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經不住似水流年，逃不過此間少年
上海，星銳，黑白冷色調的辦公室里，穆嵐站在那裏，看着這個準備離開上海，回洪城一趟的男人。
“嘉森，你不是最討厭洪城嗎，當年，你說過，再也不要回那個傷心地，現在，你回去是什麼意思？”穆嵐想到顧莘莘也回去了，是不是付嘉森也要像許志安一樣，追顧莘莘去悅？
林覺的事情，已經足夠讓她一個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難過，她和林覺談過一段戀愛，暫且不論和林覺談戀愛的感受好不好，她感覺林覺大概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男人。
只可惜，她不愛林覺，當初願意和林覺在一起，不過是因為林覺和付嘉森有幾分相似。
“嘉森，不要回去，好不好。”她走了過去，從後面繞住付嘉森，尖俏的下巴抵住付嘉森厚實的肩膀。
付嘉森扒開她的手，起身，搖頭：“不，我要回去。”
他的確要許志安帶顧莘莘離開，避避上海這幾天的風頭，可是，他發現，在看不到顧莘莘的日子裏，自己是在度秒如年。
一個人痛苦的時候不是看着自己心愛的人幸福，而是，自己親手將喜歡的人，推到別的男人身邊。
付嘉森在告訴許志安的時候，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這麼做，是在將顧莘莘往許志安的身邊推，是在給那兩個人製造機會。
可是，平心而論，自己甘心嗎攙？
不甘心的，六年，他比任何人都要努力的六年裏，吃了太多的苦，現在的身份地位，還有金錢，都是六年時光里，用別人承受不了的毅力換來的，他只是為了有朝一日，自己能夠給當年的‘跟屁蟲’一個美好的生活。
現如今什麼都有了，卻獨獨少了她的存在，那他的努力，意義又在哪裏呢？
“她是個不堪的女人，她和林覺在床上做那樣的事情，上海乃至全國，這次消息這麼轟動，你就要一個那樣的女人？”
付嘉森身後的女人，難以置信的語氣，還有來自，女人之間互比的不甘心。
穆嵐自認為自己辦事能力比顧莘莘強，外形條件也比顧莘莘好。
付嘉森還要選擇顧莘莘，她自己都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裏，付嘉森為什麼會這麼選？
付嘉森反身，眼神裏面，都是火，他竟然因為她這麼說顧莘莘，用一雙兇狠的眸子瞪着她。
並且，用警告的語氣對她說：“我不准你這麼說她，那些事情，是林覺設下的陷/阱，你和林覺交往過，你知道，他那人心術不正。”
“你對林覺有偏見，就因為他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穆嵐說完很後悔，有些事情，可能說錯了可以換一種說法，但是有些事情，說了是會觸及一個人底線的，這樣的話，想挽回也沒有辦法。
付嘉森的臉色差到了極點：“你走，我不走，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因為她說錯了話，所以，他討厭她？穆嵐眼眶裏面含着淚水，有些話，說不出口，她心裏這個時候忽然很想林覺。
等穆嵐走到辦公室的門前，要打開辦公室的門，付嘉森對她說了一聲：“以後，不要再和義父談我們之間的感情問題了，穆嵐，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我不愛你，如果你覺得是我當初對不起你的話，那我除了很抱歉，我做不到逼迫自己喜歡你，就像不能逼自己放下顧莘莘一樣。”
穆嵐開門的手停在那裏，轉頭看付嘉森，這個意氣風發的男人，再也不是當初的付嘉森了。
他不會因為自卑，遠離顧莘莘，只會一味的前進，必須得到顧莘莘。
究竟是誰對不起誰呢？穆嵐哪裏敢怪付嘉森，當初付嘉森說讓她做他的女朋友的時候，就和她坦白過，自己喜歡的人是顧莘莘，這樣她也願意嗎？
她願意，那個選擇，付嘉森沒有逼她，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更何況，付嘉森也沒有在感情上出軌，那個時候兩個人談戀愛，就真的像是談戀愛。
