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緋蘺的身份
“慌了?”陌悠然將他的反應看在眼裏,頓生看戲的心理,並不着急將他逼入懸崖。
“陛下今晚會召幸我嗎?”緋蘺似乎鼓了很大的勇氣,才再度看向她,問出的問題卻與剛才的話題無關。
陌悠然不知其用意,“你問這個做什麼?”
“陛下不是想知道我另外一個身份,我可以今晚告訴您,如果您召幸我的話。”緋蘺精明至極,就連這種事都能當作邀寵的手段。
“你都這樣說了,朕哪能拒絕。”陌悠然對他心服口服。心想自己平時也沒少寵幸這個男子,怎麼他還一副欲求不滿的模樣?
這次來遙國,她身邊統共帶了三個男子,除緋蘺,還有束心和南宮煜。
帶緋蘺是工作需要,畢竟緋蘺是暗衛的頭子,其各方面的業務能力不差,帶上他,她能省力許多。而另兩位都是對方強烈要求她帶着,她才帶來的。
其實,當初所有男子都有過如此要求,卻都被她以“連武功都不會,帶上你們只會增加朕的負擔”為理由拒絕,唯獨束心和南宮煜她不太好拒絕,因為這兩位都能以“我會武功,不僅不會給你增加負擔,還能保護你”的言論反駁她。
回到當前,這兩位聽聞她晚上要召幸緋蘺的時候,一個氣哼哼,一個若有所思。
“陛下,您明明說過,今晚會找我的,結果,結果……您這是說話不算話!”束心委屈極了,因為他所言都是事實。
“明天朕一定好好彌補你。”陌悠然連忙攬住他,寬慰道。
那頭南宮煜不樂意了,他悶咳兩聲,臉色冷然。
“南宮,聽說碧都有許多溫泉館,朕知道你喜歡泡溫泉,有時間就帶你去,好不?”陌悠然連忙花蝴蝶般飛到他身邊,抱住他手臂討好道。
南宮煜的臉色這才有所緩和,“什麼時候有時間?”
“至少不是今天。”陌悠然拍拍他緊實的胸脯,示意他消氣。
“下午你要做什麼?”南宮煜本還尋思着下午就拉着她去,結果她這麼快就否定他的想法,立時不悅。
“不做什麼,朕只是想等一個結果。”陌悠然看了眼緋蘺,緋蘺極有默契地回她淺淺一笑。
南宮煜皺起眉,“什麼結果?”
“今日二皇兄會出宮的消息,朕透露給了遙國的三皇女黨派,目前二皇兄唯一需要提防的對手。”
“你難道想借遙國三皇女之手除了你的皇兄?”南宮煜揣測道。
女子抿嘴流露出淡淡的笑意,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
“那你想做什麼?”南宮煜猜不透。
“朕在幫二皇兄。”
女子意味不明的一句,卻令南宮煜豁然開朗。
一個時辰后,死士來報,稱遙國皇貴君蕭淺鈺的車隊在路上遇襲,所幸蕭淺鈺機警,演了一出暗度陳倉,成功脫險。殺手抓到一個活口,經追查,已確定其背後元兇正是遙國三皇女黨派,目前蕭淺鈺已發出逮捕令,皇室的禁軍將遙國三皇女的府邸圍得水泄不通。
如今的碧都皇城,正如當年蕭淺鳶和蕭淺嫣針鋒相對時的帝都皇城,人人戰戰兢兢,生怕站錯了隊,第二天就變成政權鬥爭下的犧牲品。
皇帝的寢宮內,遙國的國君楚寒氣若遊絲地躺在榻上。榻邊,御醫跪了一地,全都匍匐着身子,腦門上佈滿冷汗。
蕭淺鈺走到一個御醫跟前,居高臨下地質問道:“姜御醫,陛下她怎麼樣?還能撐幾天?”
被問到的御醫身子微顫,身子愈加往低處伏去,恭敬又畏懼地回道:“回皇貴君,陛下氣數將盡,怕是……撐不過今晚!”
