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兵者詭道

第40章 兵者詭道

次日,玉兔東升,夏珂筠坐在鎏金寶座上俯看群臣。

原本是能無事退朝的,但是呂子林走了出來。

“臣聽聞一件事,”他說道,“新安都說顧長煙在前些時間叛國投敵歸降我大夏並隨陛下回了靈安,我卻並未見到顧長煙,不知顧長煙現在身在何處?”

夏珂筠心中冷笑,但畢竟呂子林是三朝元老,她便一臉無辜且茫然地望着他:“朕和顧長煙倒是有些交情,但朕並不知她身在何處。何況朕回來時孤身一人,呂相也是知道的。”

她裝無害的本事很高,加之她楚楚可憐的眼神,便好似真的不知道一般:“呂相今日提起顧長煙,可是有什麼想法?”

“並沒有。”呂子林回答,“只是這顧長煙是南澤的重要人物,若是她真在我大夏,那麼陛下務必要將她捉拿,來日和封彧對抗之時也是一顆不錯的棋子。封彧特別看重她,興許能拿她換上幾座城池。”

他這番話,夏珂筠早就料到,她便探索着問道:“顧長煙有將才,難道呂相不認為,顧長煙若能歸降我大夏,可揚我軍威漲我士氣,攻打莽蒼原的最佳助力?”

呂子林帶着他老謀深算地笑回答:“顧長煙到底是南澤人,若真降我,誰能保證她對大夏忠心耿耿?古人有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陛下還是深思為好。”

多說無益,夏珂筠只當著不知顧長煙的下落,點頭附和。

那年夏珂筠繼位,呂子林百般阻撓,先皇有一子,只是腦子不好使。呂子林便說,兒子繼位才是皇室正統,他會盡心儘力輔佐。好在先皇看中夏珂筠,實在不願傻兒子毀了大夏的江山根基,呂子林萬般不同意到底還是霸佔着丞相的官職不肯歸隱。這些夏珂筠都記着,只是和南澤連年征戰,加之繼位前幾年根基不穩,自是不敢拿呂子林怎麼辦。

末了,退朝前呂子林又開口:“又輪到一年一度為陛下選拔侍衛的時候了。今年幾個衛隊人才輩出,臣希望陛下身邊多幾個男侍衛,畢竟這舞刀弄槍的,總歸是男人來得熟絡些。”

“按照今年的比賽來選拔吧。”夏珂筠微笑着看他,只是眼底藏着的那把刀掩了鋒芒,“選侍衛這種小事,不勞呂相操心。”

等人走了,她才起身冷笑:“呂子林這隻老狐狸!”

玉璇跟在夏珂筠的身邊:“陛下,現如今,我們該如何?”

夏珂筠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長發,漫不經心回答:“我已經想好了辦法,你去給長煙送個信,衛隊的比賽必須得贏,這樣我才能帶上長煙做接下來的事情。”

“我不去。”玉璇嚴肅地看着宮門口,“她會打我!”

夏珂筠掩嘴而笑,拍了拍玉璇的臉:“小玉璇,我的長煙可不是這麼野蠻的人,你要是不去的話,我就把三月喊到宮裏來,讓她天天找你決鬥!”

“我去還不行……”玉璇撇着嘴滿不樂意地出了宮。

顧長煙收到夏珂筠的密信細讀之後便將它置於火盆中燒毀,玉璇往後退了一步想要悄悄離開顧長煙的視線,卻被她抓了個正着。

“想走?”她眯着眼,眼角微挑,面無表情地看着玉璇。

玉璇也是個沒什麼表情的人,於是肅穆地盯着顧長煙的眼睛:“女皇陛下需要我……”

“不,”顧長煙將她放了下來,“阿筠需要的是我。”

玉璇心中回答了無數遍:好好好是你是你就是你。然而嘴上不敢說:“常因,我先走了,咱們有緣下次再見。”

顧長煙看着她的背影輕聲嘀咕了一句:“哎,三月被我搶了副隊正在鬧脾氣呢,我思忖着阿筠身邊多幾個高手會更安全,要不我寫封信讓阿筠把三月調去宮裏你看怎麼樣?”

“別!”兩邊都被拿三月威脅的玉璇頓時停下腳步,哭喪着臉回到顧長煙身邊,合著雙手懺悔,“我錯了,我不該把你帶到衛隊來坑你,不該隱瞞我才是衛隊老大的事實,我說常因姑奶奶,你有什麼要求你說!”

顧長煙看了看她,招手讓她坐下:“呂子林,三朝元老,手握大權,黨同伐異,和瑾王來往甚密。阿筠若不能一年之內打下莽蒼原,他就會扶持瑾王,確切地說,他一直都在支持瑾王。阿筠從不跟我說朝政之事,我問你,阿筠想不想殺了呂子林?”

玉璇倒吸了一口冷氣,走到顧長煙的身邊壓下了聲音:“小心隔牆有耳!”