即便付嘉森就像是完成戀人之間該有的任務一樣，起碼，那個時候付嘉森重視過兩個人的戀情。
可是後來，都怪她自己，想到這裏，穆嵐忍不住這麼多年來，壓在心頭的一個問題，她想問付嘉森，時常因為勇氣不夠，就緩了下來。
“嘉森，你不再愛我，一點機會都不給我，是不是因為醉酒的那一晚，我和林覺睡在了一起，我承認那件事情對不起你，但是我已經付出我自己應該有的代價了。”她之後跟着付嘉森去過外，肚子裏面孕育一個小生命，孩子是林覺的。
當時在國外，打胎沒有父親簽字不被允許，她沒有想到付嘉森會同意假裝孩子的父親，給她簽字，她在這件事情上一直都很愧疚。
到現在，她自己痛，還時常遇到林覺，不敢正視付嘉森的眼睛，但是付嘉森從來不提這件事情。
付嘉森對她應該算是仁至義盡了吧，付嘉森等她痊癒之後，提出分手，她不敢留付嘉森，只能利用工作關係，一直留在付嘉森的身邊。
她還在抱着最後一絲希望，自己能夠有一天重新贏回付嘉森的心，可是也是現在才明白，她自己，似乎從來沒有得到過付嘉森的心。
何談，贏回？
付嘉森同樣看着她，淡淡地搖了搖頭：“不是，你和林覺的事情，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也沒有必要記在心上一輩子，人都會犯錯，我也不會抓着你這個犯錯點，一直怪你，我只是……不愛你。”
不愛你，這三個字，很傷人，真的。
穆嵐的心像是被人碾碎了一樣，付嘉森不愛她，這話從付嘉森的口中說出來是這樣的果決，這是一個狠起心來，不會給一點退路的男人。
如果可已選擇，穆嵐想，自己寧願讓付嘉森選擇，怪她，也好過不愛她。
怪，證明還是有愛的成分的，不然為什麼要有這樣地情緒呢，往往對一個人的所作所為都沒有感覺了，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你要去洪城，我不攔着你，只是，你還要去你住的房子嗎？”穆嵐現在說話，站在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不遠處，說話都沒有了底氣。
“我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和安排。”付嘉森毫無感情地回應道。
穆嵐眼底閃過的光，付嘉森你去吧，去了之後，究竟還會繼續愛顧莘莘還是決定重新恨顧莘莘，都說不定了。
那樣，她就有機會重新回到付嘉森的身邊。
……
許志安在顧家坐了一會兒，就離開了，母女之間的戰爭，實際上，幫誰都不好。
就連顧志鵬也找了個借口，說要送送許志安，遠離家裏的紛爭。
“志安啊。”
許志安就要上車的時候，顧志鵬叫住了他，許志安又重新關上了車門，轉過身來，問：“顧叔叔，還有事嗎？”
“你和我家莘莘，現在是什麼想法？”顧志鵬沒打算和許志安繞彎子。
對方的直接，許志安反倒緊張起來，他撓了撓頭，笑：“這……顧叔叔，你也知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我對莘莘那感情山無棱天地合都不會和她絕，可是，莘莘不喜歡我，她那樣子，都快要將我當他的哥們了。”
不是知心朋友，卻是‘哥們’，這種關係，多麼可怕啊，要是男閨蜜，以後還說不定能發展戀情，成了哥們，就真的是將兩個人之後的發展可能性生生截斷了。
顧志鵬嘆了一口氣，自家的閨女喜歡誰，做父親的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付嘉森，不適合。
於是，顧志鵬大掌在許志安的肩膀上一拍，說：“放心，顧叔叔幫你，我站隊是很明顯的，你劉阿姨呢也很明確，女婿非你不可。”
許志安聽了之後，心裏，激動啊，澎湃啊，總之興奮的情緒一股囊全上來了。
許志安不好意思地說：“沒想到我魅力這麼大哈。”
顧志鵬又拍了一下：“得，誇你兩句還上天了，我看重的是你會對我閨女好，知道你大哥有錢，我顧家還算過得去吧，但絕不想着你們許家的東西，只要你愛她，用心呵護她，比什麼都強。”
“這還用說，要是她能夠和我在一起，我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當佛一樣供着。”
顧志鵬也算是看着許志安長大，這孩子，說話也幽默，莘莘跟了他，日子也不會枯燥無味。