站在她跟前的男子似乎早做好了心理準備,閉緊眼用力深呼吸一口氣,才再次睜眼,語氣鎮定,絲毫不顯慌亂,“都退下吧。”
“是。”御醫們頭都不敢抬,頓時作鳥獸散。
蕭淺鈺返身回到帝王的榻前,眸中情緒複雜。
榻上的女人已有五十歲高齡,都可以做他的娘了,可她卻做了他的女人。
他侍奉她十多年,還為她生了兩個皇女,其間倒也不全是痛苦,也有許多幸福的時刻,所以他對這個女人多少還有些感情,只是不是愛情。畢竟世間有許多種情感,不光只有愛情才能維繫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陛下,睜開眼睛看看我。”他俯下身,輕撫女子面頰,用一貫的溫柔語調祈求道。
女人在他的輕撫下終於有反應,睫毛微顫,像掀開千斤鼎般才將眼皮掀開,目光迷離。
“鈺兒,朕的時間是不是不多了?”她的聲音很沙啞,好像乾枯的樹葉摩擦地面的聲音。
蕭淺鈺面有難色,沒有回答。
“剛才御醫的話朕都聽到了。”女人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生命今晚就會終結,憔悴蒼老的臉上流露出異常平靜的笑意。
“陛下可有遺憾?”蕭淺鈺瞬間紅了眼眶,握住女人的手,話語間摻雜着哽咽。
女人吃力地點點頭,望向男子的眼中有難言的深情,“朕很想再多陪你一段時間……”
“陛下……”
“快扶朕起來,朕想在死前,再陪你吃一頓飯。”女人突然費力地撐起身子,抓着男子的肩膀請求道。
蕭淺鈺眼裏已經盈滿淚,此刻終於決堤,一邊哭一邊笑着答道——
好,聽陛下的。
當夜,遙國國君駕崩的消息從宮內傳出,大街小巷上的紅燈籠盡數撤走,換上白燈籠,整座城池都籠罩在一片悲傷的氛圍中。
為了追求隱蔽和安全,陌悠然到碧都就買下一處民宅。此時,她坐在屋內,手裏捧着一杯煮好的酒,神情放鬆。偶爾張望門外,似乎在等人。
忽然,門外有黑影掠過,她警覺起身,“誰?”
“陛下,是我。”忽然,一雙溫暖的手從她身後將她的眼睛蒙住,緊接着身後傳來緋蘺的聲音。
“做什麼?要跟朕玩捉迷藏嗎?”那雙手將一塊布條蒙上她的眼睛,令她着實不解。
“我想讓陛下用手好好感受我,從頭到腳。”緋蘺的嗓音彷彿帶着魔力,能令人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順從他的意志。
陌悠然由着他轉過她的身子,與他面對面。
眼睛上矇著的布條是半透明的紅紗,雖然多疊了幾層,她依然能看到光線,只是朦朦朧朧的,不甚清晰。
眼前站着一道頎長的人影,被紅紗的顏色渲染,徒添幾分神秘與魅惑。
“幹嘛?又想跟朕玩情趣?你可別忘了白天答應過朕的。”
“忘不了,陛下先開始嘛~”緋蘺拉起她的雙手,貼上自己的臉頰,語氣軟軟地請求道。
陌悠然欣然一笑,開始從頭到腳撫摸大計。
手上抬,一摸之下,竟發現男子發間插着珠釵,她瞬間皺眉,疑惑道:“緋蘺,你怎麼挽了女式的髮髻?”
“陛下繼續往下。”男子未回答她的問題,只催道。
“你怎麼還戴了耳環?”
“陛下繼續。”
眉眼還是她印象中的輪廓,可她卻已經感覺到跟前這個男子今天的古怪。
終於摸到男子胸前的時候,她再也忍不住,自己撥了蒙在眼睛上的紗布。
“緋蘺你今天怎麼回——”還有一個字被她咽回了肚子裏,她驚悚地瞪着眼前的男子,都忘了呼吸。
男子笑意盈盈地瞧着她,早料到她會如此。之前他還一直擔心自己這個身份暴露後會讓她對他生出嫌隙,如今事情終於發生,他反倒釋然。
陌悠然盯着他良久,還繞着他走了一圈。確定一件事實后,她才站定男子跟前,扶額,有些頭疼,幾乎一邊泄氣一邊說道:“原來你就是花非纓,花非纓就是你。”
是的,緋蘺就是曾經多次得罪她的那個女人——花非纓。
此時的緋蘺身穿一襲深紅百花抹胸襦裙,外披淺金色的翠水薄煙紗,身段窈窕,宛若一朵剛剛綻放的紅牡丹。
他一貫喜歡披散的墨發已被挽成高聳的髮髻,上面插着幾支紅玉珊瑚簪子,腦後的髮髻下插着一排掛墜金簾,面上以紅妝點綴,更顯美艷。身上幽香渺渺,引人沉醉。
一切的一切,都是花非纓的模樣。
“陛下,這就是我的答案。”不僅有花非纓的模樣,還有花非纓的聲音。
“朕竟然被你蒙蔽了這麼久。”陌悠然現在都不知該擺什麼表情,從未想到的真相此時擺在她面前,荒唐又無語,卻又那麼的合情合理,只怪她自己太笨,太笨。明明一樣的五官輪廓,自己卻完全沒認出,虧自己還學過易容術。
“陛下不是一直疑惑當初在那勾欄院的時候,我為何虐待您。”緋蘺緩緩逼近她,依舊用的花非纓的聲音。
“為何?”陌悠然的心臟突突跳,下意識地順着男子的話問道,無比迫切地。
“陛下可還記得金玉坊?”
“金玉坊……”陌悠然細細回想着,忽然她眼睛一亮,尋到了脈絡,“那不是一家賭坊?”
