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浩劫降臨

2015年12月28日

早晨7點20分

s市南區軍訓基地，武裝部政委辦公室

趙友成負手站在窗前，面色陰沉，眉宇間夾雜着濃重的憂慮之色。

外面，令人膽寒的血雨已經停下來了，但入目所見，已經是一片荒蕪慘淡之色。

難以想像，只是一夜之間，原本好好生長在外面的那些綠意盎然、生氣勃勃的花叢草木，此刻竟全部化作殘枝爛葉，就連那一棵棵參天大樹，也變成了毫無生機的枯萎樹榦。

血色的天空，無窮盡的紅霧，凋零衰敗的生態環境，整個天地，彷彿籠罩着一片死氣。

這種末日般的氣氛，壓抑得人快喘不過氣來。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人類的大限，真的已經到了么？”

趙友成眼中流露出幾分迷茫和痛苦之色，最後苦笑一聲，搖頭長嘆。

他轉過身來到辦公桌前，拿起一疊厚厚的檔案。

每翻過一頁，他的雙手就微微顫抖。

這些檔案，都是紅霧病毒爆發后，他們軍訓基地中染病死去的戰士們。

不過五天時間，他們南區軍訓基地這一營共四百九十一名戰士，就失去了超過三分之一的儲備精英。

整整一百七十三人！

他們之中有經驗豐富的老兵，但更多的是花樣年華、充滿理想的新兵，他們都是祖國未來的希望。

但他們都死了，一個接着一個。

趙友成眼睜睜看着那些曾經風雨與共的老戰友和朝氣蓬勃的新兵們，一個個飽經痛苦的死在自己的面前，那一刻，他恨不得自己能夠代替他們承受病魔的折磨，代替他們死去。

這五天五夜，他頭髮白了一大片，彷彿蒼老了十歲。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過來的，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向他們的親人交代。

每當想到那一張張無助絕望逝去的面孔，趙友成的心就隱隱作痛，眼眶也跟着濕潤了。

尤其是，此刻基地的醫護室，仍然躺着十幾名同樣感染了紅霧病毒、生死未卜的戰士，也許下一秒，就會有噩耗傳來。

心事重重的他放下手中的這疊檔案，離開政委辦公室，打算去看望一下那些感染了紅霧病毒的戰士們，路上，他強迫自己露出微笑。

他不能讓那些已經痛苦不堪的戰士們看到自己傷感難過的一面，而要鼓勵他們心存希望，堅強的活下去。

可沒走幾步，前方忽然傳來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便見路道拐角處，一名偵察連的軍兵快步沖了出來，看到他以後，立即大喊：“政委，不好了！張哥他們、他們…”

趙友成心中一沉：“是小張他們發病了么？”

“不是的，他、他們，變成怪物了！”偵察兵面色驚惶，呼吸急促，聲音顫抖，雙眼瞪得大大的，彷彿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什麼？”趙友成面露愕然之色，正要問清楚，就在這時，一聲巨吼從醫護室方向傳來，聽那聲音，就猶如聽到一頭野獸在憤怒咆哮，聞之令人心驚。

隨即，槍聲響起！

其中夾雜着軍兵們驚慌焦急的大喊聲。

“到底發生什麼了？！”趙友成怒喝道，心中有了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我、我不知道，他們淋到了那些血雨，昨晚還好好的，但早上就、就變成怪物了…”年輕偵察兵不斷搖着頭，眼中充滿了驚恐。

“該死的！”

趙友成不再多問，快步朝事發現場跑了過去。

那名年輕偵查兵猶豫了片刻，一咬牙，還是跟了上去。

……

與此同時，在南區富景花園外面的街道上，一對年輕男女從一輛麵包車裏走了下來，手上拿着話筒和攝像工具。

從他們裝扮可以看出兩人職業：記者和攝像師。

“好了啊成，就在這裏吧。”

女記者拿着話筒，看了一眼行人稀疏的街道，神色略顯緊張地道。

“小薇，我們真不用來這裏的，太危險了，尤其對你來說…現在那些紅霧病毒感染者都瘋了，什麼都做得出來。”男攝像師神色不安地說道。

“安拉安拉，這邊是富人區，24小時都有軍隊巡視呢，反正我們也就待一會兒。”女記者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注意着四處，明顯有點口不對心。