“只不過……你也知道，這次的新聞鬧得挺大的，報紙上面的那些照片，別人看不出，我和莘莘媽都知道是誰，孩子，我希望你不要因為這件事情介意我閨女，她……肯定也是被林覺給害了。”顧志鵬臉紅是哪個因為顧莘莘的事情傷神的樣子，都露出來。
許志安搖頭：“不會的，那事不怪她，如果要論責任，怪我，我也在上海，但是卻沒有照顧好她，是我不好。”
顧志鵬聽許志安這麼說，心裏就更加對許志安認可度提高了許多。
“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孩子，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許志安點點頭：“會的，要是顧叔叔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我那大哥唱起歌來，就停不下，我嫂子有喜歡給我打給幫襯，家裏小魔頭一定也無聊極了，我這做小叔的要陪他。”
顧志鵬手擺了擺：“去吧，路上慢點開車。”
看着許志安車子消失，顧志鵬轉身也進了小區，又要去面對頭疼的女人戰爭了。
一進門，就是囔囔。
“媽，你還要我怎麼樣，我不說話，由着你說，你又不開心，我說了吧，你又覺得我是在頂嘴，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顧莘莘雙手撐着自己的腦袋，就知道回來會是這樣的結果。
劉沛菡心裏着急啊，女兒出了這樣的事情，現在工作也給弄沒了，就算現在找關係給她弄崗位上去，別人怎麼看。
“你就別說她了，閨女難得回來一次，我也難得早下班，一家人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不是挺好么。”顧志鵬見兩面的位置沒有了，只好坐在沙發的中間，打開電視，調到新聞頻道。
顧莘莘沒有再說話，但是劉沛菡聽着顧志鵬的話就來氣，指着丈夫說：“你還知道你自己難得早點下班回家，整天待在婦產科，對別人婦女那麼盡責，怎麼對家裏的我就沒有這麼多關愛了。”
顧志鵬向來不喜歡爭吵的人，將手裏面的遙控器我那個茶几上一扔，臉朝向劉沛菡：“怎麼說著說著，事情就落我身上了，我的工作性質就是這樣的，我也想每天早點回家，但是我是導師，需要帶着那些在婦產科的實習生熟悉所有的事項，這世界上，我想沒有人想要一輩子忙忙碌碌。”
顧莘莘見尋常話少的父親也說這麼多，同樣，做兒女的也不希望自己的父母爭吵，顧莘莘很煩，刷地站起來：“好了好了，你們別說了，都是我不好，自己沒有在外面照顧好自己，媽，當初沒有聽您的選擇北京，也沒有聽您的在洪城工作，這些都是我自找的，對不起。”
說完，顧莘莘的心，非但沒有因為這些帶着點賭氣意味的話，說出口心裏暢快，反而更加堵心了。
回到房間裏面的顧莘莘，坐在床上，就看見了哈爾和蘇菲，當年很多東西，父母都沒有動，只是會幫她打掃一下房間而已。
百般的滋味縈繞在顧莘莘的心頭，顧莘莘找了當初讀高中的時候，裝被子的袋子，將哈爾和蘇菲，裝了進去。
要不是付嘉森逼急了林覺，也許一切事情都不會發展成今天這個樣子，她不會沒有工作，家裏面也不會因為她照片和失業的問題，一直爭吵不休。
她要將所有和付嘉森有關的東西都清理掉，顧莘莘趴在地上，將床底下的箱子拖了出來。
這個時候顧志鵬敲了敲門，還沒有等顧莘莘說進來，顧志鵬自己就進來了。
“莘莘，你怎麼坐在地上？”顧志鵬怕地上涼，隨着父親的話音落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從籠子裏面放出來的‘嘉森’跑進了房間。
“我在整理一些垃圾。”顧莘莘隨聲應了一句，顧志鵬看了一眼所謂的‘垃圾’。
最顯眼的東西莫過於袋子裏面的哈爾和蘇菲，當初，顧莘莘聽說是付嘉森送的，多麼的欣喜，即便付嘉森離開了，和付嘉森有關的一切，還留在房間。
顧志鵬不禁疑惑到，這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顧莘莘有這樣的想法？
狗狗朝顧莘莘吼了兩句，顧莘莘看了一眼狗狗，顧志鵬立刻就將狗狗從地上抱了起來，然後對顧莘莘說：“森森可不能扔了，你不能因為要清理掉付嘉森有關的東西，連叫森森的狗都要清理出門吧。”
