悠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她就這麼停下腳步等他來追她,那簡直是不可能的。
這個男人一輩子都不會有這種主動來追她的覺悟吧。
那時候的段悠望着初冬蕭瑟乾枯的落葉,這樣想。
不過世事無常,風水總是輪流轉的,她不知道的是,十年後那個男人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瘋了也要留她在身邊。愛得入了骨,愛得入了魔。
“我跟你說話你都當耳旁風是不是,段悠?”阿青終於忍不住朝她低吼起來,“我說,你給我適可而止!他是個男人,他喜歡你愛你想得到你霸佔你他自己會主動靠近你,在此之前,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等着,否則我立刻告訴爸媽讓他們帶你走。”
段悠蹙了下眉,攥起了五指,盯着他,眼裏沒什麼情緒,忽然問起了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你這幾天住哪?”
段青一愣,臉色還是難看得不像話,“酒店我已經訂好了。”
“哦。”段悠莞爾,並沒多意外,彷彿他這個回答早在她意料之中,甚至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那你就給我老老實實一邊涼快去,我的事情你少插手,否則我立刻告訴爺爺和姑姑你回國了。”
到時候段蘭芝和段老爺子非得磨死他不可,看他還有功夫管她的閑事。
段青只覺得胸口一窒,好像被人悶了一拳,他又急又怒,“你這死丫頭胳膊肘居然往外拐?”
段悠學着江臨平時那副波瀾不驚的調調,“那人是你以後的姐夫,放尊重點。”說著,她又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看在你今天表現不錯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表現不錯?陳天嬌和林小曉同時失笑,她說的恐怕是段青讓江教授吃醋的事。
也確實是,難得在那位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臉上見到這麼明顯的打破平衡的反應,宛如撕開了一張假面,這才讓人能稍稍窺伺他心裏到底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戳破了這個秘密,段悠心情很好,很好,非常好。
回宿舍的路上,陳天嬌和林小曉一直都在後面嘀嘀咕咕。
“說什麼呢,讓我也聽聽?”段悠站住腳,回頭一掃二人。
陳天嬌如實回答,“我們都覺得你弟弟長得比你顯大。”
“誇我年輕啊。”段悠笑米米地應了,“然後呢?”
“可是好像個毛頭小子啊。”
段悠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他就是平時野出來的,有我爸媽寵着,什麼事都輪不到他操心。這輩子受到過的最大的挫折也就是考試不及格,後來挫折着挫折着就習慣了。”
“原來你們姐弟的智商都長你腦袋裏了。”林小曉感嘆,“虧我還以為他也是個學霸。”
“大學都沒考上的學霸。”段悠嗤之以鼻,絲毫不估計地抖自己弟弟的黑料。
“要智商有什麼用啊。”陳天嬌不敢苟同,“長得帥就行了唄,我說悠悠怎麼對那些五官端正的男生看都不看一眼,原來是從小對着這麼大一個花瓶。不是我說,這整個學校也就江教授能在顏值上跟他一較高下了。”
對此,段悠表現得很是虛懷若谷,“過獎過獎。”
“……”林小曉無語,她到底是以什麼身份替江臨謙虛啊?
*
和三人分開后,段青獨自走在a大的校園裏,墨鏡下的眸子不停審視着周圍的人群。
忽然有人從他側對着的方向走過來,速度不快,卻撞在他身上。
段青第一個想法是,又來。
他的容貌和身材在東西方的審美中都算得上是出類拔萃,從小身邊就不乏各種追求者和搭訕的女孩子,通常性格熱情活潑的白人女孩都是大大方方走上來要他的電話,而東方女孩就委婉含蓄很多了,總會用各種各樣的方法製造各種各樣的意外,比如,不小心撞在他身上,然後和他搭幾句話。
像這種慢吞吞走着還撞在他身上的把戲,是不是有點太低端了?
他眉目稍冷,正要轉身不做理會,餘光卻偶然發現女人蓬鬆柔軟的長發幾乎遮住了她半張臉,她低着頭,以手掩面,看不清是什麼表情,只能聽到淡淡的、沙啞的嗓音:“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說完,她還朝他低了低頭算作示意,然後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段青愣了兩秒,似是沒想到他還沒躲,對方就躲瘟疫似的離開了,絲毫沒有要和他搭訕的意思。
他不禁回過頭,目光追隨着那道清瘦的背影。
那背影,怎麼說呢,段青在他匱乏的中文詞庫里找到了一個可以形容她此刻狀態的詞——
失魂落魄。
剛才那聲音一聽就是哭過,鼻音還很濃重。
他皺了下眉,不想再去理會,這世界上不幸的人很多,每天都有人在遭遇各種禍事。
可身邊卻傳來幾個女孩的竊竊私語,“誒?那是心理系的助理教授吧?怎麼每天都跟鬼一樣……”
“聽說她一個月前要和訂了婚的男友結婚,結果你猜怎麼著?男方坐的車在辦婚宴的酒店門口出車禍了,人當場就撞死了。她好像受刺激受得不小,那之後就一直是這樣。”
“不會吧,這麼慘?”第三個女生接了話,“我都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她姓什麼呀?”
“姓穆,穆念慈。”
段青要往反方向走的腳步就這麼頓住,忍不住又回過頭去,女人的背影已經走遠到了甬道的轉角,風一吹,她的長發在轉彎時揚了起來。
那個側影透過他的墨鏡,透過他墨藍色的眸,很久很久都烙在他腦海里。
他記得,他人生中看的第一本中文小說裏面,也有一個叫做穆念慈的女人。
愛得義無反顧,傷得血肉模糊。
想着,他又笑了,心理學么,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想去懸壺濟世。
傻女人。
“你們說她會不會這一輩子都走不出去啊?”有個女孩無不唏噓地感慨。
另外一個點頭,“肯定會啊,我親眼看到車禍現場都得做一陣子噩夢,更何況死的還是我深愛的人,還在我婚禮當天。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想結婚了。”
段青聽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舉步離開。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堅貞不渝的情感是不能被取代的。若有,則要麼是時間不夠長,要麼是新歡不夠好。
如果不是他在郁城呆不了多久,很快又要回到爸媽那邊去,他倒真想……
思緒戛然而止,他不禁一怔,想什麼呢,對一個初次見面,或者說連“面”都沒看清楚的女人。
何至於同情。
他最後回頭看了眼那個早已空無一人的拐角,有什麼極其隱晦的東西在心底深處種下。
八年後,才生根發芽。
*
段悠沒在宿舍和她們待太久,掐着江臨下課的點就趕去了實驗樓。
大二的學長學姐們依次從裏面出來,每個人的臉色都很不好,低聲議論着今天江教授比往日還要嚴厲狠絕的作風簡直是不給人留活路了。
她聽着聽着,不覺竟是一笑,低頭用腳尖點着地板,雖然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幸災樂禍的嫌疑,很不厚道,但是心裏泛起的那層泡沫般的喜悅怎麼都抵擋不了。
半晌,那個單手抱着教案的男人走出了實驗樓大廳,褪去一身白大褂,他整個人都被一身黑色筆挺的西裝襯出冷硬肅然的氣質來。
段悠就這樣笑着迎了上去,男人卻像沒看見她似的,目不斜視要從她身邊經過。
段悠垮了臉,還是追上這個彆扭的男人,“江教授,殺人縱火還能在牢裏改過自新呢,你別一次就判我死罪嘛,好歹給我個道歉的機會,聽我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