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星海霧昏逐潮浪 青春氣暖動絲弦
星海是深繁浩瀚的,是璀璨迷離的,是神秘威嚴的,它俯仰周圜,無所不在,置身其間,一切賴以體認自身的標的統統化作了虛無,便連個人意志也彷彿要融入那一片漫無涯際的深邃沉寂之中。
齊天月茫然地注視着將自己團團包繞的廣袤星空,心頭滿是迷惘混亂,她試着挪了挪腳步,足下輕飄飄的,卻又很堅實,不像是憑虛御空的感覺,億萬星辰圍繞着她盤旋流轉,彷彿向著亘古之王瞻仰俯拜,光韻化生,點綴於漆黑夜幕之中,如同粒粒晶瑩珍珠。
星河的流速既似極快,又似極慢,帶給齊天月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她凝神觀察,只見流波之中,隱約有無數海市蜃樓般的奇異景象生成,又復瞬間散化,當真有如長河浪花,乍生還滅,卻無一能夠覷得分明,齊天月用力搖搖螓首,絲髮輕舞飛揚,想要努力認清那種種華彩異相,卻總是力不從心,只覺一陣眼花繚亂,生,死,愛,怨,淚滴,笑靨,吶喊,呻吟,長相思,遠別離,山盟海誓,地老天荒。一一生髮演化,構成一副萬色斑斕的壯闊時光畫軸,令她不由自主便欲迷失其中。
我這是在做夢么?身入幻境,心思也隨之受其蠱惑,意志判斷都大幅削弱,一時間齊天月渾渾噩噩,全然不知此身安在,今夕何夕。
“天天!”一道安恬祥適的聲音自齊天月背後響起,她連忙回視,一扇晶亮明晰有如琉璃的鏡面中,一位少女白衣飄飄,婷婷玉立,懷中一架五弦琵琶螺鈿紫檀,古樸蒼然,正是快哉風,佳人靜謐秋瞳之中,漣漪隱現,似乎強自壓抑着幾許欣悅和曖昧。
“阿姝?”齊天月不禁微微吃驚,這裏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裏?你為什麼也在?太多的疑竇在她腦海中此起彼伏,令她有些懵懂無措,只是獃獃望着袁靜姝,精緻完美的俏面之上,也隨之浮現出了猶疑,迷惑,詢問諸般神色。
袁靜姝粲然一笑,神情錯婉迷離,大異平昔沉靜之風,隨即喚道:“天天,過來。”聲音也是嬌柔嗲糯,透着一股朦朧至極的勾人媚惑。
齊天月芳心訝然,不知為何此刻的阿姝與往常全然不同,正自沉吟,袁靜姝已然微微不悅,小嘴一撇,哀聲道:“求你啦,天天,快過來嘛,人家好想你呢。”說著便即舉步前行,似要走出鏡面,卻被剔透隔壁一撞,不禁低低驚呼一聲,玲瓏嬌軀緩緩軟倒,只是眼神卻依舊緊緊鎖住了齊天月的清瑩星瞳,飽含凄楚求肯之色。
齊天月慌忙一步搶上,踏入了鏡面之中,將袁靜姝莞素纖腰牢牢攬定,卻忽覺眼前景象一變,偌大星海光潮瞬間消褪的無影無蹤,但見眼底雪嶺雲巔,縹緲幻化,身前碧草清湖,蔥鬱晶瑩,耳中鶯燕啁啾,婉轉明麗,純然一派春野生機,欣欣可愛,令人心曠神怡。
齊天月大惑不解,不由再度出神凝思,忽覺身軀一輕,卻是袁靜姝趁她不防,反將她攬入懷中,跟着微一發力,兩位明艷少女登時一齊仰倒在清可鑒影的淥水潭邊,袁靜姝動作奇快,不待齊天月有所反應,已搶先起身跪坐,跟着盈盈素手輕柔捧起齊天月芳首,穩穩放在自己膝上,同她四目交投,款款凝視,白皙如瓷的秀頸俏面上微微泛起一絲潮紅。