顧志鵬和狗狗有了一定的感情，就算他同意，估計莘莘媽也不會同意，顧志鵬還嘟囔了一句：“當初我說了不叫這名，你偏要取。”
顧莘莘沒說話，只顧低頭整理手裏面的東西了。
女兒大了，很多東西也由不得他，顧志鵬抱着狗狗又出去了。
顧莘莘看着手裏面的玻璃瓶，剛要扔進袋子裏面，手像是被人捏住了似的，不忍就這麼扔掉。
顧莘莘的手縮了回來，看着瓶子，發獃。
學生時期，很流行給心愛的男生折星星，或者織圍巾，她當時買了很多彩色的紙，花了一個禮拜，折了一罐星星，實際上折不需要這麼多時間，她更多的事情都是花在想在紙上寫什麼給付嘉森。
每一顆星星裏面都有一句話，是對付嘉森說的。
顧莘莘拔開瓶子的木塞，從裏面倒出一顆，拆開，上面寫的是：嘉森哥，為什麼你就是不喜歡我呢？
又拆開一顆：嘉森哥，為什麼你喜歡穆嵐呢？
顧莘莘這個時候看着這些話，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付嘉森對自己說的話：“我喜歡你，很早以前。”
所以，這些話，不管是當初她以為自己一廂情願，還是現在，都是無意義的。
顧莘莘將拆開來的星星捲成一團，扔回去，重新塞上木塞，最後毫不猶豫地扔進了袋子裏面。
很多東西都收拾地差不多了，顧莘莘看着滿滿一袋子的‘垃圾’，整理了一下，才知道當初自己追付嘉森有多瘋狂，自己和付嘉森的記憶原來這麼多。
顧莘莘這天晚上睡得並不安穩，房間裏面的窗戶，從六年前開始就一直拉着，沒有打開過。
在這件房間裏面，她現在都不能很快入睡，她總是想到哪一張臉，那張猙獰的臉，還有那個瘋女人慘死的模樣。
夜深人靜了，顧莘莘躺在床上，不敢輕易動彈，一直睜着眼睛，直到濃濃的睡意上來，緩緩閉上了眼睛，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奇迹般地沒有做夢，只不過在早上五點多鐘就被隔壁房間的父母吵醒了。
這一帶的房子相對現在開發的小區，是老房子了，隔音效果也沒有那麼好。
她聽見父母在議論她和許志安還有付嘉森的事情，顧莘莘用被子蒙住頭，讓自己不要去聽，那聲音卻越來越重。
顧莘莘只好穿好衣服，推開門從房間裏面走出來，關門的聲音特意很大聲，是想提醒父母親，自己已經起床了，他們的話，也基本聽到了。
果然，父母房間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顧莘莘洗漱完之後，做了早餐，父親很早就要去醫院，她這個閑人在家，給父母分擔一下也是應該的。
“莘莘，起得這麼早啊。”顧志鵬從房間裏面出來的時候，尷尬地叫了她一句，順便看了看女兒的臉色。
“爸，就算我和付嘉森不合適，我也不會和志安在一起，志安，他適合更好的。”顧莘莘喝着濃稠的白粥，沒有什麼味道。
顧志鵬去了洗手間，洗漱好之後，坐在她的對面，吃了起來，之前沒有理會顧莘莘的話，現在卻說起話來。
“爸媽也不是那種意思，更何況，你在爸爸媽媽眼裏面永遠是最好的，雖然你媽媽昨天晚上那樣說你，實際上，也是在擔心你，她只是方式不同，每個人愛一個人的方式都不一樣不是么。”
顧莘莘點點頭，父親的話，她會聽，母親的話，想聽，只是有點難以接受。
“我的事情你們就不用操心了，我自己會看着辦，工作我會重新找的。”
顧莘莘吃得差不多，放下手裏的碗筷，就去房間將昨天晚上清理好的東西給拖了出來。
“你真要扔掉？”顧志鵬忍不住地問了一聲，就怕閨女扔了又什麼時候後悔了，人歸人，東西歸東西，何必和這些東西置氣，這是顧志鵬的想法。
“嗯。”顧莘莘淡淡地回應了一個字，繼續拉着這些東西往樓下拖。
她走都走到小區門口的垃圾桶前了，可是停在那裏的車子，讓顧莘莘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付嘉森的車，她條件反射地往自己的家那裏看，順着樓層往上，付嘉森的家，窗戶打開來了。
站在窗戶口往下面看的人，嚇得顧莘莘鬆開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付嘉森，他回來了，上海遇見付嘉森，這次，洪城算什麼，她難道一輩子逃不開這個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