“唉，隨你了，哪次不是讓你拖下水的。”男攝影師無奈道。

“嘻嘻，我一個女孩子都不怕，你怕什麼？就算有危險又怎樣？風裏來火里去，我們做新聞本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嘛，不然哪來的新聞？”女記者笑了笑，露出潔白整齊的貝齒。

“唉，我說不過你，抓緊時間開始吧。”男攝像師擺好工具，打了ok的手勢，開始攝像。

牢牢握着話筒，女記者露出一副嚴肅的表情，朗聲道：

“觀眾朋友們，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南區富景花園中城大道4號街，你們可以看到，昨夜一場血雨過後，這裏的生態環境遭到嚴重破壞，幾乎寸草不生…”

“據當地市民所說，昨日早上8點30分左右，一名來歷不明的男子赤手空拳在這裏與數十名軍人發生了一場激戰，至今生死不明——”

“小薇你等一下！”男攝像師忽然放下攝像工具，指着女記者後面，眼神驚疑不定。

“怎麼啦？”

女記者不滿地瞪了男攝像師一眼，然後回頭，隨即俏臉上也不禁露出驚疑之色。

只見街道百米之外，一大群市民朝他們這邊跑了過來。

一開始只是幾十人人，但彷彿有傳染性一般，沒一會兒，就有數百人從各處巷道中涌了出來，彙集在一起。

每個人都一臉驚惶，甚至大喊大叫，彷彿後面有什麼洪荒猛獸在追趕他們。

這般瘋狂逃亡中，人們互相推攘、碰撞，有人摔倒在地，後面的人直接踩踏上去，但沒有一個人停下來救援。

嗷！！！

一道巨吼聲從街道盡頭遠遠的傳了過來，帶着令人驚恐的兇悍氣息。

隱隱約約的，兩人可以捕捉到一道高大壯碩的黑色身影在快速接近着，所到之處，慘叫之聲此起彼伏，聽得令人毛骨悚然。

女記者看呆了！

“還站着幹嘛，快跑啊！”

男攝像師首先反應過來，因為距離太遠了，加上漫天紅霧的阻擋，他也沒看清是什麼玩意在作怪，不過看到眾多市民們那般驚惶無措的反應，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他立即一手拿起攝像工具，一手拉住女記者的手，便朝來時搭乘他們的麵包車跑去。

令人氣憤的是，那麵包車司機居然不等他們，自己啟動車子跑了！

“我法克！”男攝像師指着揚長而去的麵包車氣急罵道

“啊成，那是什麼東西啊？”女記者臉色發白，指着後面大叫。

“管他什麼東西，快跑啊！”男攝像師拉着女記者，往街道旁的一條巷子裏跑了進去。

可就當他們快要跑出這條巷子時，前方忽然傳來一陣沉悶厚重的腳步聲——

很快，一道巨大無比的黑色身影大步走進了這條巷子，猶如鐵塔一般擋在他們前方，兩人的視野都變得昏暗起來。

“mygod…”

女記者和男攝像師同時倒吸一口冷氣，抬頭仰視擋在他們前方的可怕生物。

那是一個近一丈高的巨人，渾身黑氣繚繞，猙獰兇惡的面容，腥紅如血的瞳孔，水桶般粗壯的雙臂，十指尖長如利刃，暴虐兇殘的氣息撲面而來。

已經不能用人來形容眼前這個巨型生物，它簡直就像一頭人形凶獸！

被它那雙森冷兇殘的血瞳盯住，兩人全身發寒，如墜冰窟。

“啊成，怎麼辦…”

女記者死死握住男攝像師的手，臉色慘白，雙腳控制不住的發顫。

“別怕，有我在…”男攝像師反手握住女記者的微微發涼的小手，他唇口發乾，咽了一口口水，突然抬起手中的攝像機，狠狠地朝那人形凶獸扔了過去——

“跑！！”

男攝像師大喊，拉住女記者的小手瘋狂向著來路跑去。

嗷！

人形凶獸低吼一聲，血瞳煞氣暴漲，全身肌肉鼓起，猛然邁開步伐。

蹬！蹬！蹬！

僅僅三大步，它就越過了十數米距離，轉眼追上前面拚命逃亡的兩人，血瞳中出興奮狂暴的光芒，居高臨下，一爪朝兩人頭頂重重拍下！

腥風襲來，生死關頭，那男攝影師居然奮力一推女記者，讓她離開人形凶獸的攻擊範圍，自己卻被巨掌正面拍中，整個人橫飛出去，狠狠撞在巷道的牆壁上，當場吐出一大口鮮血！

“啊成！”