齊天月訝異更增,正待出言相詢,哪知袁靜姝又是垂眸嬌媚一笑,伸出一根芊芊玉指,柔柔比在齊天月嫣紅潔白的丹唇皓齒間,示意她先不要出聲,跟着抄起快哉風,叮叮淙淙地調了調弦,便即檀口輕啟,和着曼妙曲聲,嚶嚶嚦嚦地吟唱了起來。
“灣頭見小憐,請上琵琶弦。破得春風恨,今朝值幾錢。”曲樂既極盡歡媚,唱詠之人也是嬌嬈艷麗,不可方物。
袁靜姝唱罷收聲,媚眼如絲,自然而然地垂下明玉素手,輕輕地把玩摩娑起了齊天月嫩生生的嬌俏耳垂。
齊天月仰在袁靜姝身下,妙目所觸,正是隨着歌聲微微起伏不已的挺翹酥胸,清澈目光不禁有些恍惚,嗓子也自一陣發緊,此刻敏感部位忽受撩撥,機伶伶一個寒顫過後,不禁酸軟不堪,茫然張了張櫻唇,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來,再一想到曲中所詠小憐,可謂史上有名的尤物,義山詩云“小憐玉體橫陳夜,已報周師入晉陽。”便是名此,而此刻自己嬌軀任卧,也是相去不遠,當下綺念,窘念,羞念交織而來,細若瓷玉的秀面登時緋紅如霞,她心中隱約覺得似乎何處極為不妥,卻無論如何抓不到半點端倪,又不忍生硬拒絕阿姝,令她難堪,只得強捱,耳際不斷滾過的道道酥麻熱流卻執着地衝擊着她的神智,不覺已是面紅如火,氣息漸急。
正值齊天月彷徨無計時,袁靜姝懷中的快哉風五弦忽然無風自動,流韻天生,只是叮叮咚咚一陣反覆鳴奏,曲調卻極其不諧生澀,正是《長生曲》的初始幾拍,那日伊賀風御使用以誘出齊天月的斷簡殘篇,但齊天月此刻為幻境所困,只是覺得有些熟悉,卻無力細加辨認。
袁靜姝聽得一陣,驀地螓首一低,將溫熱朱唇湊在齊天月精巧玉耳旁邊,膩聲問道:“後面該怎麼彈呢?”縷縷香熱氣息吹出,拂過齊天月耳際,令她不禁更是酥麻難當,只覺分分秒秒間,自己的氣力有如抽絲剝繭般地逐漸銷蝕欲盡,身子軟綿綿彷彿被無邊無際的棉絮雲朵包圍着,慢慢隨着阿姝越來越放肆的遊走撫弄而漸次升溫,不由自主地反覆挺扭,有如一尾落在岸上急切盼望滋潤的魚兒,她一面下意識而徒勞地閃避着袁靜姝的撩逗,一面卻又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拱挺腰肢,本能地迎合起對方來了。
然而袁靜姝的問話落入齊天月耳中,卻還是讓她多少生出些許莫可名狀的不寧,當下螓首一偏,甩起碧雲般絲髮,將面上紅暈,眼中疑惑盡數遮掩,一邊有些氣緊地低聲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袁靜姝見了齊天月負隅頑抗的糗樣,不禁莞爾,也不再問,只是檀口微張,輕柔地將含住了齊天月的溫膩耳垂,貝齒香舌稍一研磨,齊天月頓時俏目圓睜,“啊”地一聲嬌吟出來,一縷潮紅自她被袁靜姝含在口中的肌膚迅猛發散開來,匯入了滑若凝脂般的玉面飛霞中,伴隨一起的,還有頃刻拂掠全身的酥麻美感電流,齊天月嬌軀一陣戰慄痙攣,星眸又告長閉,柳眉隨之緊顰,似是極為辛苦地抵禦着什麼痛楚。
袁靜姝挑逗不休,一面含混不清地嗲聲道:“告訴人家該怎麼彈嘛。”她不過噙住齊天月微小一處,卻能每每憑藉口中一記輕巧吮舐,便令懷中嬌娃的修頎浮凸身軀為之騰轉翻扭不已,齊天月每一敷衍抵賴,袁靜姝便用口舌略一逗弄,齊天月就登時再也出聲不得,隨之而來的只是一陣急促的嬌喘和劇顫,到得後來,齊天月“不知道”三個字每次出口,已是越來越軟弱,越來越低落,越來越含糊,最後直如蚊蚋,化作一聲在雪喉櫻唇間壓抑良久的嚶吟。