“曾經我與五毒門門主洛千襲在那賭博,陛下曾扮成僕人進來遞酒水,目的卻是為了劫走洛千襲,不慎在那過程中被我佔了便宜。您將我等迷暈后,就對我好一頓拳打腳踢,我後來腰酸背痛了好一陣時間才恢復。因此,那之後,我一直對您懷恨在心,想着哪天有機會能報復您一頓。”緋蘺楚楚可憐地望着她,配上花非纓的面容,當真毫無違和感。
“啊!”被他這麼一說,當時的場景立時浮現在陌悠然的腦海中,無比清晰。這麼一聯繫,所有的糾結都在瞬間變得通暢。
陌悠然忍不住仰天笑出一聲,十分地無語。忽然,她又覺得不對勁,立時嚴肅臉看向男子,問道:“對了,你就算想折磨朕打朕一頓就是了,為何要用那種方式?還獻出自己的清白身子,這報復的代價未免忒大?”
一想到這事,緋蘺就老臉一紅,頭一次一種名叫“羞愧”的情緒浮上他面容,說話都有些結巴局促。
“我,我常年在太上皇身邊伺候,她心裏想什麼我都清楚,所以我一直知道她心裏最在乎的皇女都是您。我報復您的事情不敗露倒還好,可萬一敗露了,我的下場豈不會很慘……”
“所以你才想獻身給朕,這樣事情就算敗露了,朕也會看在你已獻身給朕的份上對你心懷憐惜,從而網開一面?”不等男子說完,陌悠然就接着他的話說出呼之欲出的答案。
“差不多,差不多……這個意思。”緋蘺別開臉,兩隻手攪在一起,很緊張。
陌悠然再次無語地嗤笑了一聲,指着男子想氣都氣不起來,“緋蘺啊緋蘺,你真行啊你,得虧你沒成朕的敵人,不然朕都有可能被你玩死。”
“奴家哪敢玩死陛下,陛下不玩死奴家奴家就感激涕零了。”緋蘺連忙握住她的手,捧在心窩上蹭啊蹭,一邊賠笑道。
“給朕正常說話!用男聲!”陌悠然試着抽回手,抽幾下都抽不出就放棄了。
“陛下,您原諒奴家吧,奴家以後一定恭恭敬敬地侍奉您,順便為您生幾個可愛的寶寶。”緋蘺恢復男聲,一樣魅惑的聲線,卻多了幾分厚重。
“你衣服里塞了什麼?”陌悠然發覺自己的手蹭到了他柔軟的胸部,覺得還挺逼真,好奇心立時油然而生。想都不想她就扯開男子的衣襟,裏面立時掉出兩個巨大的白面饅頭,她驚得眼珠子差點掉地上。
“我以前用的布包,不過這次出行沒帶,就只好用饅頭代替。”緋蘺在一旁訕訕道。
“你!”
男子無視她的任何情緒,逕自解起了身上的衣服,衣服落地,露出完美的胴體。精美的鎖骨,緊緻的腰腹,筆直的長腿,盡數暴露在昏黃的燭光下。緊接着,他拔了頭上的髮釵,萬縷青絲落下,宛若狐妖附體,他對着陌悠然眨了下眼,誘惑道:“陛下,要沐浴嗎?”
“要!”
陌悠然本來也沒想多計較,見男子給她台階下,她就順勢下了,一個彈跳,就朝着對方撲去。
第二天,陌悠然正在庭院內修剪花枝,束心提着一桶白石灰跟在她身後,她剪到哪棵樹,他就塗哪棵樹的樹榦。
束心以前一直扮演着對主子的命令言聽計從的下人角色,所以陌悠然讓他這樣做的時候,他雖然好奇,但並沒有多問。可憋了半天,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陛下,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要給樹塗這個?”
陌悠然正想回答他的問題,一個侍衛恰巧這時闖了進來,逕自到她跟前,單膝跪地稟告道:“陛下,外面有人送來一封信。”
說罷,他就雙手呈上信箋。
信箋右上角燙着一個金字——遙,是遙國皇室專屬。
注意到這點的陌悠然連忙接過信箋,拆開一看,發現裏面是一封邀請函。
國不可一日無君,遙國的國君駕崩,接下來便是新君的繼承大統,而這位新君正是如今炙手可熱的皇貴君膝下的十二皇女楚吟,儘管她今年才剛滿九歲。
而這封邀請函正是這位新君的登基大典的邀請函。
“陛下,怎麼了?”束心見她拿着邀請函的指尖微微發顫,擔心地問道。
緋蘺也在這時趕來,對她的反應並不驚訝,似已經知曉內幕。
“陛下打算如何?”他問道。
“還能如何,將計就計。”
邀請函上,蕭淺鈺竟要求陌悠然以天禹的國君身份參加新君的登基大典。
陌悠然若這樣做了,無疑是在以天禹的立場支持楚吟上位。日後遙國國內若還有人反對新君,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與天禹抗衡。
“萬一二皇子殿下對您不利,您打算如何?”緋蘺事事想得周全,尤其關乎眼前女子的安全,他不敢怠慢。
“楚軒在朕手上,而且朕去這次登基大典對他而言是一大助力,他敢對朕不利?”陌悠然內心隱隱地疼痛,她從未想與那個男子為敵,可不知不覺地,她與那個男子真的越來越背離彼此。所有的情誼在兩國利益面前,都變得渺小如塵埃。
“該防備的還是應該防備,陛下您如今畢竟是一國之君。”緋蘺勸誡道。
“朕有分寸。”陌悠然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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