“周圍沒人。”顧長煙自信滿滿,“衛隊裏沒有能夠近我身還能不被我發現的人。”

玉璇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畢竟你初到靈安,有些事未必能幫上忙。陛下想拉呂相下馬很久了,無奈呂相德高權重,很難下手。”

顧長煙笑了笑:“阿筠寫信給我,馬上有衛隊比賽,我初來衛隊不久就搶了三月的位置,到時候在比賽中出面定會引人懷疑。我畢竟是要保全自己的,呂子林這隻老狐狸既然今早就提到了我想讓阿筠交出我,我自然不能坐以待斃。我有個法子,可以儘早替阿筠解決他。”

玉璇眸中一亮:“什麼法子?”

顧長煙死死地盯着玉璇,不懷好意。

玉璇一個機靈一抖,有種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都說顧長煙是個正直英勇的大將軍,畢竟是在刀光血影下過日子的人,說她不善陰謀詭計,誰信?

她覺得她最大的錯誤是小小地坑了一把顧長煙,然後自己跳進了坑裏……

“那個……陛下見我走了這麼久會擔心的,我……我先走了,再見!”玉璇逃出了顧長煙的帳子,末了,回頭大喊一聲:“再也不見!”

顧長煙端起手邊的茶盞小抿了一口,熱氣裊裊,帶着雨後清香,她露出冷森森的笑意,在面具地下如此詭譎。

她本是個純粹又正直的人,可經歷了這麼多變故她明白,如果戰場是一個靠劍和血生存的地方,那麼都城就是一個靠頭腦和狠心的地方。沒有這麼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沒有什麼生生世世因果輪迴,如果想要自己和自己關心的人好好生活下去,就必須以殺止殺,踩着一批人的命,來拯救另一批人!

戰爭流的血是紅的,但是政治流的血,是黑的。

她只是從風雨刀劍中來,那裏步步危機;夏珂筠卻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踩着血。

顧長煙站了起來,走出帳外,去了校場。

因為比賽臨近,三月成天都在努力訓練衛隊成員。

比賽只能贏不能輸,贏得是面子,不僅僅是女衛隊的面子,還是整個靈安城所有女性的面子!

三月心知顧長煙身份的特殊,所以並沒有強制要求顧長煙訓練,或者說,她把副隊的職位送給了顧長煙,所以沒有資格命令她。只是衛隊成員更信賴三月,所以她依舊是實質上的副隊。

至於玉璇這個真正的衛隊隊長,她肩負女皇安危的重任,極少出現在這裏。

“你來了。”三月朝她微微頷首,“正好,來看看!”

隊員們在校場上訓練,按照個人的優勢因材施教,除了三月,校場上還有幾個因年事已高無法上戰場的老將軍在指點。

顧長煙同大夏作戰多時,一眼望去便看見了當年大夏風馳一時的龍武大將軍吳俊。吳老將軍已是薄暮之年,看上去卻依舊精神抖擻。見着衛隊裏新來的副隊,便上前打招呼。

“這位便是三月所說的一炷香內破了木桶陣的常因?”

“正是在下。”顧長煙背脊筆直,不卑不亢地回答。

吳俊點了點頭:“那木桶陣是根據當年南澤名將顧長煙對陣大閔時的石陣所改編的。因為大夏一直將南澤視為敵人,而顧長煙又是莽蒼原的主將,所以很多東西都是按照她的習性來制定的。常姑娘既然能一炷香破了木桶陣,定是個不凡之人,老夫有個問題想請教請教。”

面具下的顧長煙波瀾不驚,作揖回答:“吳將軍請講。”

“戰無定法,每個兵種都有優缺點,莽蒼原如此平坦的地形,原本適合大量使用騎兵,但,莽蒼原常年大雪封原,以至於騎兵無法前行,步兵成了主要攻擊力。若對方擺出戰車方陣,步兵可有機會取勝?”

顧長煙沉思片刻,答道:“遠程打擊,弓|弩為主。密集弓箭攻擊,幾波下來戰車便毫無用武之地。戰車行進緩慢,無法回擊弓|弩兵。但,此中有一個問題。”

“為何?”吳俊問道。

“戰場更需要靈活多變,大規模正面用步兵對戰戰車方陣實在讓人不解,千里奇襲陰平道才是用兵之道,誰和你在正面死磕?戰場就如一盤象棋,車馬炮看你怎麼用,小卒子都能將死帥。莽蒼原地勢雖然平坦,但大雪之後形成的雪洞數不勝數,越是平坦的地形一般人越想到正面對戰,卻往往忽視了迂迴之術。之所以顧長煙能死守莽蒼原,是因為她深諳此中道理,我大夏想要取莽蒼原,光靠人數壓制完全不行。至於該如何,吳老將軍身經百戰,心中定有自己的想法。”顧長煙負手看着校場上的隊員訓練。

吳老將軍弓着背隨着她的視線而去:“你對顧長煙的戰法很是了解。”

顧長煙頷首回答:“實者虛之,虛者實之,用兵之道,無非於此。”

校場上頓時沒了說話聲,兩個人都看着隊員的訓練,就不言語。

直到次日,夏珂筠收到了吳俊的奏摺:女衛隊新副隊常因是個難得的將才,可提拔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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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戰止戰(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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