袁靜姝又復相問,齊天月卻已無力睜眼出聲,只是輕輕咬住下唇,虛弱地將螓首搖擺少許,嬌怯之態,彷彿行將萎謝的盛麗菡萏。
袁靜姝柔聲嗔道:“天天,你不誠實哦,人家要罰你。”說著春筍般修指緣着齊天月修長秀頸蜿蜒而下,拂過她絲綢濃乳般順滑光膩的晶瑩肌膚,輕輕分開齊天月衣襟,探了進去,一路划著細小圓圈,不斷地瓦解着她的抵抗意志,慢慢地逼近了她堅挺盈實的聖女峰。
“不要,阿姝。”雖然依舊無法恢復常時神智,齊天月還是本能地感覺到了不妥,身體上的陣陣愉悅衝擊還沒有到了讓她崩潰的程度,之前阿姝的行為怎麼說也只是稍微過火而已,但現在這種情形,可不能再自欺欺人了,畢竟她齊天月喜歡的人,是司無邪,再放任事態發展的話,可真說不好要“出牆”了,再怕傷害阿姝也要阻止她了,齊天月慌忙睜開俏目,一把按定輕薄衣衫之下袁靜姝的輕薄玉手,竭力忍着身體的羞人反應,勉強提聲求肯對方手下留情。
袁靜姝動作受阻,玉眸中閃過一絲奇異的神色,也不知是喜是怒,但齊天月意亂情迷,半點也未察覺,只覺眼前場景陡然一變,遠山層雲登時隱匿無蹤,鳥囀水流也自悄無聲息,跟着一陣流光溢彩,無數濃郁清新的馨香撲鼻而至,齊天月勉力微一側首,卻見周遭一片奼紫嫣紅,繁花如海,爭奇鬥豔,諸妙紛呈,同時天上明媚陽光也隨之變作迷朦游幻之色,一座半球形玻璃穹頂不知何時已悄然顯現,將她和阿姝罩在這剔透花房之中,等等,她不是阿姝,她是……
“好月月,真的不要嗎?”聲音清脆伶俐有如琉璃敲玉,隱隱透出一股黠意,這不是阿姝的聲音,眼前之人碎發覆額,墨雪玄素,清俊瀟洒,相得益彰,瑤鼻嬌俏,梨渦輕淺,丹鳳眼角微微上翹,熠熠生輝,正自得意地抿着薄翕鮮亮的櫻唇,揶揄地望着齊天月。
齊天月吃驚地張圓了小口,“霜……霜兒?”身外的場景已經轉為她同凌葭霜首度曖昧接觸時的花房,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她本就不甚清醒的神智更加的混亂不堪,一時沒了反應,只是下意識地喚着對方的名字。
凌葭霜噗哧一笑,道:“幹什麼這麼吃驚啊,不認識霜兒啦?小冤家。”說著將手自齊天月溫軟雙峰間輕輕抽回,屈起修長食指,勾定齊天月精緻玉頜,稍一用力,便將她螓首微微挑起,一邊用略帶挑釁勾引的眼神故作輕佻地在齊天月嬌軀上下掃視不定,一邊嬌聲道:“霜兒生氣了,月月居然假裝不認識霜兒。”
幻境的蠱惑力再度奏效,齊天月也覺得凌葭霜在此替換掉了袁靜姝出現是理所當然的了,但旋即又自暗暗叫苦,心道這可真是冤家路窄,凌葭霜可沒袁靜姝那麼好說話,當初齊天月百般抗拒,卻還是被她吃的死死的,半點反抗不得,強行作了凌葭霜的“小情人”,終日飽受撩撥挑逗,真可謂苦不堪言,齊天月自與司無邪歡好,歸來之後,總是儘力躲着凌葭霜,加之長生曲可能也在被凌百生覬覦着的緣故,只是頭痛着該如何在不觸發魏明湖反對的情況下同她交底,最終“和平分手”,哪知此刻居然又糊裏糊塗地被對方黏上身來。