女記者踉蹌倒地，看到這一幕，驚慌大叫。

“快跑！別管我！”

人形凶獸追了上來，已經重傷的男攝影師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奮力一撲，死死抱住人形凶獸的巨腿。

人形凶獸暴怒，抬起巨腿猛然踢向牆壁。

鮮血迸濺！

“不！”

女記者抱住了頭，難以接受這一幕的發生。

“快…快…跑…”渾身浴血的男攝影師依舊死死抱着人形凶獸的巨腿，但已然奄奄一息。

“對不起，啊成，對不起…”

女記者爬了起來，捂住嘴巴奮力往巷道外跑去，腦海中，忽然湧現了半年前男攝影師向她表白的一幕，淚水瞬間模糊了眼睛。

在她的後方，人形凶獸發出狂暴的咆哮，牆壁發出一陣又一陣劇烈的碰撞聲。

女記者不敢想像那個畫面，她只是瘋狂的奔跑，跌倒了又爬起來，腦海里只有一個信念：我不能死，我不能讓啊成白白犧牲！

上天眷顧，她終於跑出這條可怕的小巷，軒敞的街道上滿是慌不擇路、惶然逃亡的市民。

右邊馬路，也就是原來那個方向，傳來了激烈的槍聲，還有慘叫聲、巨大的碰撞聲，人形凶獸憤怒的咆哮聲，這些混亂不堪的聲音都令她心驚膽顫，手足無措。

左邊馬路，兩輛裝甲車從人流中穿了出來，數十名全副武裝的軍兵，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她——

“趴下！！”

一名軍官厲聲大吼。

女記者反射性匍匐在地，死死抱着腦袋。

下一刻，槍聲大作！

在她身後，從小巷中追趕出來的人形凶獸瞬間被眾多子彈擊中，發出憤怒暴虐的嘶吼聲。

密集的槍火中，它一隻蒲扇大小的黑色手掌擋在腦袋前，另一隻大手則擋在胸前，不斷倒退、閃避，身體靈活得不像話，少量子彈落在它厚重的皮甲上，居然只留下豌豆大小的凹痕，卻不能傷它根本。

這一幕，令對面一眾軍兵的心，徹底冰冷下去。

嗷！！！

那人形凶獸縱身一跳，來到一輛大眾轎車後面，雙手抓住車身，居然就那麼舉了起來，朝軍隊所在的位置扔了過去。

“散開！”

軍官驚恐大叫。

轟隆！

大眾轎車與軍兵駕駛的裝甲車撞擊在一起，火花四射。

“快！發射火箭炮！”滿頭土灰的軍官憤怒吼道。

咻！咻！

滾滾硝煙中，兩道火光激射而出，轉眼便擊中了人形凶獸所在的位置。

轟！轟！

巨大的爆炸聲中，火光衝天，碎石迸射，塵灰瀰漫四方。

“成功了？”

灰頭土臉的女記者躲在路旁一顆枯萎樹榦後面，忐忑不安看着遠處被火箭炮擊中的位置。

所有軍兵同樣死死盯着那個地方，心中不約而同的祈禱着：那怪物死了，它一定死了！

咔嚓——蓬！

濃郁塵煙中，人形凶獸從倒塌下來的碎石中站了起來，一雙血瞳閃爍着兇殘的光芒。

它的胸膛左側已經有一個碗口大的傷口，流出大量墨汁一般的血液，這可怕的一幕反而讓它顯得洶意更甚，完全震懾住眾人。

怎麼可能？！

這都殺不死它？！

包括女記者在內，在場所有的軍兵、四周觀望的市民，心頭都不由自主湧起一股絕望——

嗷！！！

人形凶獸仰天咆哮，似在宣洩自己的怒火，又彷彿在向眾人展示自己的強大和可怕。

但就在這時——

咻！

破風之聲驟起，一道銀色箭光撕裂空氣，彷彿是天外流星閃逝而過，瞬間擊中了人形凶獸的頭顱。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擊中了它的左眼。

太快了！

沒有一個人反應得過來。

哪怕是人形凶獸，也一樣如此。、

它那西瓜大小的頭顱，已被一支銀色銳利箭頭從左眼刺入，直接穿透了後腦。

它右邊的血瞳閃了閃，然後迅速暗淡下去。

而它那龐大沉重的身軀，就這樣仰天倒下。

蓬！

這一聲悶響，也重重地敲在在場所有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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