凌葭霜見齊天月痴痴不答,俏面之上純然一片神不守舍,不禁小嘴一撅,她歷來都是風風火火的行動派,當下不再顧及許多,手上加勁,捏住了齊天月弧度優美至極的小巧下巴,另手抄至齊天月雪頸之後,以防她掙扎逃脫,跟着螓首驀低,已同齊天月唇瓣廝磨,吻作一處。
齊天月芳心一慌,忙想側首避讓,但凌葭霜藕臂微緊,登時令她無法抗拒,只得緊閉牙關,不放對方靈動丁香進入,凌葭霜索吻有頃,見齊天月全無配合,不由氣苦,分出起先勾挑齊天月下頜的纖長玉指,捏住了齊天月的薄翕鼻翼,齊天月無力將她掙開,強自忍耐片刻,終於還是不得不乖乖開啟檀口,凌葭霜目中閃過自得和滿意的黠光,香舌迫不及待地伸入了齊天月的溫潤口腔,急急游弋巡視一周后,便靈活地挑動纏繞起齊天月的香甜小舌來,一邊還貪婪地吮吸不休。
齊天月被凌葭霜的蜜吻攻勢打得潰不成軍,白旗高舉,蘭息急促有如密雨,柳軀綿軟彷彿輕絮,若非本就躺在對方懷中,早已撐持不住,即令如此,也是難以為繼,凌葭霜聽她喘息越來越緊,知道她快要完了,便戀戀不捨地鬆開齊天月,好讓她回氣調息,齊天月乍得解脫,不禁半是感激半是嗔怪地瞧了凌葭霜一眼,趕忙深深呼吸半晌,方才定住神思。
但不一刻齊天月便無可奈何地看着凌葭霜涎笑着再度猴上身來,將她牢牢抱定,彷彿摟着一個大號寵物抱枕,湊在她嫩滑俏面邊膩聲哼道:“好月月,剛才阿姝跟你說什麼來?”
齊天月聞言,登時如被雪水澆頂,腦中一道閃電滾過,原本殘留纏繞的絲許綺念隨即褪得乾乾淨淨,她一骨碌爬起身來,暗暗攥緊了甄陀羅,將凌葭霜細緻打量一番,忽地冷然一笑,沉聲道:“林御使真好本事,居然肯費這麼大功夫揣研齊某身側之人,這番偽裝實在可以以假亂真,佩服佩服。”
齊天月話畢,本自巧笑倩兮的凌葭霜當即神情一呆,隨即化作一片冷漠木然,卻聽空中一道喑啞聲音道:“齊小姐過獎了,我本來就是一名傀儡師,這點障眼法還不算為難。”隨着他的話語,凌葭霜的玲瓏嬌軀逐漸淡薄瓦解,最終如同沙礫般散化無形,周遭環境也一陣旋轉變幻,再度還原成為了起初了浩瀚星空,在齊天月的正前方,卻多出了一扇憑空懸浮的鏡面,林魖黑模糊的身影在其中若隱若現。
二人默對半晌,終於還是林先自按捺不住,問道:“你怎麼發現的?”
齊天月俊俏玉面上登時緋紅大起,卻死活不肯回答,她當然知道凌葭霜生性好勝,絕不可能親見她同袁靜姝親昵狎戲后還安之若素,只是這等羞人情事,如何足於外人提起,當下只得裝聾作啞,道:“我已經破解了你的幻象結界,該你履行承諾了。”
林嘿嘿冷笑幾聲,道:“齊小姐,你太天真了,換成是你,你會平白放虎歸山嗎?這樣吧,只要你交出《長生譜》,我就放你和你的愛人出去,至於太真簫和三河丸,就等下次再取好了。”
齊天月不料林無恥至斯,耍賴也耍得這麼種堂而皇,當下被他氣得火冒三丈,嬌軀連顫,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呵斥。
便在此時,異變又生,忽聽乒乒數響,林藏身的鏡面深處,自他背後飛出幾道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當場射穿,尚自余勢不息,連帶將他身前鏡面隔壁一併射裂。
隨着林一聲慘嘶,鏡面砰然炸碎,漫天星光頓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